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老夫用朱筆圈出的幾個字，一筆一畫，大家更是要用心揣摩。

莫雲梅、蕭雨萱……”

莫雲梅神色淡定地領下去，似乎對她來說，得到先生的表揚已是司空見慣之事。

蕭雨萱開開心心得把寫的字給莫璃看，莫璃沖她豎了個大拇指。

高晉說道：“這次進步最大的是蕭雨萱，可見休息的那一個月裏認真揣摩和練習過。”

高薇因爲是有錯字而被第一個點到名字的，面子正下不來，此時見大家都已領到，隻除了莫璃。

要說莫璃一個山裏人能比莫雲梅寫得好，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那麽，先生不發的原因便一定是莫璃寫得太糟，先生怕莫璃丢臉在偏袒她。

高薇嚯地站起：“先生，莫璃的還沒發。”

高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拿起講案上剩下的唯一一張紙：“高小姐請坐，老夫正要說。”

高薇得意地瞅了莫璃一眼，莫璃目視前方，似乎并沒察覺。

高晉起身：“這是莫大小姐的作品，從這邊逐個向後傳閱，老夫不必多言，相信各位小姐的眼睛會告訴你答案。”

高晉将莫璃默寫的三字經交給靠門坐的兩位小姐，兩位小姐發出低低的倒抽氣聲。

其她人抻着脖子，什麽都看不到，隻能等着傳閱過來。

高薇轉頭，對莫雲梅低聲嗤笑：“這下莫璃出醜出大了，你放心，這是她自己的問題，不會連累莫府的名聲。”

莫雲梅眼見第三人發出低呼，那聲低呼聽上去更像驚歎，頓時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勉強笑了笑：“姐姐一臉自信，應該寫得極好，否則先生不會這麽傳閱。”

莫璃進官學堂前一天，父親親自到高晉府上送過禮物。所以如果莫璃寫得真的很糟，高晉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也不會用傳閱的方式羞辱她。

馮佳音若有所思地望着傳閱的方向，隻見看過的人不約而同向莫璃投去敬佩的目光：“高薇，看來咱們真是低估了莫璃。”

高薇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留心别人的表情，心裏咯噔一聲，嘴上卻還不肯承認：“那又怎麽樣，她寫得再好，也比不上雲梅。

她一個山裏人，但凡寫得工整清秀些，别人也會覺得不可思議，露出這種表情實屬正常。

就比如你在街上看到一個落魄的髒乞丐，卻忽然聽那乞丐做了一首詩。即便是堪堪入耳的打油詩，也會赢得圍觀之人一頓喝彩。

相反，如果作詩的是個舉人，即便詩作得還不錯，别人也會覺得本應如此，并沒什麽稀奇。”

馮佳音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道理。可能因爲大家太低估莫璃，所以現在才這麽驚豔。

你不一樣，你從小就有父親精心栽培，寫得再好大家也不會驚豔，因爲本該如此。

我就不信，莫璃的環姨還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真這麽厲害，還做什麽伺候人的丫鬟？”

經她這樣一說，莫雲梅心裏稍稍鎮定了些。

莫璃默寫的三字經終于傳至莫雲梅處，在看清的一瞬，莫雲梅的心便沉到谷底。

“這是莫璃寫的？親筆寫的？”高薇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看。

馮佳音也是一臉震驚，她寫完上交時，莫璃明明一個字都還沒寫，她出去沒多久，莫璃便也出去了。

那麽短的時間，還想寫這麽清秀隽美、工整有力，怎麽可能？

“你們看完沒？”後面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煩，催促道。

馮佳音心思複雜得将萱紙傳出去，低聲道：“不對勁。”

高薇似找到了知音：“你也覺得不對，是不是？”

馮佳音神色鄭重地瞅瞅周圍，湊近莫雲梅，壓低聲音說：“我懷疑，這次跟上次算題一樣，莫璃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莫雲梅忍着心裏的酸楚與嫉妒，搖搖頭：“不可能，莫璃怎麽知道默寫什麽。”

“凡事皆有可能！”馮佳音壓着嗓子說，“如果莫璃會寫，爲什麽不在大家都在時寫？

我親眼看到蕭雨萱想替莫璃默寫，如果不是心中肯定她不會，蕭雨萱爲什麽還要這樣做？”

“我去告訴先生！”

高薇剛要起身，被馮佳音一把拉住：“這隻是我們的推測，又沒證據。”

“這還需要什麽證據？讓她再默寫一遍不就是證據？雲梅，你說呢？”

莫雲梅幽幽道：“這不太好吧，她畢竟是我姐姐……”

“可她不是我姐姐！”高薇又想站起，被馮佳音使勁摁住。

高薇氣道：“你爲什麽阻我？”

“你傻啊？”馮佳音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凡事都要過過腦子。

莫璃爲什麽能提前準備好，她怎麽會知道今天要默寫三字經，還剛好是前八句？”

高薇震驚地瞪大眼睛：“你是說先生……”

馮佳音連忙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不管莫璃是如何提前知曉，并托人替寫，這事牽扯到先生，先生定然不會承認。”

“難道我們就吃了這次悶氣？”高薇氣呼呼地瞪向莫璃，就見莫璃正與蕭雨萱有說有笑的，更生氣了。

“攝政王駕到！”

攝政王的突然到來，令學堂衆人有些猝不及防，高晉連忙率衆小姐行禮。

見到一副高冷禁欲、生人勿近氣質的戰北擎，再聯想到他昨晚最後說的那句話，莫璃兩隻手握得死緊，咬牙切齒地低垂着眼簾。

“平身！”

“謝王爺！”

衆人起身，均垂首侍立。

戰北擎的視線越過幾人，輕而易舉便捕捉到夾在人堆裏的莫璃。隻見她雙腮微鼓，雖垂着眼簾，卻也不難察覺她眉目羞惱的神色。

在男子學院聞訊而特意匆匆趕來的學院掌事邊行禮邊陪笑：“王爺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平身。”戰北擎收回視線，淡漠看了掌事一眼，“本王隻是路過官學院，追着一隻兔子進來。”

“兔子？”掌事似是不解。

人群裏的莫璃聞言卻握緊了拳頭，恨不得一拳揮到戰北擎腦袋上。

“對，兔子！”戰北擎的視線再次落在莫璃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