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了一身行頭,從小賓館的門口出去,左右張望了一會兒,朝西面走去。
看了看手機,張芷栩拉過椅子,坐在窗口。
樓下來來去去的車輛,終于有一輛黑色面包車,停在不遠處的路口。
沒出兩分鍾,從賓館走出去一個穿着臃腫,全身遮掩的女人,朝着銀色面包車走去。
張芷栩套了工作制服,匆匆出門跑下樓去,騎着小電瓶,悠哉悠哉地跟在銀色面包車後面。
面包車朝着出城的方向走,速度照平常的路上的面包車無異。
張芷栩路上買了包煙,都跟上它的速度。
等到縣城南環十字路口的加油站,銀色面包車開了進去。
張芷栩拐了彎,在另一側的小吃鋪停了下來。
“要什麽?”鋪子的阿姨瞧過來。
“一份烤餌塊。”張芷栩一隻腳支在地上。
……
透過兩輛貨車的縫隙,那邊穿着臃腫的女人下了車。
不僅口罩帽子,還戴了墨鏡,她上前和工作人員說了句話。
然後穿過加油站的内堂,應該是找洗手間了。
銀色面包車正在加油,車上人并未下車。
油加完,車仍舊沒有動靜。
這算是意外收獲吧。
張芷栩掏出手機掐了時間,烤餌塊她都吃完了,那去洗手間的女人還沒有回來。
她敲着電瓶車的車把,算計着下一步要怎麽走,片刻按着那串熟記的數字撥過去。
南縣南環的公路上,一輛黑色破舊桑塔納響着警笛。
封峥開着車,掃了後視鏡一眼,那買手男人雙手被拷在車把手上,柯仁邊上緊盯着。
眼見要進了縣城,天色有些灰暗。
電話鈴聲突傳來,掃了一眼号碼,不認識。
舌尖抵着腮幫,思慮了一會兒,接起:“喂。”
“南環第三個紅綠燈的加油站,你需要多久?”
熟悉的鎮靜聲音,透過電話穿入耳朵。
封峥下意識地看了眼路況,巧了,前面正是第三個紅綠燈路口。
“馬上。”
張芷栩聞言,勾了勾唇角,騎上電瓶車,朝着加油站加速駛過去。
“那等你來英雄救美。”
這女人又開始勾他了。
封峥嗤笑:“你他媽搞什麽……”
話沒說完,封峥透過車窗往側面的加油站看過去,正好看到騎着電瓶車穿外賣制服的女人,停在一輛銀色面包車旁邊。
面色一沉,他轉着方向盤拐了彎,朝着加油站駛去。
後座的柯仁,被突然的轉彎甩過半個身子,驚叫:“瘋頭幹嘛去?”
張芷栩敲了敲面包車的車窗,裏面的女人放下車窗。
兩人對視一眼,話還沒說車内女人神色一凝,啓動車就往前開去。
車身擦過,張芷栩神色一驚,電瓶車還沒轉過來,就見着身後的執法車。
沖着車内的男人,揚了下頭。
封峥壓過台階,提速追了上去。
“啊——頭兒怎麽了!”柯仁的聲音不絕于耳。
張芷栩手裏電話依舊沒挂:“車裏有孩子,還有一個人,我去找。”
說完下了車,迅速地穿過加油站的内堂。
而公路上的追車大戰還在繼續。
南縣小地方,城外環路修的也隻是兩車道。
面包車和桑塔納,在車流中上演了警方角逐嫌犯的戲碼。
憑借多年追車的經驗,可以判斷對方并不是一個開車高手。
封峥不費吹灰之力,在轉暈車後的柯仁,終于逼停了面包車。
封峥身手利落下車,掏出槍對着車裏駕駛座的女人。
女人神色慌張,緊張地舉起手:“别開槍!别開槍!”
封峥面色凝重,看了眼車後的女孩,打開車門:“下車!”
女人畏手畏腳走下車,封峥翻出車裏的備用手铐,把人塞進桑塔納後座,依舊拷在頭頂的手環上。
對着柯仁交代一句:“看好了!”
柯仁剛給隊裏打完支援電話,就見封峥從路邊直接“借走”一輛摩托車。
騎走摩托車的時候,身後的車主還在嚷:“執法者就這麽搶車嗎?我都摔了一跤!”
柯仁目瞪口呆,過去安撫:“執法者辦案,諒解一下。”
封峥自是沒有聽到。
他按照原路返回加油站,張芷栩的電瓶車已經不在原地。
周圍隻有幾個工作人員,不斷探視過來的眼神。
封峥話都沒說,亮出證件冷着臉掃過去。
其中一個女工作人員,哆嗦的伸手朝着南面指去。
他迅速扭動摩托車的手把,隻留下一尾嗆鼻的煙氣。
沿着南邊的公路加速行駛,封峥視線左右掃視,緊皺的雙眉透漏他内心的焦慮,這女人真的不讓人省心!
有事情不會提前報警嗎?媽的!
路上偶然有車輛駛過,他騎着摩托車在逆行。
直到看到對面的稻田裏的有兩個扭打的人,他急轉橫跨,騎過公路,耳邊響徹大卡車的喇叭聲
他扭頭看去,一輛紅色重卡正朝自己駛來!
他沉着臉使勁加油,擦着卡車頭駛到稻田地裏,直沖沖地朝那兩人過去。
眼睜睜看着張芷栩被連踢三腳,毫無反抗能力。
封峥甩了摩托車,跑了過去。
對方卻一把搶過張芷栩手裏的匕首,直直刺了過來!
而張芷栩竟然盯着對方愣住了!
封峥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地伸出手臂擋下匕首。
癱坐在地上的張芷栩滿臉震驚,沒待反應過來,對方又一匕首下來刺向封峥肩膀。
“小心!”
封峥吃痛,沉下肩膀。
對方身手快狠準!
趁此機會扶起倒在一邊的摩托車,直接快速駛離!
封峥沒追也自知追不上,直接坐在稻田地上,怒罵:“艹!
張芷栩見狀忍不住想笑,卻勾動受傷的腹部,痛的她嘴角抽搐。
兩人無奈相視。
……
昏黃的燈光下,窗口桌子上,散落着幾團浸滿殷紅血迹的紙巾。
“咣當”一聲,是消毒酒精的瓶子,落在桌闆上的聲響。
張芷栩低頭拿着新拆開的紗布,毫不猶豫地按在眼前麥色小臂上的出血口。
酒精與血液混合的滋味,刺激地頭皮發麻。
不過坐在面前的男人,神色不改,隻有一直微斂的眉頭,看出些許情緒。
自從坐在這,他便像是個蠟像一般,任由她的擺布。
兩人從稻田地裏騎着小電瓶回加油站時,執法局的人,已經把嫌疑人全都帶走。
張芷栩本意是送他去醫院包紮,結果這男人說太丢人。
丢什麽人?
人沒抓住,還受傷去醫院。
他的原話,聽起來也是腦回路清奇。
紗布被血液浸透,張芷栩随手扔掉,拿起桌上的一瓶藥水,用棉簽細緻地塗抹在傷口上。
暗黃的燈光,她微弓着身姿,讓她低頭的側臉忽明忽暗,封峥眼神回調在她身上。
看她額角的青紫色,在白嫩的小臉上越發明顯。
看她拆了一卷新紗布,一圈又一圈地繞在自己傷口的小臂上,最後用傷了他的匕首割斷。
就像此刻,她明明也是個揮刀而出的劊子手,卻細緻小心地爲他包紮傷口。
用醫用膠帶粘好,她開口:“确定不需要去醫院?”
封峥卻充耳未聞:“你一直随身帶着這把匕首嗎?”
張芷栩掃了一眼桌上的匕首,點頭:“緊急情況才會拿出來。”
“像今天這樣?”
封峥收回手臂,左右動了兩下,牽動後背的傷口。
張芷栩聳聳肩:“救命用。”
封峥聞言勾嘴笑起來:“差點要了我的命?”
張芷栩勾起他的外套,直接扔在他身上:“謝謝你,真心的。”
“你這叫真心的?”
封峥低頭瞅了瞅蓋在手臂上的衣服,随意的很。
她又拾起來,抖了兩下,往前給他披在肩膀上,手還沒收回,腰上卻被用力束住。
她踉跄了一步,兩手抵在他的肩頭,下意識地低頭,對上了他戲谑的眼神。
封峥手掌握在她軟腰上:“一句謝謝就抵了?”
她眼裏的慌亂,稍縱即的慌亂,換上坦蕩揶揄的笑容:“封執法者英勇救人,實在應該獲得嘉獎表揚。明日我定給執法局送去錦旗,再登電視新聞……”
封峥:“這些都是虛的,你倒是和我說說,怎麽就這麽巧合遇上賣家的?”
“巧合。”張芷栩歪頭,“命裏注定。”
封峥笑着低頭,伸出長腿,換了個舒适的姿勢。
這女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觑。
“你不拿出點誠意來,我怎麽放心和你合作?”
聞言,張芷栩滿意一笑:“封執法者有這個想法非常好。”
封峥嗤笑,掏出口袋裏的追蹤器扔她桌上:“知道你這行爲夠吃牢飯了嗎?”
她面不改色,早就料到一般:“那封執法者是要合作,還是把我抓起來?”
封峥聞言,又收回了腿站起身,完好的手臂摟緊,将她半個身體貼上自己的。
張芷栩微仰頭,目光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落在紅唇上。
再沿着筆挺的鼻梁骨,探入他深邃的眼睛裏。
堅定地噙着調情的笑意。
“不巧,我對你興趣十足,要是抓起來,就沒了意思吧?”
昏黃的光,映在她的臉上。
聽了這話,她的眼裏閃着魅惑的笑。
封峥心底漏了一拍:“什麽時候放的?”
張芷栩狡黠一笑:“遇上老刀那天,随手放的。”
所以她才能随時在他身後出現。
封峥更郁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