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潑硫酸的案子層出不窮,說明隻要敢想,還是可以弄到的。硫酸的腐蝕性,比漂白劑強得多。”
“即便是因爲漂白劑更容易獲得,要利用它的腐蝕性,那也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大量地使用,隻要能淋滿死者全身就可以了,一瓶,頂多兩瓶就夠了。”
“所以兇手使用漂白劑,并不是爲了利用它的腐蝕性,來毀損屍體。”
姜德海:“那,那是爲了什麽?”
青陽敏言:“在賴雅潔公寓的那天,我就已經說過了。賴雅潔以爲自己在洗澡。賴雅潔不知道,可是兇手是在有意識地,讓她用漂白劑洗澡。”
“洗澡是爲了幹淨,可是兇手覺得普通的水,清潔力根本不夠,所以要用清潔力更強的漂白劑。”
姜德海終于有點兒觸碰到兇手的思維:“難道……他是覺得賴雅潔,很髒嗎?”
梁永強皺緊了眉毛。
這種動機,已經讓他不知如何去評價了。
世俗型犯罪無非三大動機:金錢,情愛,仇恨。
這顯然已不在世俗型犯罪之列。
這次他們碰上的,是個非常規的兇手。
而非常規的兇手所制造的,自然也是非常規的案件。
“賴雅潔如何成爲兇手的目标,已經不能用常規的思維去推測了。”
梁永強明白了,“而且兇手準備得很充分,連蛛絲馬迹都沒給我們留下。能犯下這種案子,賴雅潔也不可能是兇手唯一的目标。”
姜德海:“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梁永強也不知道。
兩人一起看向青陽敏言。
“隻能等了。”
少年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波瀾,顯得有些冷酷,“等下一個受害者出現。”
“所有的懸案,都是因爲兇手停止了犯案。隻要持續犯案,信息就一定會變多,兇手也一定會犯錯。”
見青陽敏言要走,姜德海腦子一熱,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喂!”
姜德海很不客氣地怒瞪着他,手上也不禁用力起來。
“那可是人命!你他媽的說等就等啊!”
他要收回之前對他所有的動搖,他對他的讨厭,都是完全合理的。
梁永強第一次沒有制止姜德海。
他也覺得這一次,青陽敏言的言論太危險了。
年輕人,偶爾也是要受點兒教訓的。
所以當青陽敏言看向他時,他也隻是看着青陽敏言。
然而梁永強錯了。
青陽敏言并沒有任何求救的意思,恰恰相反,是給他一個愛護下屬的機會。
誰也沒看清楚青陽敏言是怎麽出手的。
就聽“啪”的一聲,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姜德海抓着他的手。
姜德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起先還臉紅脖子粗地試圖抵抗,很快就疼得皺起滿臉褶子,“唰”的一下白了。
梁永強知道不好,但又不能出手。
本來就是大的欺負小的,結果反而被欺,他要再跑上去來個二對一,像什麽樣子!
“好了!”
他隻能故意訓斥姜德海,“你還不松手,他還是個學生!”
可這時,姜德海的拗脾氣也發作了,就是不肯松手。
青陽敏言更是眉頭都不動一下。
力量的懸殊顯而易見。
姜德海雖死咬着牙,不肯發出呻吟,但被捏得發抖的手,終是不聽使喚地松開了。
青陽敏言隻是輕輕一推,他便跌跌撞撞地向後退,虧得梁永強一把将他扶住了。
“不想等的話,你們隻管自己去查,我又沒攔住你們。”
這時候,少年的眼珠變得越發幽黑,看得人心口發涼。
“我會等你們再找我的,應該不會太久。”
青陽敏言走了。
剩下姜德海捧着自己的手,“咝咝”的抽氣。
梁永強趕緊卷起他的袖子,隻見手腕竟然不自然地垂着,十之八九是傷到骨頭了。
梁永強後背上一涼。
姜德海的身手還是可以的,苦練了一身的肌肉。
而青陽敏言呢?
梁永強忽然想起,十幾天前剛辦完的汪友亮案。
誰也沒料到兇手會是柏惠的弟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學生,卻可以将兩個混混打得臉都爛掉,簡直是個怪物。
難道青陽敏言也是……怪物嗎?
……
啪!
這可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大耳刮子,整個房間裏的空氣,都被打得裂開了。
江允一頭漂亮的卷發亂糟糟的,連吃驚都還沒來得及,臉頰已先浮起了通紅的五指印。
僅有的兩名觀衆陳融和顔敏,也被吓得猝不及防,愣在當場。
但江允很快反應過來。
兩隻眼睛裏迅速地浮起水光,卻又咬着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那副委委屈屈卻還努力忍着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馬長森卻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嗯,演得不錯。你要是能把這演技用到戲裏,就不會被人家罵成演技黑洞了。”
陳融無聲地揚了一下嘴角。
有意無意地瞄一眼旁邊的顔敏,顔敏隻當沒看到。
江允滿臉通紅,連之前的指印都被暫時蓋過了。
但對着馬長森,她隻有卑微和順從:“我,我知道錯了。”
“知道就好。”
馬長森點點頭,幫她理了理略顯淩亂的碎發,仿佛剛剛狠狠甩她一巴掌的人不是他。
“别讓公司的投資白費,好好做事。”
他此時的聲音,在不知情的人聽來,都可算是溫柔,又酥又軟。
可是這房間裏的三個人,卻一個也不敢亂動,直到目送着馬長森施然離去,才都松了一口氣。
陳融清咳一聲,指使顔敏:“還傻愣着幹什麽?趕緊拿冰袋來。不及時冷敷,一會兒還怎麽補妝?”
這是江允的休息室,本來就有冰箱。
顔敏趕緊拿毛巾裹了一包冰袋,輕輕按到江允又紅又腫的臉頰上。
陳融拿起劇本,嘩嘩地翻到即将要拍的那幾場,吊着眉毛道:“趁着空閑,我跟你再對一遍台……”
後面的“詞”字,剛到喉嚨口,便“啪”的一聲,被突然飛來的冰袋砸得粉碎。
那冰袋凍得硬梆梆的,簡直像塊石頭。
江允氣勢洶洶地死瞪着陳融,一旁的顔敏,還有點兒傻乎乎地舉着已經空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