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估計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狀況,一邊打着遊戲,一邊将口袋裏的錢,掏出來放在桌子邊。
張雨陽摸了摸口袋裏幹癟的錢包,才想起來,錢都已經給金發男孩交房租用了。
“怎麽辦?我倒是還有錢,是做兼職攢的。”
林淼渾身發抖,不自覺抓住了張雨陽的手。
“錢先不要拿出來,保持鎮定。”張雨陽淡淡道。
“可是……”
“那邊兩個吵吵啥呢?”
一個光頭劫匪晃着刀子走過去,一見屋子裏唯一的女孩林淼,立刻咧嘴笑開了花。
“呦呵,這破地兒,還能看見妹子呢!”
林淼哆哆嗦嗦将錢包放在桌子上,立刻縮到了張雨陽身後的牆角。
“小妹子。”
光頭劫匪一手按住錢包,一手向張雨陽身後抓去,“别躲啊,你的錢就不要了。”
“不,不要……”林淼渾身劇烈顫抖着。
“出來嘛,别等老哥自己動手。”另外兩個劫匪,也嬉笑着向角落裏走來。
“滾。”
張雨陽擡起頭,直視光頭劫匪的眼睛,聲音還是淡淡的。
“你他媽說什麽呢?小崽子……”光頭劫匪一把揪住張雨陽的領子。
“滾!”
張雨陽站起身,向後伸過手去緊緊攥住了林淼的手。
“活膩了你!”
光頭劫匪掄圓了手臂,結結實實給了他一巴掌。
張雨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然而他依舊沒有挪動身體。
“行,有點剛兒啊,我看你還能撐多久?”光頭劫匪撸起袖子,又要揮去一拳。
突然,張雨陽擡起腿,沖着那劫匪裆部猛踢過去,疼得他丢下刀子,哀嚎着倒在地上。
打遊戲的孩子們都愣住了,齊刷刷回頭看着他們。
“給你臉了吧!”另外兩個劫匪一擁而上。
張雨陽轉過身去,雙手撐牆護住林淼,用後背承載着他們雨點般的拳打腳踢,卻始終沒有吭聲。
“别打了,别打了……是孩子不懂事!”
網管哆哆嗦嗦拉扯着劫匪,“要出人命啦!”
張雨陽咬牙弓着背,身體蜷縮起來,這是他自幼挨打總結出的自我保護經驗。
林淼縮在他懷裏,不停尖叫求饒。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光頭丢掉的刀子上。
他故意直起身子,拉住林淼做出沿牆根跑的動作,吸引劫匪們向門口堵去。
随後,他迅速蹲下拾起刀子,猛刺向離他最近的劫匪後肩膀,血瞬間染紅了衣服。
“啊!”劫匪大叫一聲,扶着肩膀跪在地上。
“跑!”張雨陽拉起林淼飛奔向門口。
另外兩個劫匪愣了片刻,揮起刀子棍子向他們追去。
張雨陽接連踹倒好幾台電腦主機,絆倒劫匪,然後開門一把将林淼推了出去。
“我跟你們沒完——”
網管看到一地狼藉倍感心疼,舉起折疊椅叫嚣着沖來。
在他的嘶吼下,其餘幾個半大孩子,也抄起鍵盤或凳子,砸向劫匪們。
那三人招架不住,隻得抱頭四下逃竄。
張雨陽趁亂溜出,将門關緊。
此刻,門内已厮打一團,哀嚎遍野。
“你流血了……”
林淼捧起張雨陽的臉,拿紙巾擦着他鼻下的血痕。
“沒事,快走!”
張雨陽拉起她的手,拼勁全力向遠方奔跑。
兩個人一直跑,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見遠方的天空漸漸泛白,才停下了腳步。
張雨陽靠在樹邊大口喘着粗氣,這時才感到渾身上下疼痛無比。
林淼強制撸起他的袖子和褲腿,才發現他身上遍布淤青血痕。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林淼低着頭喃喃道。
“洗一洗就好,這種小傷我早就習以爲常了。”
張雨陽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向不遠處一個加油站的公共洗手間走去。
“以後不要對我說什麽道歉之類的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
……
“您别急,先睡會。錦天市執法局有我好哥們,我們一定能找到林淼和張雨陽。”
葉風一邊開車,一邊瞟向副駕駛的林大勇。
“您想想,以他們兩個孩子的本事能走多遠?現在通緝令已經發布出去,就等着知情人報警了。”
“嗯。”
林大勇靠在車窗邊,眼睛裏布滿紅血絲,面色疲憊卻精神亢奮。
距離林淼出走已經2天了,他幾乎沒有完整睡過一小時。
車子駛入錦天市城區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
東邊遙遠的天空朝霞絢麗,映襯着标志性建築“錦天之眼”摩天輪,仿若回憶中的畫面。
林大勇突然想起,十多年前,他曾經陪着上小學的林淼,來過錦天遊樂場。
那時候,前妻嚴瑛剛去世1年多,父女兩人的生活剛剛步入正軌。
他記得抱着女兒,站在摩天輪最高點,俯瞰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給女兒講他與嚴瑛相遇的故事。
他們都是錦天大學的學生,相遇相戀在校園裏,走過這裏大街小巷,吃過所有路邊攤……
他記得自己哭了,然後女兒幫他抹去了眼淚。
“爸爸,姑姑說,媽媽走了,日子還要過下去……”
林大勇深吸一口氣,側過頭去迅速抹掉眼角的淚。
“到了。”葉風将車停在錦天市執法局門口。
錦天市已經接到了嵩昭市的案情彙報,派人去蹲守汽車站、火車站并調取監控,但目前仍未發現兩人的行蹤線索。
“小葉子,好久不見了!”
邢木陽隊長,一把握住了葉風的手。
林大勇獨自向北牆邊走去,盯着錦天市行政區劃圖發呆。
突然,一個執法者急匆匆進屋,道:“邢隊,接到報案,有人昨天上午見過張雨陽和林淼。”
“在哪?”林大勇猛地抓住他的肩膀。
“幸,幸福裏小區……”警員被他吓了一跳。
葉風、林大勇等人迅速前往目擊者所在地。
在一個破爛的小兩居房子裏,見到了報案的中年女人,和一個瘦弱頹喪的金發男孩。
“那小子是逃犯啊,我說的哪來那麽多現金。長得就一副小混混的樣子,男孩子家家的頭發留老長……”女人拉着葉風的手,絮絮叨叨。
“大姐,您回憶一下,那兩個人有沒有透露接下來去哪?”
葉風道。
“沒有。”
“我女兒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情緒如何”林大勇道。
“那女孩啊……看起來挺精神的。”
女人一把拉來金發男孩,“我拿了錢就走了。他們是我這房客招來的,你們問他吧。”
“給殺人犯糟蹋過,這房子我也不打算出租了,年後就賣掉!我算是倒血黴了!”
“那你得退給我多交半個月的房租!”
男孩沖着房東吼叫。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小兔崽子……”
女人罵罵咧咧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