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令元吓得心肝亂顫,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小有婚約的,等出人頭地我便去迎娶。”
安久拍拍他的肩膀,什麽都沒有說便走了出去,弄得他心裏特别沒有底。
血煞身爲控鶴榜上有名的殺手,做個捕頭真是遊刃有餘。
由于官府暫時沒錢發統一服裝,他整日裏穿着平常衣裳坐在街頭紮絹花賣,發覺有人偷雞摸狗的人便上去一頓悶棍。因着做殺手久了,他習慣性的隐藏行蹤,所有被打的人都沒有看見人影,于是一傳十十傳百,覺得河西縣有鬼神守護,一時間便無人再敢幹昧良心的事,短短時日,河西縣倒是變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沒了作奸犯科的人,血煞開始無聊,開始連那些不關愛孩童的人都要揍。
河西縣的孩子本來就不多,各家父母也都十分疼愛,卻是沒讓血煞有表現的機會。
安久到街上的時候,便瞧見血煞一身古藍勁裝盤膝坐在柳樹蔭下,頭發随意束起,用一根枯柳枝簪上,過分白皙的面容令他看起來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他長得很普通,丢進人群裏絕對不會讓人多看一眼,可是他的樣子放在控鶴軍裏就顯得很奇特了。
安久見他修長的手指飛快的動着,一朵漂亮的花便在白皙的指尖綻開。在他身旁鋪了一方藍布,上面擺着許多紮好的花。
“大叔,你紮的絹花真好看。”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在他面前駐足。
血煞動作微頓,擡眼看向她。
女孩被他冷冽的目光吓了一跳,但是隻驚慌了一下很快便恢複平靜。
血煞笑了起來,遞給她一朵粉色的桃花。
女孩微微松了口氣,笑着搖搖頭,“我沒有錢買的。”
女孩一身衣物很幹淨整齊,但已經洗的發白,有些地方還打了補丁。
血煞沒有說話,起身将桃花簪在她頭上,小聲道,“不要錢。”
女孩有些驚喜,但很快又皺起眉頭,擡手把絹花娶下來還給血煞,“娘說不能随便拿别人的東西,不然會被鬼神打。”
女孩依依不舍的把花放下,轉身飛快跑開。
血煞拈着桃花看了看,擡手輕彈,那朵花便準确的落在了女孩的頭上。
“看來你适應的挺好。”安久道。
血煞這才發現安久,“我一直看不透你的修爲。爲何明明沒有内力卻能輕易瞞過我?難道是外修化境?”
他從未聽說過控鶴軍中有什麽厲害的外修。
“你猜。”安久蹲在藍布前,仔細看地上的絹花,竟是比真花還要絢麗奪目,“你手藝果然很不錯!哪兒來的布料?”
“以前在汴京時買的。”血煞道。
安久無語,殺人的時候不知道帶銀子,居然還知道買布料,讓人說什麽好呢!
“看你也一把年紀了,要不要找個媳婦?”她的好意被武令元拒絕之後一直耿耿于懷。
“給李擎之找吧,我對這個不感興趣。”血煞道。
安久心道,不會又是一個高大壯吧!
血煞仿佛看懂了她心裏所想,“在控鶴軍中時有幾個相好,男女之事于我來說隻是舒緩壓抑的辦法,我現在挺好,對那方面不感興趣。”
活在黑暗裏的人心如堅冰,但某些方面卻很放肆瘋狂,譬如性。安久對控鶴軍中找伴兒的事情也有所耳聞,見他真的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便也不再強求,轉而道,“你可知道哪裏還有控鶴軍中出來的人。”
血煞想了一下,“真定府可能會有。”
“太好了,明日随我去一趟。”安久喜道。
真定府距離這裏不算遠,隻有三十幾裏。
安久道,“我剛與莫思歸商量過了,今天給你看病。”
“好。”血煞露出笑意。
兩人返回衙門,直奔莫思歸的屋裏去了。
他的地方照例還是煙霧缥缈,一踏入屋裏便令人昏昏欲睡。
朦胧中有一灰發青衣人盤膝坐在蒲團上,俊秀的面容頗有幾分仙氣。
血煞以爲這就是莫神醫,剛準備見禮,便聽有個慵懶的聲音從霧氣更深處傳來,“過來我瞧瞧。”
安久沖血煞點頭。
他看了灰發人一眼,往裏面走去。
昏暗的光線裏,血煞看見一名身着灰藍色寬袍的男子靠在矮榻上,左手捏着一隻長長的煙杆,右手捏着一張薄薄的信,眉頭緊鎖,桃花眼中幾分沉思幾分憊懶,果真如傳說中那般風流疏狂的模樣。
莫思歸磕了磕熄滅的煙,擡眼,目光從血煞面上掃過,伸出手捏住他的脈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