午夜,吉爾尼斯王宮議政廳。
王座上坐着已經在位數十年的吉恩·格雷邁恩,他已經将近七十歲了,在這一時代的人類中算是高齡,卻仍然老當益壯。須發皆白,腰杆挺拔,目光就如同一隻奸詐狡猾的頭狼。
他在過去十幾年裏的所作所爲,亦是符合奸詐與狡猾二字。
從父親那裏繼承的孤立主義治國方針,讓他一直将吉爾尼斯王國割離于諸國之外。
第二次戰争期間,他未曾派出一兵一卒抗擊獸人——堅定站在聯盟立場上的達利烏斯·克羅雷大領主私自派出的部隊不算——而隻是象征性地提供了一些援助。
戰後,奧特蘭克王國的國王艾登·匹瑞諾德因背叛聯盟而被剝奪了統治權。
吉恩·格雷邁恩國王接納了他的侄子,擁有奧特蘭克王位第二順位繼承權的伊希登·匹瑞諾德,試圖将其扶植爲奧特蘭克的國王,以爲自己謀求足夠的政治利益……
此事未果後,他毅然退出聯盟,拒不承擔獸人收容所運轉費用,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在人類諸國中,這位國王的風評很差。
自私自利,其他國家爲抗擊獸人而流血犧牲時,找不見這位國王的身影,一切塵埃落定後卻又冒出來瓜分利益……
這本無可厚非,但當涉及到一場又一場有可能導緻全人類滅亡的浩劫時,他仍然事不關己,就有些令人唾棄了。在不少人心目中,他僅比那個背叛了全人類的懦夫艾登·匹瑞諾德好上一點點而已。
在原本的曆史中,這位國王更是坐視洛丹倫在肆意橫行的瘟疫中毀滅。
隻能說曆史總是充滿巧合,每當天災軍團想要不費吹灰之力地攻下這個偏僻的王國時,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不是冰冠冰川受到薩格拉斯之眼主導的毀滅性法術的轟擊,就是爆發了内亂……否則這一王國根本無法安然存續到大災變時期,早就已經被毀滅千百萬次了。
格雷邁恩之牆?那隻是一個笑話而已。
“決議就是這樣,去執行吧。”他拍了拍扶手,輕聲對下方那些大臣說道。
這些目目相觑的大臣,還停留在國王剛剛的決定帶來的震驚中,仍然未能恢複過來。
最後日期!
國王竟然提出了最後日期!
限北方國民在十日内全部回到在建的格雷邁恩之牆以内,逾期嚴禁入境,不予接收。
聖光在上啊,這怎麽可能?
不要說十天,就算一兩個月,北方國民也無法撤離完畢。這道政令,等同于将數以十萬計的子民抛棄在國門以外,将會造成無比惡劣的影響!
“陛下,目前國内已集中所有資源建設巨牆,按照工期,初步建成一道擁有簡單防禦能力的城牆,隻不過是幾個月的事情,後續兩年間再不斷擴建即可。北方國民可以完全可以趕在那之前,全部撤回國境,這件事……最好還是從長計議。”一位大臣深吸了一口氣,提出了異議。
有人開頭,就有人跟上,剩餘的内臣紛紛出言勸阻。
“陛下,這件事要不要提前通知一下北方的達利烏斯·克羅雷大領主?他的封地均在巨牆以外,這道政令……可能會招緻他的嚴重不滿。”
吉恩·格雷邁恩重複道:“這是我的決議,去執行吧。明早就要将政令傳達到全國。”
衆内臣無法勸阻,隻得各自領命離去。
議政廳裏隻留下了一名法師打扮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個服飾華貴的年輕人。
“陛下,根據近來達拉然針對天災軍團的研究,那種能令活人死亡、死人複生的可怕瘟疫,堪稱無孔不入,完全難以揣測。其實十日已經是最寬限的期限了,若非考慮到負面影響,我甚至希望您能立刻關閉國門,杜絕瘟疫傳入的一切可能。”
中年法師歎息道。
這位法師名爲阿魯高,是個吉爾尼斯人,像大多數效忠于各國王室的法師一樣,也被派往達拉然進修,以期學習到最頂尖的學識,更好地服務自己的王國。
這段時間,達拉然精銳盡出,與白銀之手騎士團的聖騎士們一道,前往諾森德研究和觀察天災軍團,得到了大量寶貴的數據。而阿魯高的這一提議,正是根據達拉然方面的研究,綜合各方面考量而得出的。
“唉……”王座上的格雷邁恩國王深深歎息,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看得出,他對此事也頗爲無奈。
他将身體靠在椅背上,疲憊地用手支柱了眉心,說道:“再跟我說說你的方案吧。”
阿魯高點頭答道:“天災軍團掌握的死靈魔法,完全是達拉然所不熟悉的。換言之,北方諸國正在對抗的,是前所未有的敵人。他們找不到詛咒教派的蹤迹,敵暗我明,又不可能兼顧每一個聚居地,瘟疫感染更是防不勝防……根據我的感染模型測算,一旦詛咒教派發難,短短一個月時間裏,恐怕将有數十萬人死亡,淪爲不死的行屍。而重災區一定是洛丹倫的東威爾德及銀松森林……
這樣一個不死的軍團,完全無法以常規方式對抗。不論投入多少正規軍,都會越打越少,而對方兵源則能時時刻刻得到補充,此消彼長之下,不會有任何勝算。即便有那個預言者提前示警,甚至達拉然也開始了密切的搜查,北方諸國也絕對無法安然無事地度過這場浩劫,區别隻是完全毀滅,或元氣大傷——這是時代的桎梏,非人力所能彌補。
相較于幅員遼闊、無險可依的洛丹倫,吉爾尼斯反倒可以憑借即将建成的格雷邁恩之牆堅守,隻要國内不爆發瘟疫,吉爾尼斯就絕不會淪陷!
爲了彌補正規軍數量的不足,我找到了一種方法。”
“什麽方法?”吉恩·格雷邁恩擡頭問道。
阿魯高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那個年輕人。後者會意,知道自己不該聽到後面的内容,很是知趣地行了一禮,退下了。
直到年輕人離開,阿魯高才走到王座前,從懷裏掏出了一枚留影水晶——一種可以攝錄影像的魔法器物——并予以激活。
魔法靈霧湧出,在半空中交織成了一道影像。
影像裏似乎是一座魔法實驗室,阿魯高手持法杖,站在一個鐵籠前。
鐵籠裏關着一個可怕的怪物,狼頭人身,雙眼猩紅,身上捆着足有手臂粗細的鐵鏈,正不斷掙紮并發出怒吼,試圖脫困而出,将眼前的人類撕碎。
阿魯高走進了鐵籠,将一對魔法鐐铐戴在了狼人的手腕上,而後施展了某種法術。
僅僅過了幾秒,這個可怕的怪物,居然變得馴服了起來,不再掙紮,被揭開鎖鏈後,更是朝着阿魯高俯下了身子,似乎将其當成了主人。
影像至此消散。
吉恩·格雷邁恩神情凝重,“這是什麽怪物?”
阿魯高輕聲答道:“陛下,它名爲狼人,一種來自某個神秘界域的強大生物。我每天都可以召喚出一百頭這樣的野獸,十天内,就能彙集起一支可怕的軍隊——服從您一切指令的軍隊!請放心,我已經開發出了特殊的魔法裝置,它們是完全可控的。”
吉恩·格雷邁恩深深看了一眼阿魯高,沉思了好半晌。
“那就……去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