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柯仁還是知道檢查後,恢複原樣的。
掏出口袋裏的萬能鑰,不費吹灰之力開了鎖。
老舊門框的“吱呀”聲,混合着空氣裏的灰塵,在陽光下撲欶下來。
他在室内環視了一圈,設備齊全,環境髒亂差。
逐一檢查過所有地方,沒有找到可用線索。
封峥靠近窗口,往下看去,輕而易舉地看到自己停在樓下的車。
近距離看着玻璃上,部落均勻的灰塵。
收回視線,才下定論,普通人一個。
他又掃了窗戶外一眼,卻發現樓下車旁的雜貨堆另一側,熟悉的身影。
斂緊眉頭,他掏出手機和口袋裏的那張紙,按着十一位數字撥打過去。
毫不意外地樓下那個身影接起手機。
“張小姐,這也是巧合跟着我嗎?”
樓下的張芷栩,意外的挑挑眉。
張芷栩擡頭看了窗口一眼:“封執法者如果覺得是巧合,那就是巧合咯。”
封峥笑出聲,才回:“張小姐如果不介意,我請你吃頓飯吧。”
“胡記米線,他家口味最好。”
張芷栩說完,率先騎着小電瓶駛離。
封峥快步轉身下樓,邊走邊給宋朝夕打電話:“榮華小區四棟六單元301,這人一定還會回來,找個人過來盯一下。”
……
胡記米線,不是飯點的人很少。
老闆娘在結賬台數着今日進賬,阿晨靠在廚房裏面的牆壁上,捉摸着一會兒要去給奶奶買藥。
門被推開的時候,兩人都沒什麽反應。
倒是封峥的聲音吸引了兩人:“老闆娘,兩份米線。”
老闆娘驚訝:“怎麽這時候過來?”
“餓了。”封峥笑了笑。
廚房裏的阿晨聽到聲音,面上一喜,掀開簾子要走過來。
卻不料看到封峥對面坐着的女人。
垮下臉,他又轉身回了簾子後面。
張芷栩看得清楚,收回目光對着老闆娘說:“我那份不要香菜。”
“放心,知道的。”老闆娘笑着去了後廚。
張芷栩今天沒穿外賣制服,一件黑色的短羽絨服,脖領處一圈短毛,包圍着她巴掌大的小臉。
臉上白嫩的皮膚,哪裏像是風吹日曬的外賣員。
隻有薄唇剛被風吹過,看起來略微發幹。
封峥又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吻,突然間口幹舌燥。
這個女人太他媽神奇了。
說她平凡普通,卻身手利索。
以爲她漂亮冷淡,卻能對着你嬌笑,就像現在,笑得人心神不甯。
封峥見過的女人都似男人,沒有哪一個像她這麽讓人捉摸不定。
他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想要緩解此時情緒。
準備收回,頓了一下,把煙盒禮貌的遞給對面的女人。
張芷栩拒絕,從口袋裏拿出一顆水果糖,含進嘴裏。
封峥偏頭點燃煙,視線落在桌面上那張彩色糖紙上,昨晚她也在吃糖。
徐徐的煙霧在狹窄的店鋪内,升騰而起,兩人靜坐。
直到阿晨端着兩碗米線走過來,才打破了兩人的氣氛。
瓷碗敲擊着木質桌闆的聲音,兩人皆是循聲看去。
兩碗湯汁濃郁的米線,全都灑滿了綠油油的香菜。
“不好意思,都放多了。”
阿晨啞着嗓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張芷栩神色沒動,看了一眼封峥:“沒關系,都給封執法者吃了就行。”
說着把自己碗裏的香菜,夾給封峥。
阿晨冷哼一聲,轉身走人。
“你這小子……”封峥總算開口,順便掐了煙頭。
張芷栩夾完最後一顆香菜,也将煙熄滅,挑了一筷子米線塞進嘴裏。
動作随性,沒有一點小女人的味道了。
封峥挑挑眉,夾了一筷子香菜塞進嘴裏。
張芷栩開口:“聽說那男孩也是被拐來的?”
封峥咀嚼香菜的動作不停,隻是掀了眼皮看着張芷栩,意思明顯。
“我隻是看不慣賣拐的,我們的目标一緻。”
張芷栩又挑了一筷子米線,朝着封峥示意。
封峥反倒喝了口湯,冷哼:“若沒接觸過,哪有生來的看不慣。”
“那你呢?”
封峥挑着米線:“如同這香菜米線,擺在面前了,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呵,還以爲你又要說什麽爲民除害。”
“本來就是。”封峥咂咂嘴,不屑一顧。
張芷栩紅唇被湯汁浸染,突然盯着他笑得魅惑叢生:“至少我們不是敵人。”
封峥錯開眼,又低頭吃米線:“是要和我合作?”
捏了一張紙,張芷栩擦擦嘴角:“這麽說也可以。”
“張芷栩,24歲,A市政法大學肄業,六年前妹妹失蹤,三年前父母車禍離世,之後三年全國各地都有你出入信息,尤其是賣拐團夥猖獗的省市。”
封峥單手支在桌上,睨着她,“的确和我的目标一緻。”
張芷栩聞言笑笑,放下筷子誇贊:“封執法者速度可真快。”
“你真相信自己能找到你妹妹?”
“我是相信你,封執法者。”
張芷栩一隻手撐住下巴,沖着封峥言笑晏晏。
靜默五秒鍾,封峥盯着她會放光的眸子,勾唇笑得流裏流氣。
“那走吧,給我看看你還知道些什麽。”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仿佛注定了日後刀山火海的比肩向敵。
兩人走出門,封峥隻撂下一句話:“記賬上。”
張芷栩騎着電瓶車,帶着封峥繞了兩條街,最後停在一家服裝店的底商門口。
停好車,她走過去敲了敲封峥的車窗:“陪我看看衣服?”
封峥從善如流地下了車,跟她進了那家服裝店。
店鋪不大不小,比胡記米線大一倍,進去後滿目琳琅的女士衣服,盡頭有個樓梯拐向二樓的。
普普通通,沒什麽特殊之處。
店裏坐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看到有人進來,說了句:“随便看。”
張芷栩拖着封峥的手,在店裏轉了兩圈。
最後和女孩搭讪:“那個黑白條紋衫沒有了嗎?”
女孩擡頭:“?”
“就是前兩天老闆娘在的時候我來試過,今天讓男朋友過來看看……”
張芷栩說着,竟嬌羞起來。
女孩看了看封峥,封峥咧嘴一笑,手臂把張芷栩摟緊懷裏。
“老闆娘不在。”
“……我說呢,沒聽到孩子哭鬧。”張芷栩點點頭。
女孩詫異:“我們這沒孩子啊?”
張芷栩歉意:“是嗎?可能聽錯了。”
說完兩人就走出去。
走近車旁,張芷栩才開口:“那男的就是從這抱走的孩子,我才報的警。”
“跟了多久了?”封峥手從她肩上收回。
“無意撞見的。”張芷栩歪頭看他,扯謊。
封峥低頭,看她清明神氣的眼神,可真是坦坦蕩蕩的。
“所以這是你做外賣員的原因?”封峥錯過眼神,刮刮眉角問。
張芷栩搖頭:“不全是。”
封峥挑眉。
她繼續:“聽說你是個喜歡管閑事兒的刑警,在街上跑,遇見你的幾率會高一點?”
“哦——”
他拖長嗓音,若有所思的點頭,“誰說我愛管閑事?”
張芷栩笑笑沒說話。
封峥低頭又湊近一點,語氣暧昧:“主要是爲了遇上我呗?”
“你非這麽說,也不是不行……”
“所以,我沒讓你失望咯?”封峥看着她眨眨眼。
張芷栩踮起腳,貼近他的唇邊,吐氣:“封執法者,指哪方面?”
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影響實在不好。
封峥長腿退了一步,拉開兩人距離:“咳,還有個事。”
她扁扁嘴,一臉可惜的樣子。
“你難不成天天蹲在執法局門口守着我嗎?”
可他一次都沒看到過她,而她又能接二連三準确出現。
以他對周圍環境的敏感度,他不應該沒有察覺,每一次她都像憑空出現的一般。
張芷栩笑笑,拍了怕他外套上的灰土。
他側目,應該是剛才在嫌疑人住處蹭上的。
“封執法者,隻有這一件外套嗎?”
封峥眯眯眼:“别轉移話題。”
她歪歪頭:“要不要我送你一件?”
這女人真他媽的難搞。
他懶得理她:“執法局還有事,我先回了。”
退了兩步鑽進車裏,系好安全帶後,擡頭看她還站在車外。
黑色的羽絨服,襯得她膚白貌美,水汪汪的眼珠,笑意未達眼底,臉頰邊落下的碎發,在風裏吹動。
依舊是那股子楚楚可憐的勁兒。
封峥提醒自己,這是她的假象。
低頭發動車子,踩刹車的腳想擡起,又落下,開了車窗:“走了,有事電話。”
張芷栩像是算好時間一樣,勾起唇露了一口白牙。
松開刹車,封峥看着前路,心裏尋思:她左邊有個淺淺的酒窩。
看着車駛遠,張芷栩才收回笑容。
封峥開車沒回執法局,而是回了自己住處。
老舊的住宅樓,他住頂層六樓,不費吹灰之力上了樓,打開門後,下意識皺了皺眉。
四天沒回,一股臭味撲了過來。
進門,開窗,走到沙發旁看到是一桶發黴的泡面,散發出來的異味。
他這才想起,那天泡了面,一口沒吃,就去了執法局。
啧,白白糟蹋了一碗面,還是他最愛的紅燒牛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