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
牡小字的頭埋得很低很低,好似要從頭上掉下來。
陳如嬌蹲下身,拉着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要再撒謊了,别以爲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牡小字驚恐地看了她一眼,慌忙移開目光。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現在就去執法者局,告發你的媽媽!”
牡小宇猛然擡起頭,“你到底想怎麽樣?”他瞪大了眼睛,兩隻眼睛通紅似火。
“别以爲我不知道,那晚你爸爸回家的目的是什麽。”
陳如嬌放下牡小宇的衣領,“我聽執法者說,你爸爸的頭被人打傷過,正因爲他被人打傷,所以才會發生車禍,死在烏浦江裏。”
陳如嬌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你以爲,我不知道是誰打傷你爸爸的嗎?”
“不,你說的是錯的,不是媽媽砸的……”小宇喊道。
“是誰?”陳如嬌激動地問。
這時,有一個女老師聽到這裏有動靜,走了過來。
“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她打量着陳如嬌和牡小宇。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我正想帶着我表弟,去醫院見他病重的媽媽,沒想到……”
陳如嬌換了一副嘴臉,假裝在抹眼淚,并且極其悲痛地說,“沒想到他聽到這個消息有點崩潰了。”
她飛快地對牡小宇使了一個警告的眼色。
“啊……”
女老師露出一副同情地神色,“沒關系,我還以爲……”
“我會盡快帶他走的,影響到你真是不好意思。”陳如嬌謙卑地說。
“沒關系,你們還是趕緊去醫院吧!”
陳如嬌用力抓起牡小宇的手腕,拉着牡小宇往校門口走去。
牡小宇全身僵硬得就像一塊化石,隻能任陳如嬌拉着往前走。
“快說,你剛才本來想說什麽?”到了校門外,陳如嬌逼問道。
牡小字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會告訴你的。”
陳如嬌倒吸了一口氣,“你真的不說?”
“我答應過媽媽,不能說。”
“那行,我現在就去執法局,我要告訴執法者,你爸爸的頭,是被你媽媽砸傷的。但你要想好了,一旦執法者去找你媽媽,就你媽媽的身體狀況……”
陳如嬌微妙地笑了笑,“我看她一定會受不了。”
牡小宇拉着陳如嬌的手,着急地說,“不,你别去。”
“那你告訴我,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和你有什麽關系?”
“和我沒關系,當和舅媽卻有關系,快陳如嬌怒喝道。
“是……牡小宇緊緊地咬着嘴唇,眼淚流了下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林盛嶼站在審訊室的外面,隔着單向透視玻璃,看着坐在陰冷的審訊室裏的哥哥林勝毅。
強烈的鎂光燈,打在他挺直的肩膀上,照射他堅毅的臉龐上。
即使時間過了這麽久,他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堅不可摧。
徐隊一直試圖讓哥哥說出真話,但哥哥堅稱自己沒有砂仁,并拒絕繼續接受審問。
事實上,今天他隻想找哥哥好好談一談,說不定在他的勸說下,哥哥會告訴他答案。
然而,他沒有料到,徐隊會趕到臨城第一實驗小學帶走哥哥。
在他看來,這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林盛嶼推開審訊室的門,徐隊和哥哥同時驚訝地看向他。
“小林,你怎麽進來了?”徐隊面露不快地說,看樣子哥哥已經把徐隊氣得夠嗆。
“徐隊,讓我和他談一談吧!”林盛嶼請求道。
“不是已經說了,你不要再管這件事嗎?”
林盛嶼不知道徐隊是怎麽知道他正在調查哥哥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徐隊很氣憤,僅僅是因爲林盛嶼沒有在第一時間彙報此事。
總之,徐隊讓林盛嶼暫時不要再參與案子的調查工作,表面上說是爲他着想,畢竟坐在審訊室裏的是他哥哥,事實上,是怕他徇私枉法。
“徐隊,請你相信我。”林盛嶼很誠摯地說。
徐隊喝了口茶,思考了半天,最終松了口,“算了,反正他也不招認,就給你小子一個機會吧!”
徐隊搖了搖頭,端着茶杯向外走去。
林盛嶼給林勝毅到了一杯水,坐在林勝毅對面的辦公桌前。
“哥,你就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吧,這對你有好處!”
“真沒想到,我的親弟弟會親手将我逮捕。”
林勝毅很冷靜地說,“如果你要真相的話,事實上我早就說過了,無論要我說多少遍,我根本不認識什麽郭乾坤,當晚我隻是去家訪,沒有砂仁。”
林盛嶼站了起來,走到林勝毅身邊,“那麽,這張照片是怎麽回事?"
照片裏的林勝毅,雖然隐在黑暗中,但他分明就站在郭乾坤的家門口。
林勝毅搖頭笑了笑,“我不知道這張照片,你們是從什麽地方弄過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偷偷拍下的,但你們不能因爲一張照片和一段子虛烏有的控告,就抓人。”
“總之,對此,我剛才也解釋過了,會出現在這戶人家的門口,隻是我看錯了門牌号而已。”
“僅僅是看錯了門牌号而已……”林盛嶼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真是這麽簡單,事發前一天晚上,你爲什麽會出現在同樣的地方,而且至少有兩個目擊證人确認,當時你冒充了執法者,還持有執法者證。”
“這簡直是污蔑!”林勝毅情緒激動地喊道。
“是不是污蔑,你我心裏十分明白。”
“你懷疑我用了你的執法者證?”
林盛嶼把頭轉過一邊,低聲說,“哥,你還記得,當年你送我去讀警校的時候,在校門口說了什麽嗎?”
“這件事,我怎麽會忘記。”
當年哥哥在警校的大門口,擲地有聲地對他說。
“小嶼啊,你一定要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像父親一樣,成爲一名優秀的執法者,永遠堅持正義!”
在他們很小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在偵查一樁連環砂仁的過程中,死于正義。
而林盛嶼也将如此,除非自己死去,不然他将永遠也不會向醜陋的黑暗屈服。
“我這一生,永遠也不會忘記你說的話,正義這兩個字,已經融入我的骨血還有心裏。”
林盛嶼嗓音洪亮地回答。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我很欣慰。可是,無論如何,我給不了你,你需要的答案。”
林盛嶼注視着林勝毅的眼睛,他就知道結果會這樣。
林盛嶼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情。
那時候他才十歲,哥哥卻已經十七歲了。
當時,哥哥的考試成績十分優秀,一直是全校第一名。
媽媽爲了獎勵哥哥,給哥哥買了很多好玩的東西。
也許是林勝毅的光芒過于閃耀,年僅五歲的林盛嶼,感覺到了危機。
他十分羨慕哥哥,也有點嫉妒哥哥,希望媽媽能像對哥哥那樣愛他。
有一天,他看到媽媽把錢包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就去裏面偷偷拿了一百塊錢,有錢了就可以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他沒有想到,媽媽在當天晚上就發現錢包裏的錢少了,對這種行爲,媽媽表現得十分生氣。
她把林盛嶼和哥哥叫到了一起,讓他們自己承認是誰拿了錢。
林盛嶼低着頭,整個人都在發抖,他從來沒有見過媽媽這麽嚴肅,整張臉都扭曲了。
但哥哥卻鎮定自若地看着他,然後對媽媽說,錢是他拿的。
媽媽知道錢是哥哥拿的之後,又反反複複問了好幾遍,“真的是你拿的?”
無論媽媽怎麽問,回答都十分肯定。
後來,媽媽似乎很不情願批評了哥哥,說哥哥的行爲讓她很失望,她教育哥哥,以後需要用錢可以直接和她說,而不能擅自拿。
林盛嶼永遠也不能忘記哥哥注視他的時候,那雙眼睛是多麽的銳利。
或許哥哥早就看穿了一切,但哥哥爲了保護他,編造了謊言,連媽媽的憤怒,也沒能迫使他說出真相。
現在,哥哥的那雙注視他的眼睛,和當年一樣堅定。
林盛嶼确信,或許哥哥真的沒有砂仁,但他一定撒了謊。
林盛嶼了解他,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眼前的哥哥,和十幾年前的那個男孩一樣,眼神銳利,堅如磐石。
他一定是爲了保護什麽,所以才會選擇緘口不言,把真相藏在心裏。
“哥,我相信你,人不是你殺的,但是,你必須告訴我真相,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勝毅沉默了,目光直視着前方,他的神情熾熱,仿佛在思考什麽。
但他的目光,最終還是變得陰暗冷淡,“小嶼,既然你相信我,就把我放了吧!至于真相,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你到底爲什麽要這麽做,爲什麽……”林盛嶼提高了嗓音,身體微微顫抖着。
良久的沉默之後,林盛嶼聽到審訊室外有了一陣騷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門很快被打開,一名年輕的刑警走了進來。
林盛嶼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嘶聲喊道,“怎麽回事?”
這年輕的執法者斜眼看了一眼外面。
林盛嶼不耐煩地歎了口氣,邁開腳走了出去。
審訊室外面,母親正在兩名同事的阻攔下,向審訊室走來。
一個小時之前,林盛嶼又怎麽會想到,一個小時之前,住在母親隔壁的王嬸,正好來執法局辦點事情。
親眼看見林勝毅被帶進執法局,後面跟着他的弟弟林盛嶼。
王嬸看見這一幕後,覺得不太妙,立馬給林盛嶼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
接到電話後,林盛嶼的母親心裏除了憤怒,更多的是恐懼。
她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二兒子林盛嶼從她家離開後,她的心是多麽的痛,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
之後,讓她驚訝的是,大兒子林勝毅居然打電話過來,說要過來,有話和她商量。
她清楚的記得,那時候都已經快淩晨了。
“媽,我希望您能幫我一個忙。”林勝毅憂心忡忡地說。
“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件不該做而不得不做的事情,我不想讓執法者誤因此産生誤會。所以,我需要您幫我。”
“執法者……盛毅你到底做了什麽?”
“媽,這件事,我不能告訴您,總之,您要相信我。”
“那好,我相信你。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那我該怎麽做?”
“隻需要告訴别人,昨天從下午開始,我就待在家裏沒有出去過。”
然而,就在剛才來執法局的路上,林母聽聞,在家的附近有一個孩子被人謀殺了。
母親的突然出現,讓林盛嶼震驚不已,大概是爲了哥哥的事情而來。
但他還是假裝很驚訝地問,“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你,是希望你把你哥哥放了。”
“這我能那麽做。”
“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告訴我,你哥哥在什麽地方?讓我和他見一面。”母親哀求地說。
“媽,你先回去吧,這是執法局,你不能随便見他的。”
“我再問一句,你哥哥在什麽地方?”
“媽,你還是不要插手這件事情了。”
“如果你不告訴我,那我自己找!”母親繞過他的身體,直接往審訊室的方向走去。
林盛嶼快步走到母親的前面,擋住母親的去路,“我求你了,媽,不要鬧了,回家吧!”
“你不要叫我媽,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母親指責道。
“這就是你成爲一名執法者的目的,讓你的親哥哥成爲階下囚?”
林盛嶼愣在原地,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母親說出這麽絕情的話。
憤怒,痛苦,恨意在體内翻湧。
“原來嫂子來了!”徐隊的聲音傳來。
母親愣了一下。
“這麽久沒見,嫂子倒是沒什麽變化,還是老樣子。”
徐隊笑着說,他拍了拍林盛嶼的肩,低聲說,“這裏交給我,你先去休息吧!”
林盛嶼點了點頭,看了母親一眼,往樓上的辦公室走。
陳如嬌沒有在牡小宇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實在很惱怒。
她并不打算送牡小宇去醫院,而是想直接送他回舅媽家。
畢竟,在這種危急關頭,緊緊地盯住牡小宇還有很有必要的。
不過,很多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中,也實在沒有必要爲了一個孩子,擔心受怕。
手機收到輔導員陳老師的電話,說是有事情急着見她,要陳如嬌盡早去她辦公室。
陳如嬌大概能猜到,陳老師找她的目的是什麽,隻不過,她沒想到會這麽快。
臨城大學,每年都會在每個學院選出兩名最優秀的學生,爲他們提供全額獎學金,遠赴美國紐約大學交流學習。
陳如嬌上個月就聽說,院裏已經在決定該怎麽分配這兩個寶貴的名額了,她非常有信心能得到去美國學習的名額。
從小,陳如嬌就很聰明。
在還沒有開始學習的時候,她便會拼讀簡單的文字,還會做簡單的算術。
從小到大,她的成績一直保持着全班第一,全校第一的驕人成績。
高考那年,她成爲了臨城市的高考狀元,本來可以讀更好的學校。
但出人意料的是,她選擇了臨城大學,原因僅僅是因爲離家近。
臨城大學是臨城市最好的大學,不少本地的有錢人家的孩子,都在這所學校就讀。
而陳如嬌屬于那種家裏經濟條件很一般的那種人。
陳如嬌的父母。生活在臨城市的一個小鎮,在家鄉開了一個早餐店,賺不了多少錢。
雖然如此,陳如嬌的人氣依然很高,人人都喜歡她,贊賞她。
隻要見過陳如嬌的人,就會情不自禁的對她産生好感。
原因絕對不是陳如嬌長得美,而是她整個人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這種氣質就像毒藥一樣,比美貌還吸引人。
陳如嬌的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醜的帥的,沒錢的有錢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但她的想法很簡單,隻想好好讀書,以後找一份好工作,賺很多錢,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以後年紀大了再找個合适的人嫁了。
組建一個美滿的家庭,生兩個可愛的孩子。
半個小時後,她再次回到臨城大學。
輔導員的辦公室在敬業樓,大部分老師的辦公室都在這棟樓。
很多辦公室門都鎖了,看來老師們大多都已經下班了。
陳如嬌來到陳老師辦公室的門前,門開着一條縫,裏面有人在低聲交談。
陳如嬌在窗戶前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在确定沒有不得體的情況下,她敲了敲門。
陳老師的聲音立刻傳來,“進來!”
辦公室裏,除了陳老師,還有另外一名男生,是學院的學生會主席。
“陳老師,不知道您找我是爲了什麽事情?”陳如嬌問。
“如嬌呀,是這樣的,這幾個月學學校一直在計劃,組織學生赴美學習的事情,我們學院自然也有兩個名額,所以呢,經過多次讨論,學院領導想把這兩個名額給你們。”
陳老師熱情洋溢地說。
也就是說,暑假一結束,她便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你們需要在一個月之内,準備一些必要材料。”
陳老師遞給她一份文件,上面标明了需要哪些材料。
從敬業樓去校圖書館的時候,陳如嬌感覺全身都是輕盈的。
仿佛微風一吹,她就能飄起來,飛到很遠的地方。
她拿着陳老師給她的那份文件,看了無數遍,眼淚都要流了下來。這種感覺,真是太過于虛幻,她終于如願以償了。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還有短短幾個月而已。
在這期間,她必須掃清一切阻礙,無論遇到任何困難,也一定要堅持下去。
陳如嬌直接走進圖書館的自習室裏,從書包裏拿出厚厚的一疊書,她打算到了六點再回舅媽家。
這幾年,大學的生活讓她深切地感受到疲憊。
她不僅要面對繁重的學業,還要應付很多人情世故。
一般來說,她不太喜歡住在學校的宿舍裏,因爲其他女生好像不太喜歡她,再者,她也不喜歡被某些男生騷擾。
所以,她喜歡下課後,回住在臨城市區的舅媽家。
手機鈴聲被她設置成了靜音,此時手機在桌子上振動着,好似蜜蜂的嗡鳴。
她看了一下手機屏幕顯示的名字,這讓她有點厭惡。
陳江晨站在宿舍樓的走廊上,望着天上變幻無窮的白雲,像夢幻一般飄來飄去。
和林盛嶼見面後,在陳如嬌的要求下,陳江晨又找了另外一名年輕的執法者,把對林盛嶼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陳如嬌給出的解釋是,爲了确保事情萬無一失。
他拿着手機,指着手機裏那張照片,對一名年輕的刑警說,“我曾經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在郭乾坤家附近轉悠,而且還是連續兩天看到了,有可能,他就是你們要找的兇手。”
手機又收到可惡的還款信息了,陳江晨憤恨地把短信删掉,然後給陳如嬌打了一個電話。
手機顯示對方拒接,陳如嬌竟敢不接他的電話。
不過,陳如嬌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我在你們宿舍樓下。”
陳江晨往樓下張望了一下,發現陳如嬌坐在剛才他去過的亭子裏。
他急忙跑了下去。
“執法者已經來找過我了,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去做了,什麽時候把錢給我?”陳江晨一看到陳如嬌就看門見山地說。
“我沒有那麽多錢。”
“你說什麽,沒錢?你他媽的在耍我嗎?”
“我真的沒有那麽多錢。”
“你這個賤人,敢騙我?”陳江晨氣得咬牙切齒。
陳如嬌手裏拿着一張銀行卡,“這裏面有點錢,先給你吧!”
“我說,你當我是乞丐嗎?”
“你要還是不要,如果不要就算了。”陳如嬌想收起銀行卡。
陳江晨想把銀行卡搶過來,“别以爲拿兩萬塊錢就能打發我,剩下的錢,你還是要慢慢還給我。”
但銀行卡被陳如嬌緊緊地捏在手裏。
“你可真是厚顔無恥,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欠你一分錢。”陳如嬌狠狠地瞪了陳江晨一眼。
“如果你不湊夠十萬,那我去執法局。”
“如果你認爲執法者還會再相信你一次,就盡管去吧!”
“你……”陳江晨揚起手,想扇陳如嬌一巴掌。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又是催還款的信息。
陳江晨把銀行卡搶了過來,心想,如果銀行卡裏的錢,能還掉那些高利貸就算了,他也不想再和陳如嬌糾纏下去。
他本來想拿着銀行卡直接回宿舍,陳如嬌卻在他身後說了一句話。
“你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他的确對某些事情很好奇。
陳如嬌鬼魅地笑了笑。
“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我就勉爲其難地聽一聽。”
好不容易擺脫陳如嬌的糾纏後,牡小宇和昨天一樣,直接往醫院趕去。
一路上,牡小宇的心情非常沉重,特别是在去醫院的途中,他聽到一條新聞。
昨晚福元路發生了一樁命案,死者是一名大學生。
聽說受害者,是被人用匕首刺死的。
他将此事,和林老師被執法者帶走的事情聯系起來,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難道林老師和這名大學生的死有關?
不,他覺得不可能,林老師不可能會砂仁。
他在心裏反反複複地思考這件事,得知命案,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左右發生的。
而昨晚将近淩晨的時候,陳江晨卻突然回到家,做了一些奇怪的舉動。
之後,他又威脅牡小宇,說是讓他不要對任何人透露那把匕首的事情。
匕首。
牡小宇覺得,這件事一定和陳江晨有關。
下午的陽光很溫暖,住院部的樓下有很多人太陽。
牡小宇多麽希望媽媽也能下樓嗮太陽,但樓下沒有媽媽的身影。
他來到媽媽的病房,護士姐姐正好從裏面出來,她對牡小宇說,今天媽媽的情況好了一點,但仍在昏睡。
牡小宇走進病房,媽媽果然躺在病床上,整個病房很安靜,隻有儀器發出的滴滴聲,還有母親沉重的呼吸聲。
牡小宇有條不紊地放下書包,拿出那本《生命最後的讀書會》,翻到上次讀到的頁數。
“媽媽,我們接着往下看,我讀給您聽,你要認真聽哦!”牡小宇假裝很開心地說。
半個小時後,牡小宇有點累了,他想停下來休息一下,卻看到媽媽的眼角流出了淚水,他鼻子一酸,撲向了媽媽。
他向媽媽訴說了這幾天經曆的所有事情,姑姑晚上的古怪,表哥陳江晨的恐吓和陳如嬌的逼迫。
“媽媽,你醒過來和我說說話好嗎?我想和您一起回家。”
他還告訴媽媽,他親眼看見林老師被執法者帶走了。
媽媽的手指動彈了一下。
“媽媽,你醒醒,媽……”
牡小宇的哭聲,驚動了護士,護士急忙趕來。
“小宇,你怎麽了?”
牡小宇擦了擦眼淚,“姐姐,我事是,媽媽爲什麽還不醒?”
護士眉頭一皺,“你媽媽隻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而且,她中午醒過一次,隻不過當時你不在。”
牡小宇低着頭,看了一眼媽媽。
“小宇,今天時間過了半小時哦,你快點回去吧!”
“我想再陪媽媽一會兒。”牡小宇的眼裏滿是哀求。
護士搖了搖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那就再給你五分鍾吧!”
護士走後,牡小宇繼續坐在病床前,摸了摸媽媽的臉,她把書放進書包裏,背上書包。
“媽媽,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轉過身,打算離開。
可是,就在轉身的那一刻,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小宇……”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那是媽媽的聲音。
……
牡小宇隻和媽媽待了十分鍾,護士就進來趕他走了。
她不想讓媽媽太疲憊,特别是牡小宇所說的話,讓媽媽情緒過于激動,這不利于媽媽的健康。
他一直在回想媽媽對他說的話。當他把林老師被執法者帶走的事情告訴媽媽時,媽媽表現得很痛苦。
“不會的定是執法者弄錯了,你爸爸的死和他沒有關系,他隻是幫了我們而已,一切都怪我。”
牡小宇沒有對媽媽說起那名大學生被人謀殺的事情。
媽媽對此事并不知情,所以擔心林老師和爸爸的死有關。
而他和媽媽不一樣,他擔心的是,林老師和那名大學生的死有關。
牡小宇十分困惑,爲什麽媽媽會擔心林老師和爸爸的死有關?
他覺得除了一年前發生的事情,媽媽一定還對他隐瞞了很多事情。
也許,林老師和媽媽之間的關系,并非隻是大學同學那麽簡單。
離開醫院後,牡小宇做了一個決定,他打算幫助林老師,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執法者。
倘若,他真的能幫到林老師,或許媽媽就不會那麽擔憂。
執法局離醫院并不是很遠,坐公交車很快就可以到了。
牡小宇的心,很一直很忐忑不安,他很害怕,萬一執法者不相信他怎麽辦?
萬一這件事,被陳江晨知道了該怎麽辦?
如果陳江晨不是兇手呢?
他的心亂極了,一度想打退堂鼓。
很快,他在距離執法局很遠的一個公交站台下車。
因爲他一直心不在焉,在想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所以坐過了好幾站。
在公交車上,他幻想了在執法局面對執法者的時候,有可能會出現的無數種可能性,也想好了該怎麽去應對突發情況。
他必須把這件事情做得天衣無縫。
他穿過幾條街,一條又一條陰暗的小巷。
十幾分鍾後,他終于能看到執法局的院内随風飄揚的國旗,他氣喘籲籲地走了過去,卻又漸漸地放慢了腳步。
他一直站在離執法局門口幾十米的一棵大樹下,看着執法局的大門,看着執法局門口深藍色的圍牆,他的心髒狂跳不止,像打了一陣槍。
這地方讓他感覺到極度的恐懼,他有點猶豫。
他在心裏說服自己,爲了他最敬愛的林老師,也爲了媽媽,他必須進去。
微風輕輕拂過牡小宇的臉龐,他的心情很複雜,腳步卻很輕很輕。
執法局門口空蕩蕩的,暫時還沒有人出入。
他在心裏數,還有二十步。
有幾名執法者,步履匆匆地從執法局走了出來。
還有五步……
他又看見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穿着端莊,神情嚴肅的女人走進執法局。
就在牡小宇下定決心,想要加快腳步走執法局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很快,有人在後面用力地拽着他的胳膊。
他轉過身,看到拽住他胳膊的人,整個人汗毛倒豎,想要大聲尖叫。
緊接着,他聽到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噓,别出聲,不然的話,我發誓,一定會掐死你!”
……
在徐隊的勸說下,母親最終作出了讓步,離開了執法局。
在這期間,林盛嶼一個人站在外面連抽了好幾支煙。
此時,他正坐在辦公桌前,心裏仍然十分苦悶。
剛才發生的事情,讓他非常痛苦,他一遍又一遍地想,或許在母親的眼裏,他真的已經不再屬于她的兒子了。
隻要他還是執法者,她便不會原諒他,甚至恨他,這一點他永遠也無法改變。
另外,哥哥林勝毅的事情,也讓他覺得心煩意亂,他很想幫哥哥,可是他又該如何才能讓哥哥說出真相呢?
一旁的小李滿臉愧疚,從見到林盛嶼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道歉。
“對不起,盛嶼哥,今天我一回隊裏,徐隊就逼問我去做什麽。他好像早就已經知道林勝毅有嫌疑的事情,我打聽了一下,好像是陳江晨透露……”
林盛嶼有點困惑,陳江晨爲什麽要這麽做?
當時,在臨城大學的時候,他的确是一個人去找陳江晨了解了此事。
整個刑警隊,除了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哥哥林勝毅,在案發當天,出現過在郭乾坤家。
他并不是故意想隐瞞此事,隻不過,他想趁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之前,把事情調查清楚。
倘若他早點和徐隊溝通,而不是他瞞着徐隊偷偷地去調查哥哥林勝毅,徐隊便不會這麽快出手。
林盛嶼堅信,哥哥林勝毅一定沒有砂仁,隻不過他隐瞞了一些事情。
到目前爲止,他對牧峰的房産證、身份證和戶口本爲什麽會出現在郭乾坤家,沒有一點頭緒。
難道郭乾坤是殺害牧峰的兇手?
顯然,郭乾坤絕對不是殺害牧峰的兇手。
如果郭乾坤是殺害牧峰的兇手,那麽很多事情說不通。
第一,那封具有挑釁意味的挑戰信,上面明确表示除了牧峰之外還有别的受害人。
那封信被送到執法局後,當天晚上郭乾坤就死了。
第二,之前他們已經得出了結論,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是一名女性,而是是一名大學生。
如今,郭乾坤的死,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他企圖找出牧峰和郭乾坤兩人之間的聯系,卻發現,兩人根本不可能會認識。
林盛嶼猜想,興許牧峰和郭乾坤根本不認識,而犯罪嫌疑人卻認識牧峰和郭乾坤。
最後,林盛嶼認爲,之所以牧峰的房産證、身份證和戶口本會出現在郭乾坤家裏。
大概是因爲犯罪嫌疑人覺得這些東西很燙手,不想給自己帶來麻煩。
而郭乾坤在死之前,也許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這些東西是郭乾坤死後,犯罪嫌疑人故意藏在了他的房間。
值得一提的是,和上一次的案件一樣,警方在案發現場沒有找到郭乾坤的手機。
所以,牧峰和郭乾坤的手機裏到底藏着什麽秘密呢?
林盛嶼想起郭乾坤的另一個手機被陳江晨砸壞的事情。
“他手機裏有我喜歡的人的果照。”
當時陳江晨說起砸手機的原因,是這麽回答的。
“果照?”
如果牧峰的手機裏,也有這種東西呢?
倘若郭乾坤的被陳江晨砸壞的手機裏,有這種果照,會不會另一個消失的手機裏,也有這種東西呢?
一旦有了這種結論,林盛嶼似乎更加堅定哥哥林勝毅不是兇手。
很快,被徐隊派出去調查哥哥林勝毅的人,有了最新消息。
他們在林勝毅家的書房裏,發現了一張照片,看照片的樣子,應該是十幾年前拍的照片。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親密的抱在一起,經過辨認,男的是林勝毅,而女的經過多方确認,竟然是牧峰的妻子方玉萍。
這個調查結果讓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另外,他們還在林勝毅學校的辦公桌上,發現了一些信封,還從林勝毅學校辦公桌上的複印機裏,拿回來一張A4紙
經過檢驗,從林勝毅辦公桌上帶回來的那張A4紙,和那封挑戰信裏的A4紙的紙質完全一樣。
不僅如此,連信封的紙質也基本一樣。
徐隊在得知這兩個消息後,感到十分振奮,立即命令小李去查林勝毅和方玉萍之間的關系。
……
晚上七點,牡岚從菜市場收攤後,就騎着三輪車往家的方向趕去。
今天一大早,她感覺頭很不舒服,全身疲憊不堪。
特别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便感到更加的難受。
不過,讓她特别吃驚的是,昨晚看起來瘋了似的兒子,今天早上卻又恢複了正常。
自從陳如嬌來臨城上大學後,大多時間都是在家裏,她也把陳如嬌當作自己的女兒,對她非常疼愛。
昨天晚上陳如嬌哭着對她說,兒子居然對她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妄圖得到她的身體。
到目前爲止,牡岚還是不太相信陳如嬌說的話。
覺得兒子不可能會對陳如嬌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畢竟兒子是陳如嬌的表哥,兩人有着血緣關系,他不會糊塗到這種地步。
可是,昨晚兒子的瘋狂舉動,讓她開始有些懷疑,陳如嬌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牡岚最終還是決定,不管事實的真相如何,陳如嬌必須回學校住。
倘若繼續留她在家裏住,到時候真的發生那種事情的話,兩人就都毀了。
二十分鍾後,她覺得頭還是很痛,心想自己是不是又犯病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了。
從五年前,丈夫和女兒相繼離世後,她就患上了某種她也說不明白的疾病,總之經常早上醒來全身仍然疲憊不堪,甚至還出現很多怪事。
有時候,早上一醒來,她會發現廚房有人用刀切好了菜,或者淘好了米。
女兒和丈夫的照片,出現在她被子裏,甚至經常能看到身上有奇怪的傷口,她也說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
剛開始,她以爲這些奇怪的事情,是兒子做的,但兒子拒絕和她談論這些事情。
後來,她去看過醫生,醫生說她隻是沒有休息好。
直到有一天,兒子向她提出自己不想在家住了,堅決想要去學校住。
在她的逼問下,兒子最終坦白。
他想回學校住的原因是,實在無法繼續忍受她晚上夢遊的時候,做那些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