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殺雞儆猴責罰劉赟,淩子嶽确是被唬了一下,畢竟沒有哪個将軍願意出師未捷身先死。
遼國北院大王得了那名危月,以爲是淩子嶽的女人,每日令人當衆淩.辱。
縱然那并非淩子嶽的女人,但想想一個女子爲國尚且可以如此,他們一幫漢子卻隻能眼睜睜看着!淩子嶽忍了兩個多月,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上奏請求出兵攻打遼國。
遼國以遊牧爲主,畜牧生産全在這個季節,這一仗打的越持久越好,就算不能大敗遼國,也必定能拖得他民不聊生。
大宋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糧。
淩子嶽的奏折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彼時皇帝剛剛迷戀上姑射宮的那位,覺得情深氣爽、意氣風發,在這場風波裏做了回定海針,拍闆子準了奏。
淩子嶽首戰告捷的消息傳來,皇帝着實高興了一段時日,可是接下來便是持久的對峙,隻聽聞打仗,以及大量的兵器、糧食送往邊關,戰事卻沒有什麽進展。這時便有人進言,淩子嶽如此斂财,八成是要反了!
皇帝頓時被潑了一桶冷水,那股子豪情壯志一旦被打斷,多疑的性子又占據上風,左思右想,淩子嶽果真是有反的迹象,于是某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他下令讓淩子嶽撤兵。然而,淩子嶽正在攻打析津府的緊要關口,眼看再努力一把就能拿下,犧牲了那麽多将士的性命,他怎麽肯無功而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淩子嶽收到聖旨之後,又連着打了三天,皇帝一聽如此頓時暴怒,又下了一道急诏。
诏書抵達時,析津府剛剛被攻下。
析津府是遼國南京道的首府,打下它就算奪回了燕雲十六州的部分土地。
淩子嶽戍邊許多年,攻遼的謀劃有千百種,因一直被朝廷壓制而不得施展,此番出兵迅疾猛烈,打得遼國連神都沒回過來。宋軍氣勢高漲,守住析津府應當不成問題,隻要站住腳,這片土地很快就能劃入大宋疆域。
可惜就在此時,皇帝聖旨又到,言,析津府由劉赟接手,淩将軍再不回朝便以謀逆罪論處。
劉赟亦是一名猛将,也有豐富的戍邊經驗,的确是接手析津府的不二人選,可是他一旦離開真定府,西邊防線就有漏洞。可是淩子嶽不能與劉赟商量一起違抗君命,共同戍邊多年,他十分了解劉赟的秉性,此人有點愚忠,再加上有家族牽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他一樣撩開手去搏一場。
最後淩子嶽還是回來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所爲究竟是對是錯,是否行事太過急切?
淩子嶽不敢回頭去想邊關的戰況,他已經能預料到結局,此時唯有祈望上蒼多眷顧大宋一些。
大雨磅礴。
汴京城外的長亭裏,淩子嶽一身戎裝,滿面風霜。
“将軍行事穩重,爲何會……”李擎之問道。
淩子嶽不語,楚定江的話點醒了他,但他當時并沒有沖動,是後來一次次得到那名危月的消息,才會漸漸悲憤交加,失去平常心。
“控鶴軍中的危月都是些什麽人?”淩子嶽隐隐感覺有些不對。
李擎之道,“危月乃斷絕路之人,執行的任務,幾乎都是以命相抵。”
淩子嶽問道,“危月中可能有奸細嗎?”
李擎之想了想,“不太可能,因爲危月之人隻受命,而無權知曉整個任務,能得到的消息太少。”
見淩子嶽沉思,李擎之接着道,“況且,當時救危月的人中有楚大人,那兩人若是有什麽不妥,楚大人必能一眼識破。”
“這麽說來,還是我太浮躁了。”淩子嶽歎息,“走吧。”
周圍随行的将士紛紛起身。
李擎之拱手道,“某隻能送将軍到此處了。”
“有勞壯士。”淩子嶽拱手還禮,心中卻道,壯士雖仗義随行保護,卻不知最危險的地方不是路途而是朝堂啊!
一場秋雨一場涼。
汴京葉落秋至,而遼國上京已飄雪。
遼國皇宮中燒上了火爐,上首坐着一個男子,身裹蒼色裘衣,垂首閉眼,棱角分明的面容半掩在裘衣裏,隻見得一雙眉淩厲逼人。
坐在下首的耶律凰吾一襲深紫大袍,身披墨色狐裘,美豔而威嚴的面容此刻正帶着淡淡笑意,“哥哥真是好計策。”
“此事你辦的好。”那人開口便咳了幾聲,“朕已下令恢複你公主之尊,府邸還是原來那個。”
耶律凰吾所做的,隻是把危月的情況添油加醋的傳到淩子嶽耳朵裏。
淩子嶽心性剛強,是個血性男人,他雖然沉穩,但是隻要消息傳的巧妙,還是能夠在不知不覺中激起他的血性和怒火。
“汴京那邊傳來消息,淩子嶽一入汴京便被禁足在府中。”耶律凰吾道,“我會讓那邊的人推波助瀾。”
“你近前來。”手座上的男人道。
耶律凰吾步上階梯,傾身跪坐在男子身邊,他側頭輕聲說了幾句話後,又道,“此事要快,時機一過,很難再逼死淩子嶽。”
淩子嶽在民間聲譽很好,再加上這次是凱旋,名聲更勝從前。要知道,自從大宋開國以來,太祖太宗的心願就是能夠收複燕雲十六州,一直沒有人做到的事情,淩子嶽卻做到了!
舉國上下,無不歡欣鼓舞。大宋一向重文輕武,可這一回就連那些一貫看不上武夫的文人,也都對淩子嶽欽佩之至。
楚定江一直在暗中關注此事,料定這是遼國陰謀,但是他并未插手,反而趁機洗清華氏。
不過,華宰輔一日不離朝,華氏便活在刀鋒上一日,楚定江暗中也曾勸他急流勇退,但人總是容易眷戀高位。他的确很有才能,眼看大宋越來越繁榮,這種滿足感,任何事情都無法替代。
華宰輔就這麽沉醉在治理國家的成就感之中不可自拔,情願背上罵名死在宰輔的位置上。
大宋亦有很強的家族觀念,可是比起楚定江所處的那個年代,已經淡薄了很多,很多人爲了一己之私而不顧家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