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恐怖死法雖讓衆人心中驚駭,但誰能保證其他地方不會有同樣的危險?這些人多半都是亡命之徒,當即心一橫,以越發兇狠的攻勢逼向淩子嶽,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斬下其項上人頭。
對手近在眼前,淩子嶽揮劍迎上。
精神力驟然迸發,那股常年在沙場浸染出來的煞氣頗具攻擊力。
一時之間,三四個九階武師也不能奈何他。
有這幾人開道,沖過箭雨的武師越來越多,最後竟有二十多個。
高大壯令人趕到,再加上幾個副将勉強能夠抗衡。
安久的精神力有很強的攻擊力,可是在不直面敵人的時候,作用則會大打折扣。
她垂眸望着下面的戰況,時不時的放個冷箭,可是下面敵我纏鬥不清,位置變化極快,實在不适合狙擊。
考慮須臾,安久決定保持現在的位置,不下去加入戰局。因爲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變化,她隐藏暗中可以伺機而動。
不多久,遠處耀眼的藍光乍起,亮如白晝。
安久看見蒼白而陰冷的戰場,心頭咯噔一下,一團耀眼的藍光似一道閃電劈了過來,目标是淩子嶽。
她一向冷靜清楚的腦子一瞬間亂作一團,心裏隻有一個聲音:淩子嶽不能死!
至于淩子嶽爲什麽不能死,安久也答不出來,或許是産生了某種操蛋的歸屬心,或許是欣賞淩子嶽爲人……
一息之間,由不得她去想清楚。
就在短短的停滞之後,安久人已經躍下,精神力鎖住兩名遼國武師,雙劍已經疾風驟雨般的襲了去。那種暴弩的箭矢,并不是她的箭能夠抗衡,唯一的辦法就是替淩子嶽分擔周身的對手,讓他有機會躲開。
“梅十四!”樓明月驚駭的看着她,一瞬走神,肩膀上便中了一刀。
疼痛激起她更強烈的殺心,她抛開一切胡思亂想,劍式更加凜冽淩厲。
“快走!”安久疾呼一聲。
有了她的加入,淩子嶽的壓力頓時減緩,心中也知道遠處那散發藍光的箭矢威力非凡,于是立即躍出十丈開外。他預料自己一走便會有大批的武師跟過來,那邊的女暗影應該還有機會閃躲藍光箭。
果然,淩子嶽一走,與安久交手的武師也無心戀戰,而且他們雖然沒有見過那爆弩,但出于對危險的知覺,也分外忌憚,于是急急撤退。
爆弩是從幾百丈外射出,不短的距離,可也就是那麽幾眨眼的功夫,安久能拖住兩名武師已經勉強,待淩子嶽走開之後,刺眼的光線已經映藍周圍一切。
安久翻身閃躲,眼中除了刺眼的藍,看不見其他。
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某一瞬間。
那時候子彈從頭顱穿過,她倒下的時候,看見了透氣窗外湛藍的天空……有點恍惚,好像在大宋的一切都是她臨死前做的一個夢,夢醒了,眼前還是那方藍天,還是不斷流逝、無法挽回的生命……
就在安久已經放棄掙紮的時候,隐約從藍光裏看見一個黑點,那黑點以驚人的速度迫近,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終掩蓋住了光芒。
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然而周身竟有溫暖透衣傳來,耳畔是尖利的風聲。
身後轟然炸響,猶若九天之雷,身後一片耀白之中飛沙走石、血肉殘軀如雨點似的朝四周飛濺。
頭頂一個沉厚的聲音沉沉響起,“你隻身赴死,有趣嗎?”
楚定江?!
安久回過神來,仰頭,看見他罩在面巾中隐隐露出輪廓的下巴。心裏還沒有反應過來,是這個從天而降的人,把她從死神手裏拽了出來。
輕輕落腳,四周聲音和氣息都減弱了許多,顯見已經距離戰場有段距離。
安久并沒有在意這些,隻是望着他的下巴緩緩道,“小時候……媽媽告訴我,等我長大了,有一天會有個風度翩翩的英俊男人從天而降,他會讓我心住進溫暖的房子,我們彼此相愛,結婚生子,撫養孩子長大成.人,老的時候互相攙扶去散步。當我死的時候,他會握着我的手,陪我在另外一個世界走下去……”
他在這時出現,觸動了她内心深處塵封的溫暖。
楚定江聽着這些略帶稚氣的言語,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的臉埋入他懷中。
隔了須臾,他低聲斥道,“才多久不見,你竟然會爲了别人犧牲了!”
楚定江原是很生氣,但是不知怎的那股怒氣轉瞬就煙消雲散了,想起她剛剛的話,不禁道,“神神叨叨。”
哪有人剛剛死裏逃生就說那麽一堆話?哪有人久别重逢張嘴便說起小時候?
維持這個姿勢許久,安久才掙紮了一下,推開他,“你既然來了就去助戰吧。”
“淩将軍能處理。”楚定江不急不躁,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這次淩将軍能無恙多虧了你,不過不要小瞧他,今次說不定能讓遼國一萬遊騎兵就要折在這裏。”
淩子嶽緊急之中能夠做到這點,可見不是隻會打仗的粗人,楚定江言辭之間對他似乎亦頗爲欣賞。
安久覺得,整個大宋恐怕也隻有他能在這股無力之中擺出如此自信的姿态了,她瞬間覺得楚定江的形象比淩子嶽還要高大。
所以出于尊敬和關心,有一件事情她就不得不提醒一下了,“才多久不見,你腦子大不如從前了。如果我小瞧他,犯得着救他?”
楚定江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不過是随口一句話,計較。”
安久撥開他的手,諄諄告誡,“據我一些了解,認爲像你這種前世機關算盡的人,按照正常輪回規律,這輩子很可能是個傻子,即使你超脫了輪回帶着記憶重生,我依舊懷疑你這把年紀會老年癡呆,我建議你任何症狀都不要掉以輕心。”
如楚定江這種泰山崩于前心神未動的人,一旦習慣了她的言辭便會挑着自己在意的聽,“你會爲我着想,這很好。”
安久默了默。
楚定江擡手輕輕碰了碰她眼下已經結了疤的小傷口,沒有再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