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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供詞大章

安久渾身紅紅軟軟,皮膚也是皺巴巴的像剛剛出生的老鼠一樣。小小的嬰兒這個模樣的時候尚且醜陋,安久這麽大個人,自是醜的令人不忍直視,可是楚定江抱着她回屋的時候小心翼翼,宛如抱着自己的孩子般如珍似寶。

這番折騰下來,楚定江擁着昏迷的安久沉沉入睡。

同樣熬了這麽久的莫思歸滿眼紅血絲,卻仍舊難以入睡。煙,一袋接着一袋,院子裏煙霧飄渺,方圓一裏沒有醒着的活物,而他閉上眼還是沒有絲毫睡意。

藥味在向全城蔓延。

天邊魚肚白。

遼國上京皇宮裏厮殺連天。

耶律權蒼臉上一如往常有些病态的蒼白,此刻像是沒有聽見外面的聲音,神色平靜批閱奏折。大殿内站着數十名黑衣人,他們如死物一般,連呼吸都不可聞。

外面殺聲震天,而這裏卻甯靜至極。

半個時辰之後,一名将領匆匆趕到殿門前,“陛下!”

“戰況如何?”殿内傳出耶律權蒼沉穩的聲音。

将領道,“逆賊已經殺過重玄宮,馬上逼近書房,若是公主殿下援兵還不到,臣等抵擋不住,陛下還是先移駕别處避避吧。”

耶律權蒼擱下筆,“你降了逆賊吧。”

那将領一驚,“陛下!臣……”

耶律權蒼打斷他,“這是聖旨。”

“臣甯死不降。”将領大聲道。

“朕再說最後一遍,這是聖旨。不過,對外你隻準宣稱是自己的意思。”

耶律權蒼的語氣平淡,沒有半點動怒的意思,可是卻莫名教人不寒而栗,那将領沉默幾息,靜下心之後有些明白這應該不是真降,于是伏地領命。

就在他起身離開之後,殿内驟然發生變故。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殺手忽然攻進殿内,于守衛的黑衣人交上手。

耶律權蒼在禦座之上垂眼把玩一支洞箫,随着殿内的守衛一一倒下,他将箫放在唇邊試了試音。

嗚咽的樂聲如泣如訴。

重玄宮那邊随着守衛軍的投降,戰事已停。

耶律凰吾一身勁裝踏着屍山血骨走向禦書房。

一隊鬼影先行到達,在門外一字排開。

耶律凰吾站在階下,“皇兄,皇妹救駕來遲!”

屋内無人應答。

“進去。”耶律凰吾低聲道。

鬼影破門而入。

書房裏早已一片狼藉,本來略顯空曠的殿内被數百具屍體堆的幾乎無下腳之處,踏入屋内,幾名鬼影便發現腳下被溫熱的液體浸濕。

而高坐之上,那個一身華服的俊美男子身上中了數劍,渾身都是血色,隻有一張臉蒼白潔淨。他垂着頭,腳下落着一管箫,一股股血流順着階梯流下來,拖得長長的,猶如鳳凰尾翼。

耶律凰吾擡頭便一眼瞧見了他。

她臉上出現一種奇怪的表情,似哭似笑。

就這樣看了許久許久,耶律凰吾舉步慢慢走進去。到耶律權蒼的身邊,似乎花了很久,又似乎是一瞬間。

“皇兄。”耶律凰吾指尖觸到他的鼻端,發現竟然還有呼吸,表情微微一僵,揚聲道,“将所有活口都拖出去。”

鬼影在屍體之中尋覓,倒是找到幾具氣息上存的人。

“殿下,确認有五人活着。”鬼影躬身禀報。

“都出去吧。”耶律凰吾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箫,“我要與皇兄單獨道别。”

“是!”

鬼影将那五個活口帶了出去,并将殿門關上。

諾大的書房裏滿是屍體,隻有耶律凰吾一個活人和一個半死不活的耶律權蒼。

“哥哥。”耶律凰吾輕輕摸着他微涼的臉頰,“我本不想做這種事,是你逼我的。倘若你是個好的兄長,我也會安安分分做個好妹妹,但你真是無情的很。既是沒有把我當做妹妹來疼愛,那對我來說,你活着就沒有意義了。

她說着,手指一頓,看見了耶律權蒼鬓邊有一道細微的痕迹!面色倏然一變。

“是嗎。”沉厚的聲音乍然響起。

耶律凰吾尚未來得及反應,隻聞破風之聲已到耳畔,再一低頭,胸口已經多出一個血窟窿。

一股血流如箭般噴出,撒落在禦案上,宛若一簇豔麗的紅梅。

耶律凰吾目眦欲裂。果然假的!這個耶律權蒼是果然假的!可惜發現的太晚……

她捂住心口,轉過身來。

三丈之外,耶律權蒼一襲白衣,于屍山血海中絕塵。

“如果你沒有失憶,應該記得我最擅長什麽。”他道。

耶律權蒼在大宋有許多的身份,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無人能辨。

“呵,我大意了。”耶律凰吾試圖用内力護住心脈,卻發覺渾身的内力居然一絲都提不起來!

“你以爲我喜歡做皇帝嗎?它是是我應擔的責任,你若是告訴我想要這個位置,能撐得住耶律家的江山,我不便會回來了,與梅如焰歸隐山林也很好。”耶律權蒼目光無波的看着她,“你說隻要我做個合格的兄長,你便不會觊觎皇位,是你錯看了自己。”

耶律凰吾這些年費盡心機的幫助他回遼國,他一開始真的沒有懷疑過。

他并不是感情細膩的人,平素少言寡語也不太願意表達,讓他去對一個人細緻入微的噓寒問暖疼愛有加,實在是有心無力,但無論如何,于大局上他不會薄待她。

耶律凰吾諷刺的笑道,“哈,你不喜歡?”

不喜歡會爲護皇位殺了她?既有本事保命,不是應該趁機撒手嗎?

“今次我本是放開了手讓你謀,若是有手段殺了我,能證明你比我有本事,由你坐上皇位也無妨。”耶律權蒼道,“但你讓我很失望。”

耶律凰吾慢慢收了笑,唇角有血溢出來,“我認輸。”

到這一刻她還有什麽想不明白?耶律權蒼早就看穿了她的謀算,才設下這一局請君入甕,人家甚至都算準了她一旦發現他還有氣息,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滅口!

她自己把那甕口給堵上了。

可是如果再重來一次,她還是不能無遮無攔的弑兄,因爲那些鬼影是奔着救駕而來,根本不知道她是在謀反!

恨隻恨,她沒有早點識破真假。

“我不甘心。”耶律凰吾跌倒在地上,眼前漸漸變黑,然她仍舊睜大眼睛。

她步步謀算無誤,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逼宮的人是耶律競烈,也是耶律競烈派人前來暗殺,她坐收漁利的人,是前來救駕的人,怎麽會暴露自己?

“是應該不甘心,因爲你從來不懂自己。明明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卻偏要執着于一點溫情,明明渴望溫情,卻做了絕情之事。你若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是怎樣的人,一開始就斬斷那點小心思,早就坐擁江山了。正因我看清了你,所以知道皇叔逼宮之時,便已然猜到你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奪皇權,本就是世上最爲艱險的道路,定不能三心二意。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知己不知彼,也不是知彼不知己,而是敵人比你更加了解你。

盡管她不甘心,但她不是個輸不起的人。

“你……爲……爲我解惑,我也還你一個。”耶律凰吾聲音非常微弱,但她知道他能聽見,“耶律競烈,也是藥人。”

這是耶律權蒼所不知的,但他并沒有太過驚訝,也沒有再問這件事情,隻道,“如果甯雁離現在還活着,你大約也不會死。”

暗器雖然傷及心脈,隻要救治及時就不會喪命,隻落下點病根罷了,關鍵是暗器上淬的藥讓她不能用内力護住心脈,從而失去了被救治的機會。倘若甯雁離還是像以前那樣,凡重要的時候都寸步不離,她可能不僅不會死,甚至可能還有逃脫的機會。

耶律凰吾瞳孔渙散,也不知聽沒聽到這句話。

也不知,是否悔恨。

“我原也不過是猜測,是正是甯醫之死,教我确定了你的謀算。”耶律權蒼喃喃道。

甯雁離對耶律凰吾忠心耿耿,沒有她的授意,甯雁離就算私下爲耶律競烈做事也絕不至于爲此犧牲自己的性命。這份心,也隻有耶律凰吾一個人沒有堅信而已。

耶律權蒼過去揭下那替身的面具,脫掉他的外衣,露出裏面黑色勁裝,後将其混入其他屍體。

他套上外袍,腳下微一使力,掠身出了殿門。

鬼影見他竟然還活着,立刻跪下,“參見陛下!”

“公主爲救朕而死,待處理完逆賊,定要追封厚葬!”

方才進門時分明是耶律權蒼死了,耶律凰吾好好的,怎麽反倒是他活着走出來了?不過,鬼影知道甯雁離醫術詭異,雖說人死了,但是留下什麽以命換命的法子也不足爲奇。

“殿下忠義!”鬼影齊齊道。

隻有那些追随耶律凰吾的人心裏明白,她死的蹊跷,可既然已經死了,他們還能公然質疑皇帝不成?

耶律權蒼鳳眸威嚴冷厲,環視一圈,“活捉反賊耶律競烈!”

“是!”

耶律凰吾已死,兵權自然而然的回到皇帝手裏。

這一場戰,尚未結束,但所有人都已經看到了結局。

遼國内亂的消息傳到大宋,整個朝廷的氣氛都是一松,有些官員恨不能彈冠相慶。

聖上親自拟旨,封淩子嶽大将軍領邊防三路守軍統帥。他覺得這是收回燕雲十六州的大好時機。

聖上還沒有歡喜昏頭,他這兩年一直在關注遼國,知道那個遼國君主看似病歪歪的,整日深居簡出,似乎并沒有做過什麽大事情,可其實是個厲害角色,想趁機一舉滅了遼國根本不可能。況且,以大宋眼下的情況就算滅了遼國也沒有餘力管控。

整個大宋,唯一對遼國内亂不高興的當屬武令元了。

原先遼國局勢緊張,三股勢力互相制衡,誰也不敢輕易把手下的大部分力量散出去,如此一來,對河西縣的影響最小,若内亂一平,權利統一,加上戰後财力消耗的厲害,遼國往後的秋狩定是兇猛百倍。

“還好有個淩将軍。”武令元自我安慰。

魏予之猜到他心中所想,便接道,“淩将軍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武令元想想也是,忍不住長歎一聲。大宋的将軍都不會長久的帶某一支軍隊,所以軍隊的強弱與主将的實力沒有必然聯系,不管是誰在一處做事情也需要磨合,更逞論帶兵打仗,要将那麽多人使如臂指實非短日之功。

“耶律凰吾真死了?”莫思歸突然插嘴。

“真死了。”魏予之道。

武令元道,“這兩日你已經反複不知問過多少遍了,究竟爲何?”

樓明月拼死拼活也沒有殺掉的人,竟然就這麽死了,莫思歸的确是難以置信,而他心裏更多的是高興,這個女人死了,樓明月也就解脫了。

“人生如此峰回路轉。”他歎了一句,起身道,“我收拾收拾去!”

他哼着小曲,樂颠颠的在屋裏轉悠,飛快的揀出一個包裹,百忙之中還順手拍拍小月的頭。

武令元不甚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見狀詫異不已。在武令元印象裏,莫思歸一向疏狂但不失風度,這會兒卻是有些忘形了。

“予之,藥我配了十幾罐都放在藥架上了。你們聊着,我出發了。”莫思歸帶上小月和大久一陣風似的出門了。

“十幾罐。”魏予之微微揚起唇角。

看樣子他是打算找到樓明月之後到處去遊玩一番了。

“她竟然如此容易敗在了耶律權蒼手裏。”魏予之想起耶律凰吾的樣子便覺得有些可惜,明明看起來能鬥個十年二十年。

他也不禁想,自己若是同耶律權蒼鬥起來,究竟是怎樣的光景?

“耶律凰吾竟然就這麽敗了。”

在城郭營中的安久也是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自古以來,但凡有謀權篡位之事發生都有人要死,有什麽奇怪。”楚定江對此不感興趣,他現在腦子裏想更多的是耶律權蒼有如此手段,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安久的身體還在恢複中,被楚定将勒令躺在床上不許亂跑,此刻她正翹着二郎腿接受他的投喂,“可是她看起來很厲害。”

“鋒芒外露的人往往撐不到最後。”

“嗯嗯,有道理,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安久前段時間從營裏聽人說了這句,立刻就學以緻用了。

本來并用的也不算錯,但她好死不活的非要列舉個某某某,“就像你和魏予之。”

安久一見他氣場不對,忙道,“血煞來了。”

楚定江比較給她面子,在她的下屬面前從來不數落。

隔了一會兒,血煞果然在門外道,“主子,屬下看見神醫帶着兩頭虎出城了。”

安久一點都不意外,“知道了。”

“主子若無别的吩咐,屬下告退。”

“嗯。”

“有幾分上位者的氣派了。”楚定江笑道。

安久不禁撇嘴,“血煞自從再見着你之後就心心念念的要跟着你,也不知你怎樣把他迷得三魂五道。”

“又胡扯。”楚定江一個大老爺們怎麽把另外一個大老爺們迷得三魂五道!虧她說的出口。

安久思緒又跳回去,感慨道,“這回莫思歸和樓明月可算能好好在一塊了,我以前過的也不如意,可不知怎地,看着他倆我還是累得慌。”

楚定江削了一大塊蘋果塞進她嘴裏,“看把你操心的,你有功夫還是仔細想想自己。”

“我自己?我的覺得現在可好呢。”安久把蘋果拿着,騰出嘴來說話,“又能當好人,又完成心願,放了一群羊。”

她說的是自衛軍。

楚定江大笑,“可不能當羊放,要當神兵利刃般打磨,不然難道等遼騎兵來狩獵?”

“哼哼,我的羊,誰敢逮?”安久哼道。

楚定江瞧着她小得意的樣兒,心中好笑,擡手便把削好的蘋果整個塞到她嘴邊。

安久伸手去打他。

她現在皮膚嫩如嬰兒,稍微一用力就能掐出印子,楚定江不敢動手,隻能任她打,嘴裏還道,“莫用力莫用力,萬一把手打疼了呢,要不你看我打自己幾下可好?”

安久聽着笑的厲害。

兩人鬧了一陣子,安久有些乏了,倒頭就睡。

楚定江看着她越發柔嫩漂亮的臉上還殘留着笑意,心中亦分外柔軟。

天色漸黑。

楚定江起身走到窗外,目光沉沉的看着天上的星鬥,隔了将近一個時辰才交代幾個信得過的人守着院子,隻身潛入城中。

不出兩刻,便攜着兩個昏迷過去的人返回,丢進一間空屋子裏。

他洗了個澡,換一身衣服,才又慢悠悠的去見那攜來的兩個人。

血煞在前面掌燈,一進屋便瞧見兩中年女人,再仔細一看,其中一個可不是梅氏的老夫人嗎!

血煞把燈放下,忍不住問道,“大人,您綁梅老夫人,主子知道嗎?”

他知道安久和梅老夫人關系不好,但不好歸不好,她那個人頗爲奇怪,就譬如她自己罵莫思歸罵的可歡了,但絕不允許旁人說莫思歸一句壞話。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綁了她?”楚定江緩緩問。

老夫人确實沒有被捆綁,但是此綁非彼綁啊!不過楚定江的語氣倒是提醒了他,眼前這位爺也不是善茬。

血煞索性頭一埋,裝自己不存在、什麽也沒看見。

“去泡壺茶。”

血煞領命出去,片刻之後端了茶水過來,放下之後正要默默退出去,卻聞楚定江道,“把她帶到西屋裏看管起來,她在你在。”

“是。”血煞認命的抗起靈犀出去。

這一片屋子是楚定江令人在幾個月内建成,時間倉促,所以隻着重修飾正屋,而這些偏房雖然都是空的,但也都很整齊幹淨。

這間屋子挺大,屋裏卻隻有幾把圓腰椅和兩個高足幾。

梅老夫人微哼一聲,有了意識。

後頸隐隐作痛,讓她突然想到昏迷之前的事情,于是繼續裝睡,用精神力去感覺周圍是否有人。

“醒了就睜眼吧。”楚定江拆穿她。

梅老夫人沒想到還有人,心中微訝,也依言睜眼擡頭看向聲音來處。

屋裏沒有點燈,但是外面月光明亮,大緻能看見屋裏的情形。對面的圓腰椅上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身着黑色廣袖,衣領處露出白色的中衣衣領,蓄須整齊,頭發半披着,似乎剛剛洗過。

他擡手倒了兩杯茶,親自将其中一杯送到她手邊的高幾上。

站的如此近,梅老夫人才發覺他比自己想象中更高大。

“楚定江。”梅老夫人最近一直在關注他的行蹤,自是認識,“你爲何将我綁到此處?”

楚定江端起茶,微抿了一口,“老夫人先别說的這樣難聽,某請您過來,隻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哪怕是動手把人打暈攜過來已經得罪了對方,楚定江還是打算先禮後兵。

“既是請教,爲何又做這般小人行徑。”梅老夫人笑問。

她的面相看上去很溫和,然而目光卻拒人千裏,并非是個好接近的人。

“算上您做的事情,我想我的做法已經十分有禮了。”楚定江道。

梅老夫人這才知道自己傳消息的事情已經暴露。

“你的主子現在忙得很,約莫着些天沒空管你。所以老夫人千萬要仔細想想自己的處境再回答我的問題。”楚定江道,“他命你過來盯着我和阿久,有何目的?”

“你竟然知道我是爲陛下辦事,實在不簡單。”梅老夫人不得不重新評估楚定江此人。

“過譽。”楚定江并不着急催促,他有足夠的耐心。

“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不知道。”梅老夫人斂了斂衣服,如往常一樣端坐,沒有任何不安,“隻是聽命辦事而已,哪有機會聽主子解釋原因?”

楚定江點頭,不懷疑她的解釋,“那就請老夫人說說耶律權蒼和蕭澈吧。”

“我爲何要告訴你這些?”梅老夫人似笑非笑的問。

“我現在還不想說一些強硬的話,隻不過我若是顧忌什麽,您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說是不強硬,其實已經是強硬的不能再強硬了。

梅老夫人舌尖發苦,端起茶喝了一口。她不是怕楚定江威脅,隻是覺得自己這一生都泛着苦,不慎就冒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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