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海連忙收好:“謝了。”
金烨笑:“你跟我還客氣什麽?”
回頭一看店裏,“還記得我最喜歡這家的叉燒飯和檸檬茶?”
姜德海也笑:“主要是兜裏沒錢。要有錢,一準兒請你吃貴的。”
上班時間,客人隻有他們兩個。
幾句話的工夫,服務員已經端上了兩份叉燒飯加檸檬茶。
“不過你找我的時候,我還真挺意外的。”
金烨先把飯拌勻,“要是以前,你肯定自己查了。”
姜德海學着他的樣子,也忙着拌飯:“我是想啊。可那小子是上頭推薦的,我要直接去查,被上頭知道了……”
搖搖頭,“我是無所謂,可不能給梁組長惹麻煩啊。”
金烨瞧着他呵呵一笑:“嗯,比我在的時候成熟多了。”
姜德海笑歎一聲:“你要是沒走,我就不用成熟了。”
說到這裏,搗着飯的勺子不覺停住,又歎了一口氣。
金烨:“怎麽了?有話你倒是說啊?”
姜德海想了想,金烨是他完全信得過、也很想聽聽意見的人,便放下勺子從頭說起。
案子就是前幾天才了結的。
死者被強行喂了大量食物,導緻嘔吐物堵塞呼吸道,窒息而亡。
本來首要嫌疑人是一個送快餐的,叫喬志新。
他聲稱死者的外甥女劉英,勾引他,又不認賬,害得他差點兒丢掉工作。
其實真兇卻是劉英的同事,因爲嫉妒發狂,故意殺死她唯一的親人。
劉英執意要手刃真兇,最後被當場擊斃。
金烨也不吃了,認認真真地聽完,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所以,在你想阻止同事開槍擊斃現行犯的時候,他阻止了你。”金烨一針見血地總結。
“……”
姜德海本來覺得自己挺有道理的,可現在聽金烨這麽一說,好像舉措失當的人是他。
金烨:“你應該知道,當時人質是有生命危險的,如果不是同事及時開槍,人質可能當場就死亡了。”
姜德海越發無語,煩躁地撓了撓頭:“那你是站在他那邊了?”
金烨抿嘴一笑,幾乎是帶着一種寵溺。
他所認識的那個姜德海又回來了:“我不站在任何人的那一邊,我站在事實和道理那一邊。”
姜德海也知道是自己理虧:“喂,你别老用大哥看小弟一樣的眼光看我,明明我比你大。”
金烨:“好的,海哥。”
兩個人都笑了。
“不過,我也明白你在擔心什麽。”
金烨饒有興緻地把話題轉回來,“雖然從表面上看,他的所作所爲合法合理,但是他很可能,是在早就預測到事态發展的情況下,這麽做的。”
“如果他一早就阻止,也許事情不會變得這麽不可收拾。”
“對!”
姜德海猛地一拍桌子,一秒複活,“你不知道,他平時拽得能上天,偏偏那天話少得跟鹌鹑一樣,就像是……就像是在旁觀。”
“青陽敏言。”
金烨笑着說出被調查者的名字,就好像他也才是第一次知道,“怪不得你想查他,我都很想查了。”
姜德海感動得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一把握住他的手,抖了又抖。
金烨點頭,表示理解他的心情:“可惜我們執法者,到最後還是要講證據的,不能隻靠感覺。這事幸虧你沒跟梁組長說。”
姜德海:“你怎麽知道我沒跟梁組長說?”
金烨一臉的理所當然:“你要是跟他老人家說了,早就受過教育了,還用得着我來說嗎?”
姜德海挨了一桶涼水,又癟了。
“好好好,你們一個比一個聰明。”
姜德海自暴自棄地道,“就我一個人笨得跟豬一樣。”
金烨哈哈直笑:“你也是有你的優點的。”
姜德海:“比如?”
金烨:“呃……熱血?”
姜德海嫌棄:“這是誇我嗎?”
金烨:“怎麽不是?‘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做人就是要有一腔熱血。”
姜德海:“誰說的?”
金烨:“梁啓超《飲冰室文集》。”
“哦……梁啓超我知道。”
姜德海高興起來,“那就是真誇我了!來來來,”
他端起檸檬茶,“敬你一杯!”
金烨卻沒有舉起杯子。
姜德海擡頭一看,金烨不知何時微微皺起了眉頭,專注地看他身後,連忙也轉頭看去。
隻見玻璃窗外的人行道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正踉踉跄跄地走着,偶爾撞到路人,路人都被他吓得大叫起來,慌不擇路地躲開。
“搞什麽鬼?”
姜德海也皺起眉頭,“大白天的喝醉了?”
男人走到了路口,已經是紅燈了,他還在走。
金烨臉色沉下來:“不太對勁兒。”
随即起身。
姜德海忙跟上他。
兩人剛要拉開玻璃門,就見一輛紅色轎車,呼嘯着沖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
男人像個塑料假人一樣,被撞得飛起來,然後又“砰”的一聲砸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出去。
當他滿臉是血地停住,紅色轎車也在尖銳的刹車聲裏停住了。
一個女司機,慌裏慌張地從車裏跑下來,隻看了一眼就尖叫着哭起來,再也不敢靠前一步。
姜德海連忙沖上前去檢視傷者,金烨幫忙阻止其他人靠近現場、穩住女司機。
“金烨,你快來看。”
忽然響起姜德海有點兒緊繃的聲音。
金烨連忙趕過去。
死者當場斃命,因爲多處骨折,整個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姿勢。
但最詭異的卻不是他的死相,而是他的嘴他上下兩片嘴唇,都被麻線牢牢地縫起來了。
……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小男孩蹲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一眼浴室,又看一眼正在擺放午飯的青陽敏言,他放了兩個人的餐具,斟了兩杯酒。
“美人,美食,美酒。”
小男孩揚起一邊嘴角,壞壞地笑,“你這幾天,過得倒是挺舒服的。”
青陽敏言:“人活着就該好好享受。”
擡頭看小男孩,意有所指,“不然辛辛苦苦地活着圖什麽?”
小男孩:“你怎麽活你高興就好,不過,該付的代價也是不能忘的。”
他跳下沙發,坐到桌子前,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沾了一點兒青陽敏言的酒,一口含進嘴裏。
“嗯……”
他微眯起眼睛,發出貓咪一樣滿足的喟歎,“味道不錯。”
人類所有的食物,惡魔都不感興趣。
隻有一樣是例外,那就是酒。
小男孩索性跳到桌子上,兩手抱起酒瓶,仰頭就是一大口。
當他準備再喝第二口的時候,就被青陽敏言奪走了酒瓶
“夠了。”
青陽敏言不想讨價還價,直接道,“你的酒品太差。”
小男孩委屈地撅撅嘴,隻好蹲到酒杯前,聳起小巧的鼻子,不停地聞來聞去。
“酒我可以不喝。”
他說,“可是飯我就不能不吃了。上一次的惡魔本來是頓大餐,結果你從頭到尾,都沒發現它。”
他說的“上一次”,也就是金烨和姜德海剛剛讨論過的劉英案。
小男孩很不滿地瞪住青陽敏言:“這都是因爲你太相信朱離的異能了,可她偏偏出了錯。”
青陽敏言:“她沒有出錯。”
小男孩:“我們一直以爲如果案件跟惡魔有關,一出現死者她就應該用異能作畫,但是上次死者出現時,她并沒有作畫。”
青陽敏言:“那是因爲死者,并不是死于被惡魔直接附體的人類‘犧牲’之手,可是當真兇死亡時,她就立刻作畫了。”
小男孩微一眯眼:“你的意思是,惡魔附體在‘犧牲’的身上,然後‘犧牲’誘導操控了真兇,再由真兇殺了死者。”
青陽敏言點頭。
小男孩:“這麽說,‘犧牲’還沒有浮出水面,惡魔還在!”
他一下子又興奮地跳起來:“那就好,我的美食還在!”
骨碌碌翻了兩個跟頭,更加興奮。
“不過這一次的惡魔到底叫什麽名字呢?他沒有讓‘犧牲’直接下手,而是由‘犧牲’再去誘導操控别人行兇……”
“不管它叫什麽,一定忍不了那麽久的,很快就會再度出手了。”
他摸了摸下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感覺這回不是一般的美食,可能是滿漢全席呢!”
青陽敏言冷眼旁觀:“也有可能你是它的‘滿漢全席’。”
小男孩卻隻當作什麽都沒聽到,隻顧興高采烈地翻來滾去。
他喳喳呼呼的聲音,差點兒蓋過略顯急促的敲門聲。
青陽敏言開門一看。
朱離站在門前背着一隻包,運動鞋都換好了。
“又有案子了。”
她側過身,一副随時就要出發,比他還積極的樣子。
“我已經叫了車,三分鍾就到。”
青陽敏言:“……”
這個姜德海,之前說以後一有案子,第一先通知朱離,還真是說到做到。
“我……”
後面的“就來”兩個字,他還沒來得及出口,浴室的門忽然開了。
一個美豔不可方物的長發女子,隻用一條浴巾裹着胸,就走了出來。
那豐滿的半球,還有雪白修長的兩條腿,大概就是酥胸玉腿最好的寫照。
就算朱離是個女人,也不禁被對方從頭到腳的同性之美,驚得當場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