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爲什麽名額隻有一千人呢,兩千人也不多啊!”安久開心之餘也不免有點不滿意。
“你以爲隻給河西縣開特例?華容添還沒有那麽大的權利。”楚定江微微笑道,“整個河北路恐怕都要有自衛軍了,一個下縣便有一千人,望縣可能會達到三千,州府更多,加起來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倘若再多,難保不會有人用自衛軍謀反。”
都是戰禍重災區,朝廷不可能專門給某個縣特權,不然其他地方還不得鬧騰?
“好吧,就算都是一千人,我的軍隊肯定也是最厲害的一千人。”安久開始琢磨應該去哪裏撈點人來。
“隻要能養的起,偷偷多招一些也沒什麽關系。”楚定江走到窗邊,拿了根草逗他那隻寶貝鷹,随口道,“我來時的路上招了幾個,你抽空去看看能不能用。”
“哪幾個?”安久記得押送車隊的人少說有八九十人。
“都是。”楚定江道。
安久喜道,“真的!有句俗話說的真的沒有錯!”
楚定江動作微停,旋首做好準備等着她的打擊。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啪。
草葉被鷹啄斷。
楚定江笑着搖搖頭,用剩下的半截草繼續逗鷹,“說十句有一百句不中聽。”
安久問道,“怎麽是一百句呢?”
“滿臉寫着不好聽的話。”認真往往比嘲諷更有殺傷力,安久就是那種幹什麽都特别認真的人。
“嘿嘿。”安久摸摸了鼻子,忽然想起别的事情,“過幾日我們要搬去城外住帳篷了,我答應了魏予之要避着他。”
楚定江給鷹順順毛,“他能想通是好事。避就避罷,反正欠着他一命。”
安久仰頭看着他的側臉。
“楚定江,你的功力是不是又掉了?”自從他出現在河西縣,她就一直能夠發現他的存在。他似乎已經不能在她面前隐藏氣息了……
“嗯。”楚定江習慣了她這樣亂跳話題,便順着她道,“掉一點也足足夠用了。”
安久遲疑道,“話是這麽說……可你不會一直掉吧?”
楚定江感覺到她的憂心,索性不再管鷹,回身擁住她,低聲安慰,“當初選擇練這種霸烈的功倒是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的境況,我會一直跌落化境,再重新破境,如今正處于瓶頸。”
他萬事都算在前頭,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女子,爲了她情願放棄觸手可及的武道巅峰。
安久驚道,“你已經跌落化境了?!”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同樣是九階,楚定江的内力也比一般的九階更加渾厚精純,精神力與化境之間的界限十分模糊,故而安久無法準确判斷他的等階。
安久推開他,問道,“那有幾成把握能恢複從前?”
“現在多停留一段時間有好處,等待恰當的時機。”楚定江道。
“胡扯。”安久辨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但直覺以爲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但他不願說實話,她便不再追問,“掉就掉吧,就算掉沒了也不怕,我保護你。”
“好。”楚定江笑道,“有勞夫人。”
他“夫人”兩個字叫的這麽順溜,像很久以前就開始這麽稱呼似的,卻教安久心頭一跳。
并不是抗拒,也不是歡喜,而是緊張,區區兩個字,讓曾經的冷血殺手緊張到手心都出了汗。
“哈、哈。”安久幹笑兩聲,局促不知應該如何應對。
陽光明媚,勾勒楚定江棱角分明的輪廓,他靜靜望着她,眼底蘊着柔和的笑意,将她的尴尬溶的一幹二淨。
安久仿佛從他眼中看見了現世安穩,歲月靜好,有一種盼望時光永遠停留此刻的感覺,于是不覺間也笑了。
“去忙吧。”楚定江輕聲道。
“嗯。”安久像是得了指令,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楚定江走到案前去尋賬簿,打算清點一下東西,明日好搬出城去。
剛剛拿起賬簿,卻見安久紅着臉像頭牛似的沖進來,撲到他跟前親了他臉頰一口,梗着脖子叫了一聲,“夫君。”
楚定江微怔,她又一溜煙往外跑,好像後頭有人要捉她尾巴似的。
楚定江瞧着她慌忙的背影,不禁一笑,眉目朗朗,猶如春回大地,胡子掩了半張臉,卻掩不住那攝人的風姿。
也許,是時候該準備點别的事情了,他想。
“喲,啥喜事啊,笑的這麽浪!”莫思歸一腳邁進來,便就瞧見楚定江笑的開心。
多半時間楚定江像是一汪深潭,幽冷神秘,莫思歸突然見他這般模樣,有點接受困難。
楚定江心情大好,不與他計較,“坐。”
雖斂了笑意,但對待莫思歸的态度比從前溫和百倍。
莫思歸驚疑不定的坐下,“你别這樣,我有點瘆的慌,總覺得要被算計。”
楚定江冷了臉,“何事。”
這樣才正常嘛!莫思歸松了口氣,捏着煙杆抽了一口壓壓驚,說起正事,“阿久尋回來的屍體我看過了,不确定是不是異變,因爲也像是中了某種蠱毒,可是我遍尋屍體各處也沒有看見蠱,按道理來說,宿主死亡,蠱毒也會死亡或者休眠。我過來是想問問你,能否想到哪種蠱毒能夠血脈相傳?”
“你那裏不是有個萬事通麽?”楚定江道。
莫思歸道,“予之也不知。多個人想想,說不定有頭緒呢!”
“我會想想。”楚定江道。
莫思歸揮手撥散煙霧,仔細打量他,“你……身上發生什麽事情?”
以前楚定江罡氣繞體,令人莫能逼視,現在那種感覺明顯減弱了。
罡氣驟然爆出,環繞體周,轉瞬間又散去。楚定江淡淡道,“如你所見,我打算平易近人一點。”
“呵呵呵呵。”莫思歸幹巴巴的笑着,“挺好,挺好。”
“還有事?”
莫思歸見他滿臉“沒事趕緊滾”的樣子,怒想,說好的平易近人呢!
“說。”
莫思歸清了清嗓子,“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再去給我逮兩個人,随便抓一個遼國被催漲功力的人,再抓一個毒變的殺手。”
“你不是現成有一個?”
“那個……”莫思歸挪了挪腚,“不小心弄壞了。”
“喪心病狂。”
莫思歸不滿道,“喂!你一個殺人如麻的家夥怎麽好意思說這種話!”
“我從來不砍屍體。”楚定江道,“再說,我爲什麽要幫你這個忙?”
“算我欠你個人情不行嗎!”莫思歸急道,
“這兩種人都不好找。”
“要是好找我還來找你麽!”莫思歸想了想,束起三根指頭,“欠三個人情。”
楚定江這才滿意,“成交。”
莫思歸道,“最近能抓到嗎?”
“這兩種人都能在析津府找到。”楚定江斜靠在桌沿,一隻手撐在臉側,閑閑道,“甯雁離現在與耶律競烈走的近,他手下有不少催漲功力的殺手,《控鶴密譜》也在他手裏,那些毒發的人會受召喚前往析津府。我有他在析津府的秘密住宅地址,你若是改了主意想要自己去捉,我算你欠我一個人情。”
“一個兩個精的跟鬼似的。”莫思歸對此已經麻木了,“老子不喜歡欠人情,但是一個也是欠,兩個也是欠,虱子多不癢,債多不愁,還是你給我捉現成的好。”
楚定江道,“過幾日去。”
“爲啥要過幾日?”莫思歸很感興趣,抓心撓肝的想要一探究竟。
“給我家阿久安頓好比較要緊。”
“你放心去,我給安頓!”
楚定江睨了他一眼,“我不放心。”
莫思歸一拍桌子,“有什麽不放心!不就搬個家嗎?多大點事啊!”
楚定江翻了一頁賬簿,垂眼道,“我們阿久可不能過你那樣亂七八糟的日子。”
“老子怎麽過的亂七八糟了!老子那是潇灑,是随性。”莫思歸理直氣壯。
楚定江坐直身子,拿筆在賬簿上寫了幾個字,不再理會他。
莫思歸覺得沒意思,大手一揮,“罷了,你愛啥時候去啥時候去,我找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先做做。”
“慢走不送。”楚定江頭也不擡的道。
“哼唧!”莫思歸揣了滿肚子火回到自己屋裏。
而此時,縣衙大門外面有幾輛馬車停下。
車上下來一個小厮,詢問守門的老叟,“老人家,梅氏可是在此處?”
老叟見一行人衣着均是不凡,便客氣的問道,“您家是……”
“我家主子是梅氏老夫人。”小厮道。
老叟聽說是梅氏家的人,便熱情的道,“他們人多,住在西邊的宅子裏,白日都出去幹活了,不在家,倒是十四姑娘在衙裏。”
小厮作揖道,“那煩請老人家幫忙通報一聲。”
“不麻煩不麻煩。”老叟道,“你且等等。”
說着回身到院子裏,走到二門處于看門的婆子說了一聲。
那婆子便飛快找到安久,“十四姑娘,您家老夫人來了,正在大門外呢。”
“老夫人?”安久正在集合楚定江帶來的人,乍一聽聞,一時半會還真是沒想起來老夫人是哪個!
“哦。”安久反應過來,梅氏有兩個老夫人,梅氏滅族的那天,二老夫人落下重疾,一直卧病在床,這次急赴河西縣找莫思歸解決毒變問題,不便帶着她,便隻留了幾個忠仆照顧她,等事情有所轉機再做打算。而那位大房的老夫人從那天便失蹤了,沒有找到屍體,也一直沒有出現過,怎會突然冒出來?
安久扭頭沖剛剛集合好的人道,“我去瞧瞧,你們先各自忙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