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頭，你是不是出門忘了點東西……比如，一個開車司機？”
封峥冷冷打斷他：“你好好把我前兩天給你的那個案件資料，整理出來，别的事别管。”
“那個資料，我早就整理完了……”
柯仁特意壓低聲音，“你是不是和栩姐一起？”
封峥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穩坐，穿着外賣制服女人：“怎麽？”
“那需不需要我在後面，和你們打配合？”
“需要。”
封峥話說的擲地有聲，“此事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柯仁應聲：“保證完成任務！”
“那好，挂了！”封峥說完立即按了電話。
車上的兩人對視一眼，随即又目視前方。
路上車不多，封峥放松氣氛笑着開腔：“我們……像不像私奔？”
張芷栩的瞌睡蟲，被這一句話趕走，冷笑：“新聞标題想好了？私奔情侶意外緻死？”
“啧，講點吉利話。”
封峥敲了敲方向盤，“有我在，哪有那麽容易死。”
不過，她的話雖說不太吉利，但是用詞卻深得他的心意。
“行，全部仰仗封執法者。”張芷栩颌首。
“那封執法者有沒有考慮過，後面跟着我們的那輛車怎麽辦？”
封峥聞言，睨了一眼後視鏡，神色淡然。
“出了縣城十公裏的地方，就跟上來了。”張芷栩平淡地叙述事實。
……
中午吃了飯，兩人開着車往城外走。
老刀給的地址，距離南縣有近兩百公裏。
不管是不是真正的交貨地點，這距離都隻是不遠不近。
封峥應了一聲，沒再說話，隻是挂擋猛踩了油門。
一路疾行，直到上了高速路口，被前面排隊的車堵住，他才慢了下來。
張芷栩盯着前面長隊的車輛，舌尖抵住牙床：“一直在跟着。”
“唔。”
封峥擡手刮了刮眉骨，“不用理。”
張芷栩睨他：“說說計劃？”
老刀提供的目的地，原本是不用走高速的。
因爲有人跟蹤，封峥臨時起意上了最近的一條高速。
“怎麽？”
封峥撇頭笑意揶揄，“怕了？”
張芷栩也看向他，勾唇笑得魅惑：“跟着封執法者有什麽可怕的？”
前車前進，黑色桑塔納跟上，封峥笑容又帶着些許得意：“哎，是吧，相信我就行。”
車停，窗外的收費站服務人員，是個明眸紅唇的美女，甜美卻帶着口音的普通話傳來。
“先生您好，收費十元。”
封峥把車窗全部落下，擰了擰眉頭，沒太聽清。
那美女兩隻眼就對上他那張臉，笑得更甜了：“小哥哥，十元哦～”
張芷栩聞聲看了過去，無語：“啧。”
封峥正從外套口袋翻出錢包，聽到聲響，驚奇地轉臉看她，那冷豔嬌羞的模樣，讓人心癢癢。
樂不可支地付了錢接過卡，便迅速搖上車窗，說道：“笑得沒你好看。”
副駕駛坐着的張芷栩，懶得理他的不正經，睫毛都沒眨一下。
封峥見車内氣氛突然微妙，他幾不可查地委屈撇嘴，開口解釋。
“瀝雲高速是南縣周圍車輛最多的高速，就算有招，他們也不敢在這條路上用，所以放心。”
“一百公裏左右到洷縣下高速，往回繞，走省道108，再行五十公裏山路，就到目的地。”
話說完，封峥目不斜視地把桑塔納開成了法拉利。
“山路？”
張芷栩穩住身形，詫異看他，他們來之前可沒有這個計劃。
封峥點頭：“臨時起意。”
張芷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當她傻的嗎？
臨時起意，能把路線搞這麽清楚？
封峥安撫地看了她一眼：“一會到了，我再和你解釋。”
車速飙到120邁。
爲了人身安全着想，張芷栩沒再和封峥探讨，低頭點了一支煙，安靜的等着。
一個小時後，封峥将車開進了洷縣的服務區。
車後身跟着那輛，亦步亦趨也拐進了服務區的停車場。
停好車，封峥擡手拿過張芷栩手中的煙頭，塞進自己嘴裏。
饞了一路，終于讓他吸上了一口，等煙燃盡，他才開口：“到了，下車。”
張芷栩聞言掀了掀眼皮，眼裏帶着探究。
封峥歪頭示意，率先下了車，張芷栩看着他的動作，毫不遲疑也跟着下了車。
“砰”地一聲，車門關上。
封峥往她這邊走過來，剛剛靠近，手就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低頭貼在她耳邊。
“我說真的，你笑得最美，笑一個好不好？”
張芷栩剜了他一眼，耍流氓嗎？
“嘿嘿，配合一下。以後我哪個女的都不看一眼，嗯？”
張芷栩随着他的步伐往前。
封峥：“我說認真的。”
“你說句話嘛……”
兩人像對普通情侶一般地朝服務區大廳走去。
身後停車場，一路緊跟的那輛車，下來一個手持電話的人。
眼睛盯着兩人顯眼的一藍一紅外賣服背影，走進大廳裏。
大廳裏，圍了半圈的攤位小販。
本就不大的服務站，顯得格外擁擠。
攤位裏賣得也大多是快速熟食，熙攘攘路過此處歇腳的趕路人，拿在手裏便往外走。
封峥的手，仍舊挂在她的肩膀上，也沒問她，就徑直走到一個賣玉米的攤位。
“帥哥，吃點什麽？”攤主問。
封峥看了看攤位：“帶皮的，兩個。”
張芷栩低頭盯着鍋裏全部是剝得幹淨的玉米，心頭驚訝。
攤主收住動作，擡眼又看了封峥一眼，随即又看看張芷栩：“稍等。”
說完，回身從櫃子下面拿出一個針織袋子。
封峥接過：“謝謝。”
攤主隻是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張芷栩眼神一直注視着編織袋，封峥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握住她的肩膀，往一邊的廁所走去。
封峥邊走邊說：“袋子裏是衣服，你換好後從西側的偏門走出去，找尾号6379的越野車。
“你呢？”她脫口而出。
封峥停住腳步低頭，眸裏染笑，三分得意：“惦記我？那放心裏吧。”
張芷栩拿過編織袋，徑直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封峥擡手撸了撸自己的短寸頭，看着她嬌小的背影，歪頭仍是笑，才轉身走相反方向。
進了洗手間，張芷栩翻出編織袋裏的衣服。
是件黑色短皮衣。
二話沒說換好衣服後，準備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卻被口袋裏的東西，硌了一下手。
她伸進去掏了出來，竟然是一副墨鏡。
呵，準備還挺齊全。
張芷栩又把墨鏡放了回去，手機揣在另一邊，把顔色顯眼的衣服塞進編織袋，提上走人。
按照他說的方向，推門出去的時候，那輛尾号6379的越野車，就停在正門口。
通身漆黑的牧馬人，駕駛位那邊的車窗落了下來。
戴着墨鏡的男人，揚起手頭的煙對她揮手：“走吧，美女！”
他也是一身黑，隻有墨鏡未遮住的半張帥臉，尤爲顯眼，這才是他在陽光下桀骜耀眼。
張芷栩朝他揚揚眉，掏出墨鏡戴上，迅速地上了車。
從服務區停車場開出去的時候，那輛眼熟的尾随車，還停在原位。
甩掉身後的尾巴，封峥下了高速路從省道繞了出去，便往山間小路走。
牧馬人的車内寬敞許多，張芷栩伸直腿，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封峥。
由于路面凹凸不平，伴随着被車胎帶起來的塵土，前方視線多有障礙，封峥眼睛盯緊前方，極其凝神。
張芷栩此時心中已經清明一二。
這計劃是早有準備的，規劃路線，甩掉尾巴，換掉顯眼衣服，甚至安插了接頭人。
不難理解，他做刑警這些年，若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她也不敢貿然和他上路。
唯一一個疑惑，對他一個邊遠縣城抽五塊錢的煙，頓頓吃米線的執法者來說，這車已經算是高級的，他哪來的？
想到此，張芷栩凝住神。
他的家庭環境，貌似從沒有查出來過……
“你有任何疑問，不妨直接問我。”
封峥眼睛依舊再看路況，淡淡開口。
張芷栩側目：“車哪來的？”
“啧。”
封峥忍不住看過來，“話怎麽說的？就不能是我的？”
“看路。”張芷栩朝着前方颌了颌首。
封峥聽話地轉了回去：“借來的。”
張芷栩沒說話，封峥聲音放輕：“不好奇哪裏借來的？”
“封執法者。”
“嗯？”他輕哼一聲。
“好好開車。”
“你說哪種開車？”封峥一副認真探讨的模樣，這人流氓氣質再次附體。
張芷栩眨眨眼，她也是個沒怕過的：“就是這種開車。”
“這路不好，太颠。”
封峥維持一本正經，“怕你不舒服。”
張芷栩無辜：“那隻能怪你技術不好。”
“技術好不好，你想試試嗎？”他看過來的眼睛裏，笑出了光亮。
無語凝噎，這男人的流氓勁兒，真是每日都在漸長。
空曠的山道上，一聲響亮的鳴笛聲，打斷了兩人之間旖旎的氣氛。
封峥擡頭往前看去，一輛白色集裝箱，朝着兩人迅速駛來！
張芷栩面色一沉，握住上方的扶手。
眼看着與集裝箱卡車的車距越來越近，封峥繃緊下額。
觀察了一眼周圍地形，一邊是山壁，一邊是窪地。
對頭車來得極快，封峥快速轉動方向盤，黑色牧馬人往左側而去，白色卡車緊貼着擦身過！
一瞬間的風聲從耳邊馳過，土路上的灰塵漫天揚起。
黑色的牧馬人，在黃色的塵埃裏，直接駛進下面一米高的窪地裏！
車内兩人坐穩，張芷栩松了松緊着的肩膀。
窪地裏面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塊，牧馬人右側前輪輪胎下陷，封峥猛踩油門也無濟于事。
而此時，身後的集裝箱已經停了下來，片刻後。車門打開走下來兩個青壯年。
張芷栩透過後視鏡，見着兩人左右張望了一下，才走過來。
她舔了舔唇角，冷靜開口：“封峥。”
封峥往後掃了一眼，那兩人逐漸走近，随即他與她相互對視，深眸堅定，一同解開安全帶。
兩人的心都緊了一緊，透過後視鏡目不轉睛地盯着兩個人影，随時做好準備。
後面的兩人，眼睛盯着黑色車身看了一圈，才走上前來，一人一邊站定在車門邊上。
駕駛位門外的男人是個光頭，擡手敲了敲車窗：“兄弟，沒事吧？”
封峥隔着車窗擡眼笑笑。
外面的男人眯眯眼，下一瞬車門從裏快速且用力地打開，門闆撞上了他的膝蓋。
“啊！”
另一邊的男人聞聲看了過去。
張芷栩迅速開了車窗，匕首從袖口而出劃上男人的腰腹！
兩人皆是迅雷之勢，又在第一時間鑽出車内。
另外兩人一看形勢，也是經驗豐富，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不過5秒，四人打作一團。
兩三個回合後，光頭男人亮出刀來，但下一秒封峥腰後的槍已經到了手裏，正對上男人的額頭，光頭明顯一怔。
另一個眼見形勢不妙，扯過張芷栩手臂，将人半鎖進懷裏。
張芷栩迅速矮身用頭去狠撞上對方下巴，男人吃痛來不及下一步動作，便被她手中的匕首，抵住了脖子。
封峥望向張芷栩，勾勾嘴角。
解決了兩個突如其來的“小問題”，封峥一邊一個雷厲的手刃就過去。
張芷栩口還沒張，就眼見着那兩人失去意識：“不需要問點什麽嗎？”
封峥打開後備箱把手铐、封條、麻繩、三角警示牌提了過來，邊走邊說。
“自然有人問他們，不要忘了我們隻是來探路的。”
說完，俯身動作利落的把兩人雙腳綁上死結，嘴上封好膠帶，示意張芷栩站在原地看着兩人。
張芷栩應了下來，看他跑到集裝箱卡車，倒着把車開了過來。
她才落了眼簾，低首看着這兩個男人，凝眉。
見着封峥把兩人拷在集裝箱裏面，又搜身順走所有電子設備。
處理完這一起，他才跳下車，關上車門。
張芷栩一直站在原地，這會才說出疑問：“如果這兩個人不見了，那不就是暴露了嗎？”
封峥關好門，回頭看她：“人在得知自己要被發現的時候，第一心理反應是什麽？”
慌張，盡快的想出下一步如何轉移注意力。
張芷栩：“故意打草驚蛇？”
封峥笑笑：“我們并不确定這個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但這兩個人是确定的。”張芷栩接上他的話。
封峥俯身把三角警示牌放好，朝她打了個響指：“我們走吧。”
張芷栩點頭，視線在周圍掃視了一圈荒山黃土，緊皺的眉頭并沒有放松。
上了車，封峥看過來：“你有什麽想法？”
張芷栩思索着拉過安全帶：“兩種可能，第一，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藏匿地點，所以周圍設置哨點，以保證足夠的安全。”
“第二，對方知道你要來，出縣城的車和這個卡車是故意的，不說對方知道你的計劃，但至少各方面一定做了準備，那麽我們到的地方……”
危險不言而喻，直白點就是人家布好天羅地網，自己上趕着跳。
“怎麽就是我要來，明明就是我們。”
封峥還在玩笑地看向她。
張芷栩凝眉嚴肅而認真。
“害怕嗎？”他斂了神色，但語氣輕松。
“你後面的計劃，告訴我。”
封峥聞言，舌尖抵住腮幫，仔細考慮着什麽。
“你不信任我？”張芷栩質疑地看着他。
封峥未言，啓動車子往前開去，三十秒後開口：“打開儲物盒。”
張芷栩視線看過去，又收回來，堅定地打開儲物盒——裏面是一把黑色手槍，看起來與他身上的那支并無區别。
“會用嗎？”
張芷栩定睛看着槍支，沒有出聲。
封峥簡潔地自然而然：“上膛，握緊，穩住，注意後挫力。”
他平淡無波地向她描述着如何使用手槍。
完全沒有想過，執法者給公民帶槍這件事情。會有何後果。
“沒關系，一會兒可能就會用了。”封峥繼續。
“我并沒有周全計劃，但我一定保證你全身而退。”
張芷栩眼神看向他。
他也轉過頭來：“我昨晚心裏發過誓的。”
眼神是從未見過的認真與堅定。
張芷栩伸手握住槍，眼神望向前方，前路雖然無法預判，但幸好有人并肩。
不消半個小時，兩人便到了目的地。
牧馬人停穩，車裏的他們皆未有動作，隻是默契地觀察眼前這個突兀的建築物。
此處是明顯的村子邊落，背靠着郁郁蔥蔥的連綿山脈。
緊鄰着一條人煙稀少的公路邊上，是稀稀落落的幾處二層老式建築。
門口都挂個老舊的紅色招牌，有小賣部，家常菜館，還有一個汽車維修。
這排建築後面，是一棟四層樓房上面寫着春來賓館，招牌顯得比其他幾個高級一點。
不過也隻是晚上會亮紅色霓虹的四個大字。
汽車維修店幾個小夥子在打牌，聽到車響，第一時間扭頭看了過來，其他門店門口，也紛紛露頭往外看着。
這些人的靈敏反應程度，不容小觑。
而老刀給的信息交易地點是賓館302房間。
那麽顯而易見，如果想要進去，就要通過這些店鋪門口的每一位。
張芷栩側目看過來。
進？
還是不進？
封峥嘴角緊抿，片刻，斂目看她：“你在車上等着，我一個人下去。”
張芷栩下意識皺眉，封峥安撫：“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