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安久道。
方才在面對魏予之的某個瞬間楚定江确實動怒了,但也隻不過是一瞬而已,他本身極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
楚定江微微笑道,“就算是生氣也不是對着你生氣。”
“對魏予之?爲什麽?”安久困惑,思來想去魏予之也沒幹什麽,“那些栗子糕是我主動給的……”
楚定江知道安久是個護食的家夥,對她來說,把喜歡吃的東西分給别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道,“你給了他就得要?他不知道你是有了未婚夫的人嗎?顯見他的心思不正。”
他闆着一張的嚴肅臉,分明滿臉寫着“錯的都是别人,我老婆沒錯”。
兩人都已經發生過夫妻之實了,安久不願意結婚,楚定江便把自己定位爲“未婚夫”。
安久仔細想想,嘀咕道,“好像也有點道理。”
“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這些道理你不懂不要緊,我慢慢教你。”楚定江騰出手拍拍她的腦袋,繼續道,“以前你不願意把食物分給别人是因爲環境原因,現在我們不缺這些東西,學會分享沒有錯,一會兒回去把這些栗子糕也給梅姨和莫思歸一些,以後我天天給你買栗子糕。”
安久抱着栗子糕的手收緊幾分,眉頭也皺起來了。
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他們兩人對我來說也很重要,爲什麽我把栗子糕分給他們我會有一點心疼?剛才卻不心疼?”
原因楚定江想也不用想,“那是因爲剛才栗子糕還沒有到你手裏!”
“說的……好像是這麽回事。”她剛才隻是指揮老闆包了栗子糕給魏予之,這會兒要親手把栗子糕送出去……想想都好心疼呀!
楚定江認真的道,“安小久,你今天又吃不了這麽多,明天又可以買新的了。”
“好。”安久想象把東西是給自己的母親就一點都不心疼了,甚至覺得遠遠不夠。
兩人回到賣面的地方吃了一大碗面,渾身都有了點汗意。
安久捧着肚子,楚定江一手撐傘一手拎着栗子糕,還有各種各樣的小食。
看着她心滿意足的樣子,楚定江眼裏有了點點笑意。然而笑過之後卻是無奈,原本安久有成親恐懼症就已經是個大問題了,誰知半路還殺出一個魏予之來!若隻是個尋常男人,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偏偏又是有心血聯系,頗有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讓他從一個“内人”一下子變成了“外人”。
安久與魏予之互相知曉心意,是一種自然而然感應,而他卻隻能靠熟悉和智慧猜測。
江山難得,美人心也難得。
“楚大叔。”安久停下腳步,仰頭看着他。
楚定江回過神來,“嗯?”
三外落雪紛紛,人來人往,傘下卻仿佛自成一個小小的天地,因爲執傘的人是楚定江而變得溫暖和安全。
“我們成親吧。”安久道。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漫天風雪有一瞬的靜止,緊接着便密密傾瀉下來,仿佛誰的心崩塌了一般。
安久臉色微白,嘴裏有一絲腥甜,被她咽了下去。
楚定江敏銳的發覺了異樣,立即攬住她,兩人身形在人海中之餘一道殘影。
燈牆之後,魏予之扶着柱子面前穩住身子。
剛才他與那兩人正迎面,想想還是應該避開,于是走到了燈牆之後,就在錯身而過的時候竟聽見安久說了那句話。
他知道應該控制情緒,可是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讓他猝不及防。
過大的情緒起伏誘使心傷複發,魏予之能感覺到自己的情形有些不妙,強大的精神力陡然散開,在喧嚣的人群中準确找到莫思歸的位置,快步趕過去。
街上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寒意一閃而過,腦海中有刹那空白,有些自制力弱一些的人直接摔倒在雪中。
莫思歸正在看漂亮小娘子,冷不丁的抖了一下,“有點奇怪。”
隋雲珠也感覺到了,這股寒意直接侵入腦海,若是強行抵抗便會頭疼欲裂。
莫思歸四處張望,手臂被人猛的抓住,“神醫!”
魏予之慘白如紙的臉闖入莫思歸的視線,他見狀立即想到安久,“怎麽回事!阿久呢?”
“楚先生應該是帶他回去了。”魏予之身子微晃。
楚定江看見安久的反應便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既然她有這樣的創傷,魏予之肯定傷的更重,他的精神力不能夠分别不同人的區别,魏予之卻能在人海之中很快搜尋到莫思歸,所以他帶着安久先回去等候好過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找。
莫思歸反手抓住魏予之的脈搏,探了須臾,“背着他,走!”
李擎之立即背起魏予之,一行人不顧四周人的目光,輕身躍上屋頂飛快趕回住處。
楚定江果然已經帶着安久等在莫思歸屋裏。
兩張并排的塌,莫思歸坐在中間,一并探脈。
旁觀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打擾他。
“阿久無事,之前的藥房撿一副煎服,好生休息。”莫思歸道。
楚定江放下心來帶着安久回屋修養。
梅嫣然從廚房出來,正碰到兩人,見安久面色蒼白,忙跟着進屋,待安久躺好之後才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楚定江簡單說明了一下原因。
梅嫣然若有所思,“我先去熬藥。”
她從屋裏退出來,抓了藥之後便去了廚房。
藥在爐上熬着,梅嫣然手裏握着蒲扇卻陷入沉思。她一直在指導安久練習梅拳,大緻也猜到了安久練習梅拳的原因,隻是練了這麽久效果不大。
梅拳是外家功夫,人人都以爲外家功夫最重要的是淬煉身體,但是梅嫣然隐隐覺得不是。就拿她自己來說,身體固然強健,可是她與高手對戰的時候主要用的并不是力量,而是精神力。
梅嫣然作爲梅氏嫡系,可以說将梅拳都吃透了,可是并沒有達到傳說中那麽恐怖的殺傷力,她一直以爲是自己精神力不夠的原因,但是教授安久之後卻發現,安久雖然有很強大的精神力,可是使用起來居然還不如她。
梅氏當初扣下的那一本梅拳密譜,梅嫣然也會,這不是安久功力停滞不前的原因。
“梅拳心經。”梅嫣然喃喃道。
她想起來許多年前自己還掌管梅氏一部分權力的時候聽說過的一件事情。傳說梅氏先祖原本也是練的内家功夫,甚至連梅拳原本都是屬于内修武功,後來先祖即将破境之際被人暗算内力盡失,進一步登天,落一步地獄,先祖滿心仇恨,十年卧薪嘗膽自創梅拳,大仇得報,但是先祖也受到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反噬,彌留之際靈光乍現,寫了百字心經留給後人。
後來梅氏家族史上曾有人練成,自從那時起,梅氏才揚名。
而後來不知爲何竟是不見心經蹤迹,梅嫣然知道智長老是近幾年才突破化境,而他之所以沒事,是因爲身體已經淬煉到可以承載強悍的精神力,并不是練了心經的緣故。
藥熬好,梅嫣然端給了楚定江便去莫思歸房中。
那邊也已經診療完畢,莫思歸讓隋雲珠去熬藥,自己則靠在藥堆旁休息。
他見正要起身,卻被梅嫣然制止,“坐着吧,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姨母請講。”莫思歸道。
梅嫣然坐下,“如果有一種磨合精神力與軀體的心經對阿久可有益處?”
莫思歸倏然直身,“當然!現在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了,如果她能和魏予之一起練,彼此之間的聯系很可能會縮小直至消失。”
“梅拳其實還有一個心經,但我沒有見過,梅氏百年來也沒有人練過心經。”梅嫣然方才一直在想去哪裏找它,“我懷疑心經在秘境中。”
“秘境?”莫思歸雖然在梅花裏生活很多年,但畢竟不姓梅,自是不知梅氏還有什麽心經和秘境。
梅嫣然點頭,“是,我知道秘境的入口,但是其中道路錯綜複雜,若是貿然進去很可能在裏面迷路一輩子,而且開啓秘境的鑰匙由曆代家主保管,我也沒有見過。”
莫思歸道,“姨母意思是六叔知道?”
“政景從小被當做下一代家主培養,小時候曾進過秘境,在裏面數你方出,他又是現在的家主……”梅嫣然歎了口氣,“不過當時梅氏突遭變故,鑰匙是否遺失尚未可知,不過問問總沒有壞處。”
“若真如姨母所說,梅拳心經能夠使精神力與軀體契合,那太好了!”莫思歸沉吟一下,“把此事告訴楚定江吧,讓他去煩。”
畢竟連梅嫣然都不知道的東西,肯定是有不能夠透露的原因,就算去要,梅政景也絕不會給。
梅嫣然道,“隻是我有點擔心,倘若心經真是好東西,爲什麽梅氏會選擇隐藏,連梅氏子弟自己都不練。”
“那也得拿到心經才能知道。姨母莫憂,若是看見心經我想我能夠判斷出利弊。”莫思歸道。
梅嫣然點頭,“恰巧梅氏最近有求于楚先生,我從中斡旋,應當能夠得到心經。”
如果楚定江去要,梅政景可能不會願意給,但是梅嫣然畢竟是梅氏嫡系,不算外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