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定江目光定格在她臉上,一襲墨蘭色衣裙襯着瑩白如玉的臉龐,烏發雲鬓,沒有一件多餘的首飾,顯得分外素淨。
不知道爲什麽讓楚定江忽然想起來第一次看到她身體的那一晚,臉上一熱,手裏的書卷啪的掉落在藥草堆裏。
突然的聲響驚醒了同樣怔愣的魏予之。現在的安久與他當初一見心動的樣子有一些區别,不僅僅是相貌,就連氣質中都多了一份柔和沉靜。以前安久在不殺人的時候看起了也挺安靜,但那種靜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壓抑,随時可能爆發似的。
“你這麽打扮真有幾分像女人了呢!”莫思歸啧道。
安久走到楚定江身邊坐下,梅久随後跟了進來,見到三人微微颌首,算是見禮了。
“好看。”楚定江輕聲贊道。
安久點頭,“我知道。”
“你就不能謙虛點?”莫思歸嫌棄道。
安久回頭看他,“你有意見?”
“我就是有意見!”莫思歸話方出口就覺得氣氛有些異樣,這才猛然想起來屋裏其他倆男人都對她有意思,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氣氛緊繃,所有人都以爲安久要沖動的上去揍人,誰知她淡淡瞥開眼神,“我是穿給楚定江看,不在乎你的意見。你恐怕以後也沒機會提意見,樓明月又不會穿給你看。”
莫思歸瞬間心塞,别開臉,一副“再也不要跟這個女人說話”的樣子。
魏予之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黯然。
整個屋子以梅久爲分界線,一邊豔陽高照,一邊陰霾遍布。
“表哥,我令人将這屋裏也收拾一下吧。”梅久道。
“不可!”莫思歸連忙道,“我屋裏很整齊,不需要收拾。”
這屋裏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說整齊簡直就是眼瞎,但梅久多少也了解莫思歸一點,說這句話主要是爲了緩沖一下氣氛,也不是真心想要收拾這屋子,“那就罷了。”
她又看向魏予之,“可需爲這位先生收拾一間屋子?”
“不需要。”莫思歸再次拒絕,“你有時間趕快去抱兒子,甭上我這兒來添亂。”
梅久也不生氣,一臉“我知道你是受了情傷心情不好,我不怪你”的寬容,笑笑道,“這不是快過年了嘛,想讓大家都過的好一點。”
莫思歸看的更是心塞,若不是顧忌楚定江這個活閻王,他立刻就得動手把這兩人扔出去!
幾個人不尴不尬的坐了一會,梅久便請莫思歸去幫兒子請個平安脈,楚定江與安久便也回屋去了。
直到看不見安久的背影,魏予之才收回目光。
安久在回廊上,回頭看了一眼,情緒莫名有些低落。她能感覺到魏予之的目光,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緒。
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你能看清楚并時時刻刻感受到他的真心,還能否與之形同陌路?
安久不能。
見過父親的殘忍,知道真心難得,面對一份真情又怎會無動于衷?
母親的忠貞對安久影響深遠,那時候她很嫌棄這種愚蠢的行爲,然而事情擱在身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很詫異自己居然也情願守着一生一世守着一個人。
“是你。”安久抓住楚定江的手。
“嗯?”楚定江疑惑的看向她。
安久頓足,“我開始在意别人男人了,但是我仍然覺得能一輩子不變心的人是你。”
楚定江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擡手拍拍她的腦袋,“乖。”
楚定江是個很敏銳的人,什麽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但是自己看出來和安久自己承認是兩碼事。他很高興安久如此坦誠。
“可以偶爾走神,我相信你。”楚定江攬她入懷,沉聲道。
那邊屋内,魏予之躺在床上盯着房梁,白發從床沿垂落在地上,如雪如霜。
他很少有這樣的時刻,放任自己什麽都不想,腦袋裏一片空白。
……
汴京晴了許多日,因積雪一直融化,反而比下雪的時候更加寒冷,大多數人都選擇窩在屋裏。
距離新年還有兩天的時候忽然又下起雪,鵝毛一般,帶着掩埋城池高樓的氣勢,紛紛泱泱,密密壓壓。
安久最喜歡在這樣的天氣坐在火盆旁邊,隻穿舒适的單衣裹着被子窩在楚定江身畔。
“過完年我們就走吧。”安久皺着眉頭,眼裏映着盆中的火,“想起來我接了一個賞金榜至今還沒有做呢!那張榜文呢?”
楚定江拿火棍撥了撥炭火,“來不及了,估計你早上了賞金榜。”
他餘光看見安久滿臉不解,“接了榜文卻不執行任務者,将遭到賞金榜追殺。”
被賞金榜追殺,就相當于被全天下的殺手追殺,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唔。”安久不開心,她竟然又走到這一步了!前世她也是被全世界通緝……
楚定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是什麽大事,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就殺了賞金榜掌事,所有榜文會一律撤換。”
這是賞金榜的規矩,一任掌事一任榜,不會有任何任務拖延到下一個掌事手裏。
“賞金榜的幕後掌事是誰?”安久問。
楚定江目光落在她腰間的墜子上。
那是一隻墨玉人面墜,前些天才到她手上。
“華容簡!”安久坐直身子。
楚定江嗯了一聲。
“确定?”安久有點不太相信,以前華容簡很混,很出名,幾乎每天都活在汴京人的視線裏,若是這樣還能暗中經營賞金榜,他得有多深的城府!
“他接手賞金榜不到兩年。”楚定江猜中她心中的疑惑,便解釋道,“這個消息準确無誤,因爲是玉氏與他一并滅掉了賞金榜原有勢力,而後華二又以水陸通行令換玉氏放手賞金榜。玉氏本就志不在此,自然答應。”
玉氏如今的家主是玉翩飛,也就是朱翩跹的親弟弟。
楚定江道,“他贈予你的玉墜便是賞金榜的信物之一,如果你不想殺他,用此物亦可消除自己的榜文。”
“既然他有權利消除榜文,爲何不直接撤了,反而要給我這個東西?”安久問。
楚定江道,“賞金榜有很多年曆史,掌事換了許多任,但是其中的規矩一直沒有變。爲了公平起見,賞金榜從來都不是一言堂,還有很多規矩制約。自從有賞金榜,這個玉墜便存在了,贈予賞金有功之人,持有者可拿它令賞金榜做一件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