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藥道,“先生沒有說如何聯絡,不過大久是追蹤虎,應當能尋到他。”
楚定江看着那頭一臉傻相的老虎,陷入猶豫。他知道大久和小月是莫思歸養的追蹤虎,但大久是專門用來尋安久行蹤的,是否能夠找到莫思歸還是未知數,或許它和小月之間有些感應,隻是誰也不知道這種感應有多強。
“忙去吧。”楚定江道。
莫小藥看了大久一眼,見它不打算走便獨自出去。
隋雲珠猜到楚定江心中所憂,“大人守着十四,屬下帶大久去尋神醫。”
楚定江點頭,“也好,你能掌控這隻虎嗎?”
“隻要有食物,很好掌控。”隋雲珠笑着上前揉了揉大久的腦袋,掏出一粒毒藥在它鼻端一晃。
正在思索的大久循着味兒一臉陶醉的跟着他出去了。
楚定江揉着眉心,神情複雜。
這頭老虎的貪吃也不知是不是也随了安久。
日影西墜,月東升。
楚定江維持一個姿勢凝視安久,始終沒有動,仿佛一座萬年不移的山嶽。
朱翩跹和盛長纓進來時,便看見這幅凝滞的場面。
“定江。”盛長纓開口。
楚定江衣角微動,旋首露出個側臉,“你們來了。”
兩人走到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安久,盛長纓道,“看着氣色很好,想來沒有大礙。”
楚定江聞言笑笑,“不必說安慰我的話,不管好歹我都受得住,若真是醒不過來,我更得好好的,我好了才能照顧好她。”
他是一個冷靜到寡情的人,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渾身都在細微顫抖。沒有人發現,隻有他知道這才是真正安慰自己的話。
盛長纓多少了解楚定江一點,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能這樣想最好。”
朱翩跹忽然道,“是智長老所爲?”
楚定江嗯了一聲。
智長老雖然惜才,但在弓道上也極爲自私,别人觸到弓道巅峰總不如自己親自登頂。許多人通過努力都能達到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巅峰,真正的巅峰隻有那寸許之地,隻能容得下一人,所以距離那處隻有一步之遙的人是孤獨的,他要登頂的同時也想除掉其他有威脅的同等高手,尤其是像智長老這樣似乎永遠隻能停留在巅峰之下一步的強者。
當初安久顯露出弓道才能,智長老決定悉心栽培,當時她與智長老之間的實力是雲泥之别。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渺小的存在,竟然先一步射出了驚弦!智長老一直平靜的心被瞬間粉碎。
如今再對峙,他發現那個自己曾經俯瞰的蝼蟻僅用短短時間就爬到了自己的頭頂,這一刻,他的心情複雜,連自己都辨不清究竟是嫉妒、欣喜、驚詫抑或不忿。
其實如果沒有安久在那裏,智長老或許會考慮自己的立場,而不會如此瘋狂。
太子過于陰狠,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倘若太子真的登基,梅氏的處境隻會更加糟糕,雖說一直處心積慮要篡位的二皇子也不能算光明磊落,但相比之下要好的多,以智長老的智慧,應當知道怎麽選。
可如果當時不是那一箭太過驚險,就沒有必要暴露安久,她也不會被智長老盯上。
“宿命安排的敵人。”朱翩跹歎道,“命中該有此劫,躲不過。”
她想說,禍害遺千年,梅十四不會及早玩完,但看着楚定江的臉色,她抿了抿嘴,鼓足勇氣也沒敢說出口。
“你閱遍江湖事,是否有精神力抽空昏迷的先例?”楚定江看向盛長纓。
盛長纓猶豫一下,“你知道能把自己精神力壓榨一絲不剩的人,本身精神力和毅力都十分強大,所以并不多見,我隻聽說過一例,還是在五十年前。”
“那個人結局如何?”楚定江知道他鋪墊這麽多是爲了緩沖那個悲劇的結局,心裏也有所準備,但他依舊得聽,哪怕多一點經驗也是好的。
盛長纓道,“那是個内修化境強者,他昏迷了一年以後……去世了。”
人活在這世上,除了需要肉身的生命力之外還需要精神支撐,普通人也有精神力,隻是太過弱小,僅夠支撐生命。
倘若精神力坍塌,肉體生命力再強也隻能是一個活死人。
沉默使得氣氛顯得很壓抑。
楚定江看起來太堅強,似乎不需要任何安慰,連陪伴都顯得十分多餘,兩人坐了一會兒便離去。
“唉!”人已經走遠,楚定江不禁沉沉一歎,粗糙的手指順着安久的臉龐輕輕摩挲,描繪着她秀美的面部輪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