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極必反,若是在一件事上投入過多的感情和注意力,得到的快樂會遠遠不如預期,所以應當持一顆平常心對待。
楚定江知曉自己太過在意,于是把自己的時間盡量安排充實,在島上養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種了一大片葡萄。
島上的閑暇時光悠悠晃過,外頭卻依舊風起雲湧。
短短一個月,楚定江被聖上發了三次诏令,若是繼續抗旨後果可想而知。
而武令元的事情已經辦妥,起初華容添是推薦武令元去江浙一帶做個縣令,而後武令元很有骨氣的自請外放河間,在皇帝面前露了好大的臉,甚至百忙之中抽空寫了一幅字賜給武令元。
——疾風知勁草。
有這樣的贊譽,隻要武令元能夠活着回來,必定會受到重用。
衆人心中恨他狡猾,卻不敢付諸言辭,畢竟去那個地方是要直面遼國鐵騎,可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玩!誰有膽量一樣可以自請外放到那裏!
河間河西縣的縣令之位已經懸空三個月餘,武令元的請求一經批準便要在一個月内走馬上任。
這一走,安久必要随行。
楚定江被聖旨所困,又肩負着梅氏的責任,一時無法走開,便隻能留在汴京。
安久正覺百無聊賴,陡然來臨的分離卻令她生出了濃濃的不舍,走之前囑咐了好幾遍,讓他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一定要到河間會和。
莫思歸這回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包袱帶上魏予之和兩頭老虎随安久一起北上。
楚定江支持莫思歸跟過去,但是對他讓魏予之随行這件事情很不滿,這筆賬又記在了莫思歸的頭上。
不過,他并不擔心魏予之會纏着安久,魏予之并不是個兒女情長之人,一旦身體調理好,必然要離開。
被坑最慘的當屬武令元了。
直到上路的那一天他才發覺根本沒有傳說中“大隊人馬”保護,隻有安久、隋雲珠、李擎之、莫思歸,還有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如果是刺殺行動,殺手當然是少而精最好,問題是他們是擺在明面上的一面旗幟,就這種配置,如果不逃跑的話,真的能在遼軍鐵騎之下存活嗎?他表示強烈懷疑。
懷疑歸懷疑,但無奈安久于他有恩,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就算豁出命去陪她賭一把又何妨?再說這場赢了這場豪賭,他也能得到絕對的好處。
河西縣并不是位于大宋的最北端,但是相比平北縣而言,少了黃河這道天然屏障,它與遼國接壤,一眼望過去四下都是坦蕩的平原,所以這裏也是被遼國遊騎侵犯的重災區。
一行人日夜疾馳,低調趕到河西縣。
一路走來所見所聞沒有一個好消息,武令元不禁長籲短歎。待進縣衙入職,他心中更是不安!縣衙裏蕭條至極,衙役基本都是四十五歲以上,不僅僅缺少縣令,連縣尉、縣丞什麽都沒有,僅有個主簿代職,縣衙的倉庫裏一年前被遼國遊騎洗劫而空,一個銅闆都不剩。
武令元簡直不敢相信,這好歹也是大宋堂堂一縣,居然破落成這副模樣!
莫思歸就更不滿意了,發了好一頓脾氣,直到魏予之表示過兩日令人送一批藥材過來,這才喜笑顔開。
次日,魏予之的藥材還未送到,便有十餘人押送幾車藥材和起居用品抵達,一問之下方知是楚定江的命令。
莫思歸覺得自己果然很機智,跟着兩個闊綽的病患真是省事兒。
幾個人吃完早飯,坐在正堂裏等到日曬三竿才等來本縣主簿。
河西縣的主簿與魏予之同姓,看着他幹瘦又微微佝偻的身材以及滿臉折子,很難相信他隻有三十八歲。
武令元隻提了一句,他便惆怅的接茬,“想當年下官也是一表人才、意氣風發,在這種地方磋磨下來才成了這個模樣……”
眼見他話匣子剛剛打開,武令元忙阻止道,“先說說縣裏的事情吧。”
魏主簿把一本快要散開的縣志呈放在案上,“回大人,縣衙裏放置公文、卷宗的屋子被遼賊一把火燒了,縣尉便是在去年死于非命的,那叫一個慘喲……下官當時就躲在案幾下面,親眼看着縣尉肚破腸流……”
說着,擡袖按了按眼角。
武令元見他又跑偏,隻好道,“魏主簿節哀。你且說說,這一年來的公事……”
“哦。”魏主簿道,“城裏的百姓也都被遼賊擄去,幸虧那年淩将軍又一氣打到遼國,解救出不少人。這一年的時間,下官都在安置救濟百姓。”
他微微擡眼,小心翼翼的道,“縣衙糧倉也……粒米不剩。”
“天哪,這究竟是什麽鬼地方!”莫思歸終于聽不下去了,“這意味着老子以後不想挨餓就隻能吃草藥了?”
武令元沉默了許久,“本官先四處走走吧,魏主簿整理一下這一年來的事務,明日述職。”
武令元也看出來了,魏主簿不願意讓他順利接手河西縣,沒有縣令縣丞縣尉,這一畝三分地就還是他的天下。
魏主簿滿口答應。
不過武令元對他的承諾沒有報任何希望,既然這是個連制度都已經被破壞的地方,那麽他隻需要重新建立起一個體系,不需要詳細了解以前是怎麽辦事。但是想要站得住腳,就不能夠太輕視地頭蛇。
過了午時,武令元便在隋雲珠、李擎之和安久的陪同下出去轉了一圈。
滿目瘡痍,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河西縣再貼切不過,路上行人寥寥,隻有零星幾家店鋪開門做生意,門闆牆壁上許多被大火燒過的痕迹。從寬敞的石闆街道和兩側的房屋還能窺見這個地方曾經也繁榮過。
隋雲珠歎息道,“連城裏都是如此,周邊的村落恐怕更不堪。”
安久有點犯愁,重組龍武衛首先是要有人,連常規人口都沒有,談何培養精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