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林勝毅,早幾年前,就向校長表明,自己不想成爲班主任的決心了。
校長也沒難爲他,所以哥哥根本就不是班主任,爲什麽他會去家訪呢?
哥哥解釋道,本來這次家訪的确不該由他去。
但有一位姓葉的老師請了病假,所以學校隻能安排他去。
後來,林盛嶼聊起今天回家吃晩飯的事情,哥哥林勝毅卻表現出一臉茫然的樣子,看來,他好像并不知道這回事。
林勝毅當着林盛嶼的面,将手機拿了出來,原來他手機真的關機了。
手機一開機,就一連接到了好幾條短信。
“我可是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也發了短信,你真是害苦我了。”林盛嶼苦笑道。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不過,你也知道媽就是這個脾氣,她一個人養大我們兄弟兩個也不容易,不希望你出事,所以才會對當年你瞞着她讀警校的事情,耿耿于懷。”
“可是,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媽也太記仇了。”
“也許是咱爸的死,給她造成太大的打擊了,你得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問題。以後沒事的話,多去看看她,總有一天,她會原諒你的。”
“哥,我相信當年
你也不甘心隻是當一名老師吧!”林盛嶼問。
“是,我的志向的确不是成爲一名老師,可是人生由不得自己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我必須爲媽着想。”
“仔細想想,老師也挺好的,假期多,工作不累,至少有很多時間,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至于你的話,你不要有太大的顧慮,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夢想,無論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要輕易放棄。你放心,媽有我呢!”
聽到哥哥的話,林盛嶼感覺有點羞愧難當,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母親。
而且,他很感動,覺得哥哥很無私。
“不過,看你的樣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爲什麽這頓飯吃了這麽久?”
“沒事兒,這麽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林盛嶼看了一眼手表。
“不用了,我想回去之前,去看看咱媽。”
“你這是去負荊請罪呢!”
林勝毅淺淺一笑,“算是吧!”
忽然,林盛嶼想起執法者證不見了的事情,“對了,我執法者證是不是上次落在你家了?”
果然,哥哥點了點頭,“這個事情,我本來早就想告訴你的,一直忘記了,改天你自己來我家拿吧!”
……
時間已是晚上十二點,已近深夜。
郭建軍夫婦從出租車下來後,提起後備箱的行李,便匆匆地往家走去。
他們家就住在福元路15号。
是一棟老房子,幸好就在福元路邊上,既能做點生意,租出去也有人要。
夫妻倆還有一個兒子,名叫郭乾坤。
名字是找算命先生取的,說是他們家孩子以後的出息,比天地都大。
前兩天,孩子的爺爺打來電話,說是身體不好,讓他們夫妻兩個帶着孩子,回老家看看。
他們一聽,心裏急得要死要活的,第二天就趕回老家了。
本來想帶着孩子一起回去的。
可是,孩子還要讀書,他們思來想去,覺得不能耽誤孩子的學習,所以就沒帶孩子回去了。
再說了,孩子自己也不想去。
本來他們打算在老家待一個星期的,好好照顧孩子他爺爺。
結果他們一到家才發現,孩子他爺爺根本就沒病,說是想他們了,才在電話裏面撒謊說有病。
夫妻兩個一聽,立馬就變了臉,罵了老頭一頓,就打算回家。
走到家門口,看到二樓的燈還開着,心想這孩子又在熬夜。
他們打開前門,走了進去。
可是,他們剛打開燈,郭建軍的老婆劉大芬,就立馬鬼叫了起來。
“老公,後門怎麽開着。”
“不會吧!”
“你自己看,還開着一條縫。”劉大芬指着後門說。
“真的沒關呐,會不會乾坤這孩子忘記關門了。”
劉大芬一想,覺得有可能是孩子忘記關門了,這種事情常常發生。
劉大芬歎了口氣,把門關了。
從行李包裏拿出特意從老家帶回來的特産,直接走上二樓。
“兒子,媽媽給你帶了好吃的。”
可是二樓沒有動靜,孩子好像沒有聽到。
終于,她走到了二樓客廳,看見客廳裏亂糟糟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燈開着,兒子卻不在客廳。
她敲了敲兒子卧室的門,裏面沒反應,和客廳一樣,也沒有動靜。
于是,她推開了門,很奇怪,隻稍微隻用了一點點力氣,門就開了。
眼前的一幕讓她瞪大了眼,她全身顫抖着,撕心裂肺地尖叫道,“老公,兒子兒子……”
……
小李原名叫李響,是去年六月份才來刑警隊的,來了快一年了。
由于他是刑警隊資曆最年輕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李,漸漸地就忘記他的本名了。
他從小就夢想成爲一名執法者,特别是能破大案的刑警,從小學開始,隻要是老師布置的作文和夢想有關,他都是寫自己想成爲一名執法者。
所以在家人的支持下,小李大學報考了執法者學院。
之後又讀了研究生,畢業後來到臨城執法局工作。
目前,他被分配在林盛嶼手下做事,一是學習經驗,二是充當助手。
事實上,他很佩服林盛嶼,在工作上經常以林盛嶼爲榜樣。
隻要是林盛嶼交代他做的事情,他都無怨無悔。
今天晚上,林盛嶼罕見地不在刑警隊過夜,令小李有些吃驚。
要知道,每逢出現人命關天的案子,林盛嶼都是住在刑警隊的,有時候,幾天幾夜都不能回去好好休息,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對此已經習以爲常了。
小李今天值夜班,所以沒有回家。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肚子偏偏餓得咕咕叫,所以,他打算出去買個泡面對付一下。
執法局斜對面,就有一個24小時都營業便利店,所以幾分鍾,就能買到一包中意的泡面。
從店裏面出來的時候,他看到馬路上有兩個人,好像在吵架。
由于天太黑,隔得太遠,他看不清兩人的樣子,也聽不到他們在争論什麽。
隻是模糊地看到一些輪廓,聽到一些聲音,大概是一男一女。
也許是情侶吵架了。
小李搖了搖頭,喊了一句,“大晚上的,不要吵了,趕緊回家。”
這一喊,果然還是有點用的。
兩人果然不再吵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然而,當他再次回到辦公室打算泡面的時候,就接到通知,說是報警中心剛剛接到報警電話,又出現人命案了。
小李雙手一哆嗦,泡面直接從他的手裏滑了下去。
……
林盛嶼剛從燒烤攤起身,打算回家,就接到徐隊的電話。
聽徐隊的語氣,本來是不想打電話給林盛嶼的。
但正好徐隊知道他就在福元路附近,所以才第一時間通知他。
就算徐隊不說,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林盛嶼也猜到了八九分。
按理說,徐隊明知道他回家陪母親吃飯了,給了他一個晚上的假,今晚是不會再回隊裏的。
如果隻是一般的事情,就不會打電話給他。
直覺告訴他,一定又出事了。
果然,徐隊告訴他,十分鍾前,執法局接到報警電話,說是在福元路15号出現命案。
受害者是一名正在臨城大學就讀的大學生。
“老闆,福元路15号在什麽地方?”林盛嶼問燒烤攤的攤主。
“就在那邊,你往回開,五分鍾左右停下,自己在路邊找一下!”燒烤攤的攤主是東北人,說着一口地道的東北話。
林盛嶼道了一聲謝,披上外套,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五分鍾後,他停下了車,放眼望去,都是店鋪。
但這個點開門營業的并不多。
他眼前的就是福元路13号,那麽說明15号就在右手邊了。
果然,樓上樓下都開着燈的那戶人家的門牌号,就是15号。
林盛嶼有點怅然若失的感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剛才他就是在這個地方,遇到自己的哥哥林盛毅。
那棟樓的樓下站了幾個人,即使夜深了,也有人出來看熱鬧。
應該是住在隔壁的鄰居,或者出來吃夜宵的人。
“哎喲,太慘了,聽說孩子一個人在家出事了。”
“孩子爸媽已經被救護車接走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執法者怎麽還不來……”
這是一棟老房子,一樓是店鋪,門口站着一個橫眉豎眼的大媽,滿臉痛心疾首。
林盛嶼直接走進一樓的店鋪裏,有人拉住他,原來是站在門口的大媽。
“你誰呀,這地方不能随便亂進。”大媽說。
“我是執法者,剛接到通知說是有命案。”林盛嶼回答道。
“執法者?看着不像啊,執法者不是有執法者證嗎?你拿出來看看。”
大媽兩眼炯炯有神地說,說話的時候,噴了林盛嶼一臉口水。
林盛嶼身上沒有執法者證,“大媽,您放手,讓我進去,我來得急,沒帶執法者證。”
“沒帶執法者證,那你還是執法者嗎?”
大媽皺了皺眉,揪住林盛嶼,“沒有執法者證不準進去。”
林盛嶼甩了甩胳膊,有點急了,“大媽,您這是浪費我的時間,在妨礙公務。”
“你别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不給我看執法者證,我是不會放你進去的。”
大媽語氣嚴厲地說。
林盛嶼像隻小雞似的被人拎着,十分無奈。
過了一會兒,大媽抹着眼淚,自言自語地說,“一定是那個男人,他也告訴我他是執法者來着,如果昨天我多長個心眼,興許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大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男人執法者的,你說清楚。”
大媽抹了一下眼淚,盯着他思索了一下,“管你什麽事,你又不是執法者,反正我今天就看執法者證,沒有你就乖乖地待着!”
說完,她又戲劇性地哭了起來,簡直讓林盛嶼哭笑不得。
直到十五分鍾後,小李和其他人趕來後,那大媽才放開林盛嶼。
得知屍體在二樓後,林盛嶼讓小李和其他人先去二樓,自己則留在一樓。
在林盛嶼的追問下,大媽告訴林盛嶼,她就住在隔壁,是郭家多年的老鄰居。
昨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她從廣場跳完舞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男人,正在敲這裏的門。
“那個敲門的聲音喲,大得很,很粗暴!”
大媽一邊向林盛嶼演示拍門的動作,一邊繪聲繪色地描述當時的情景。
“當時二樓開着燈,可沒人給他開門,我就感覺不對勁,我就問那個人找誰,他就很驚慌地告訴我,說他是執法者,來查點事情。”
“我一想,郭建軍夫婦都出遠門了,根本不在家,他們家孩子郭乾坤脾氣大,又好吃懶做的,會不會做了壞事,讓執法者知道了。”,
“執法者有沒有查看他的執法者證?”林盛嶼打斷道。
“我後悔死了,當時一聽是執法者,就覺得不是什麽好事,認爲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所以就回家了。不過,那個人也沒有再敲門了,很快就走了。”
“那他有沒有穿警服呢?”
“沒有穿,我記得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頭上戴了帽子。”
“那麽您記不記得他長什麽樣,有沒有什麽特别的特征?”林盛嶼再次發問。
大媽歪着頭,想了想。
兩隻黑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努力地回憶。
“特别的特征倒是沒注意,他戴了口罩,天又黑,我沒看清他長什麽樣子。不過他戴了一副眼睛,個子很高,身材不胖也不瘦,年紀嘛,”
大媽停了一下,“我覺得他也就三十幾歲。”
三十幾歲,高個子,不胖也不瘦,戴眼嶼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是他的哥哥林勝毅。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到了二樓的時候,林盛嶼發現,案發現場一片糟糕。
被害人名叫郭乾坤,是一名大學生,今年二十二歲,如今已慘死在自己的卧室。
卧室裏全是血,很糟糕。
由于屍體是被其父母發現,所以屍體被移動過,還有很多明顯的沾血的腳印,現場被破壞的很嚴重。
被害人腹部中了三刀,心髒一刀,皆是緻命傷,可謂是刀刀緻命。
法醫老劉認爲,被害人應該死于一個小時之前,也就是晚上十點到十一點之間。
在現場沒有找到兇器,老劉通過傷口初步判斷,應該是某種匕首。
林盛嶼認爲,這一定是一樁蓄意的謀殺案。
倘若是臨時起意,犯罪嫌疑人不會把兇器帶走。
既然砂仁後帶走了兇器,就說明兇器屬于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帶走兇器的目的,就是爲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除此之外,小李在被害人郭乾坤的床底下,找到一些東西。
一本房産證,一本戶口本,一張身份證,都是屬于上一個被害人牧峰的。
恰巧這幾樣東西消失好幾天了,是林盛嶼一直想找到的東西。
這個發現,令林盛嶼十分意外。
而這些東西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暫時還是一個謎。
除非,他們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又或者,躺在床上的郭乾坤,能提供點線索。
不過,這一時半會兒,兩種情況似乎都不可能會發生。
目前,林盛嶼隻能猜測,牧峰和郭乾坤的死,應該有某種聯系,甚至,他們的死是同一個人造成的。
他不禁想起,今天下午,在所長辦公室看到的那封挑釁警方的匿名信,裏面的内容讓他難以忘記。
“廢物執法者,我要殺光他們,殺光所有人。”
難道這麽快就應驗了?
林盛嶼看着床上的慘狀,再聯想到那封信,感覺腳底似乎冒出一股寒氣。
一直從後背往上竄,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犯罪嫌疑人到底是誰?
還有沒有受害者?犯罪嫌疑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感到困惑,腦海裏冒出無數個疑問。
不過,也不知道爲什麽,此時他最想做的事情,卻是拿回他的執法者證。
樓下的那位老太太的話,浮現在他的耳旁。
昨天,她曾看過一個自稱是執法者的陌生男人,來找過郭乾坤。
相貌特征,三十幾歲,高個子,不胖也不瘦,戴眼鏡。
爲什麽他會想到自己的哥哥林勝毅?
而更巧的是,今晚他正好在附近遇到了自己的哥哥?
林盛嶼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心裏很亂。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多了,又是新的一天。他撥了哥哥林勝毅的号碼。
很快,電話便通了。
“是小嶼啊,怎麽了?”電話那頭,林勝毅笑着問。
“你在什麽地方?”
“我剛從媽那裏回來,在家呢!”
的确,剛才哥哥對他說過,他還要去看看母親。
“有事嗎?”林勝毅又問。
林盛嶼沉默了一會兒,内心十分煎熬。
最後,他咬着牙說,“沒事兒,你早點休息,天一亮,我就過來拿執法者證。”
早上六點,林盛嶼從辦公桌上醒來。
辦公室有好幾個和他樣沒回去睡覺的同事,都隻趴在桌子上眯了幾個小時。
小李趴在他旁邊的桌子上,嘴裏還在說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