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果然朝着谷峻儀去了,絲毫沒想到,還有一個柏惠,也住在附近。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他說,看了一下時間,“我下午還得上課。”
姜德海又道:“還有,那兩具屍體的身份已經确定了,就是那兩個小混混,左肩膀受過傷的叫……”
青陽敏言遽然打斷:“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不需要告訴我了。”
走到門邊又轉回頭。
“你們短時間内也用不到我了。正好最近我也有點兒忙,就不要聯系了。”
說完,也不管執法者們是何反應,“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
傍晚,
朱離回到家,又看到對門的小男孩,蹲坐在門前的樓梯口看着她。
一看到她,便一下子站起來,朝她笑起來。
朱離不覺腳步一停:“青陽敏言又沒回來?”
“嗯。”
這個青陽敏言又跑去哪裏了?
“你又等我?”
“嗯。”
面對着朱離的無語,男孩越發笑容可掬,像一隻快樂的貓似的,沖着她眯起兩隻眼角微翹的眼睛。
又軟又黑的一頭短發,像緞子一樣閃着柔和的光澤。
這樣看起來,倒真像一個挺可愛的孩子。
朱離不覺多看了他兩眼。
其實确實是個五官挺精緻的孩子,又愛笑。
爲什麽以前,就總覺得有一種令人心頭微涼的詭異呢?
“好吧。”
她上前走了兩步,朝男孩伸出一隻手,男孩連忙靈巧地拉住。
“你不能太挑剔哦,給你吃什麽你就吃什麽。”
男孩握緊她的手,嘿嘿一笑。
小孩子的手又軟又暖,還很信任很喜歡她一樣,緊緊地貼着她的身邊。
朱離的心也不覺變軟了,難得也露出一抹微笑,領着他到自家門前。
才摸出鑰匙,往鎖孔裏一插,就聽門裏響起一道歡快得有點兒犯賤的男人聲音道。
“來了,來了!”
門一開,飄出一陣蘿蔔炖肉的香味。
白曉已經在張羅晚飯了。
……
柏惠拎着購物袋走出超市,正看見那個瘦高的學生青陽敏言站在前面,和她視線相對。
傍晚的陽光籠罩在少年的身上,好像在他黑色的頭發上,染了一層漂亮的淡金色,連蒼白的膚色都柔和起來,吸引了路人不少的眼光。
他朝她展露一抹微笑:“柏老師,我來幫你吧。”
不知爲什麽,這抹微笑明明很好看,卻隻讓柏惠覺得不安。
她張了張嘴,想說不用,卻沒能發出一點兒聲音。
兩個人一路無言,走到柏惠的家。
可是青陽敏言依然沒有離開的趨勢,柏惠隻得硬着頭皮打開房門。
青陽敏言果然沒有得到她的邀請,就自己走進了客廳,然後将購物袋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柏惠站在門邊,沒有關門。
青陽敏言說:“老師,我想喝茶。”
柏惠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廚房。
青陽敏言環視一遍四周,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便又走上了陽台。
陽台的角落裏放着幾雙鞋子,其中一雙女式運動鞋,引起了他的注意。
青陽敏言蹲下身子,拿起那雙鞋看了看。
鞋子剛剛刷洗過,但看得出,刷洗得比較匆忙,所以鞋跟的褶痕裏,還有底部的紋路裏仍然卡着一些淤泥,是紅色的。
就跟第二個死者被抛屍的現場一樣的紅色淤泥。
正打算再仔細觀察一下其他鞋子,客廳裏傳來柏惠的聲音。
“你的茶。”
青陽敏言隻得回到客廳。
桌子上放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茶葉還漂浮在水面上。
青陽敏言看了一眼,并沒有喝。
“柏老師。”他低着頭,“你應該停止了。”
柏惠一怔,聽不明白:“什麽?”
青陽敏言:“你明白的。還有最後一個了。”
柏惠的臉色忽然一變,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看到他慢慢擡起了頭,那雙眼睛變得更加幽深起來,像一道深淵似的橫亘在她的面前。
她忽然不敢亂動了,生怕隻是微小的一步,就會讓自己跌落進去,摔個粉身碎骨。
柏惠緊張起來,幹巴巴地咽了一口口水。
心裏又驚又疑:明明隻是一個少年,卻總是很輕易就能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場。
青陽敏言:“現在停止還來得及,馬上放了汪友亮。”
柏惠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她驚恐地瞪視了青陽敏言一會兒,還是把牙一咬:“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就算你要救那種人渣,也該去找兇手。我管不着……唔!”
還沒說話,忽然喉嚨一緊。
發出短促的一聲哀鳴,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
前一秒,還離她數步之遙的青陽敏言,赫然站在她面前,隻手抓住她的喉嚨。
他的臉,和她的臉近得幾乎連鼻尖都要靠在一起。
柏惠本能地抓住他的手。
那隻手,冷得像沒有生命的屍體一樣。
“我不是救他,我是在救你。”
青陽敏言沉沉地說,“汪友亮在哪兒?”
柏惠眼睛瞪得有銅鈴大,十分恐懼地抓緊青陽敏言的手,可是又不敢掙紮。
那雙眼睛真的太可怕了,好像沒有一絲溫度。
顫抖了好一會兒,她才在他的手心裏擠出一些破碎的聲音:“你你是誰……”
青陽敏言緩緩地收緊自己的手,感覺到女人柔軟纖細的脖子,像絲綢一樣,在自己的掌心微微揉皺了。
“說,汪友亮在哪兒?”
柏惠渾身都冷得直發抖,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真實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就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忽然從門外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姐姐,我回來了!”
脖子瞬間被松開了。
柏惠一下子癱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喉嚨,又是流淚,又是冒汗的咳嗽起來。
剛進門的弟弟,狐疑地看一眼陌生的來客,慌忙放下包,先來扶住柏惠。
“姐,怎麽回事啊?”他頗警惕地看向青陽敏言。
柏惠搖了搖頭。
她像一個死而複生的人一樣,全身軟綿綿的。
再說,她覺得弟弟不會是青陽敏言的對手,不想讓他身涉險境。
青陽敏言看了看姐弟倆,輕聲道:“既然今天柏老師不方便,那我改日再來吧。”
柏惠哆嗦了一下,終于還是什麽也沒說。
由着青陽敏言在她劇烈的咳嗽聲裏,不緊不慢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