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轉身,看見一人從陰影裏走出來,她穿着灰黑色的勁裝,卻是一個清秀男子的容貌。
“果然姐姐!”她激動道。
“梅如焰。”安久道出她的名字。
梅如焰腳步一頓,梅久不是喚她“妹妹”就是“阿順”,幾乎不會喊這個名字。
“姐姐怎麽這樣生分。”梅如焰走過來,神色很是受傷,戚然道,“我在揚州沒有等到楚大人的回信,便冒險跟到汴京來了,猜想姐姐可能會回梅氏,已經在這附近守了一個多月。”
她揭下面具,露出一張明豔的面容。
在安久眼中,梅如焰的美極具東方特色,細長的眼睛,可以很淩厲也可以很妩媚,但同樣的,在她眼裏,這張面孔很會欺騙人,“如果你想利用一個蠢貨,很抱歉,那個蠢貨已經不在了。”
梅如焰表情一僵,旋即道,“姐姐說什麽?”
“不要裝了。”安久淡淡道,“魏予之精的像鬼一樣,精神力又能操縱外物,你憑什麽從他手裏逃走?”
“他身體底子原本就弱,施展過一次操縱外物需要休養很長時間,我才能趁機逃走。”梅如焰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姐姐,你要相信我,我跑出來救你們,也是想着以後能投奔你,你若是不管我,待魏予之緩過來,我早晚是個死!”
她急切之下,拔劍橫在自己脖子上,“既然早晚都會死,不如現在就了斷!免得惶惶不可終日。”
笑容緩緩爬上安久的面龐,美是極美,隻是在月光下冷如霜,“從今天開始,我對你改變看法了,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安久是有些失望的,她從前覺得梅如焰從艱苦的環境中成長,如懸崖之花一般,固然太過世故狡詐,卻有種堅韌的美,比梅久那朵被養在羽翼之下的柔弱小花朵強多了,可是她現在覺得,梅久其實也不賴,最起碼,比眼前這個橫劍以死相脅的女人強的多了。
梅如焰垂下劍,看着安久疾步離開的背影,揚聲道,“你爲何這麽認定我不安好心?”
“因爲,我根本不在意你。”安久頭也不回,答非所問的抛下這句話。
因爲不在意,所以無視她的生死。
梅如焰僵立。
這不是她所認識的梅久!一個人,就算再怎麽改變也不會如此天翻地覆吧?
安久在城中穿梭,身形恍若箭矢。
不多時便回到控鶴軍中。
她首先去了莫思歸的院子,将梅拳秘籍丢在他面前,“看看少了沒有?”
莫思歸正在專心緻志的修指甲,沒工夫擡頭,“我又不姓梅,怎麽知道拳譜長什麽樣?”
“别的武功秘籍你都能看出來,怎麽唯獨這個看不出?”安久坐在他對面,直直盯着他,“你最近眼瞎了嗎?”
“嘶!”莫思歸锉的手指發疼,惡狠狠的瞪過去,“你這是求人的态度?”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安久才撇了撇嘴,正準備說幾句好話哄哄他,誰知被他一擡手制止了,“你的心意我全明白,但是話就不必說了,腳指頭想想都知道,狗嘴裏永遠都吐不出象牙。”
“能吐出來。”安久道。
莫思歸大奇,拿過桌上的兩卷書,心情很明媚,“你竟然還會自嘲,我還以爲你隻會說難聽話刺撓别人。”
安久伸頭湊過去跟他一起看,嘴裏答道,“我就覺得你常常說話挺有道理。”
啪!莫思歸把書卷往桌子上一摔,“老子不看了!”
安久忙去檢查那書卷,見并無散碎,才道,“心理醫生說,經常不能自控情緒的人很容易患上心理疾病,你經常無故發怒,還是小心點爲好。”
“無故?”莫思歸拔高聲音,旋即又洩氣,重新拿起秘籍,“老子都快被你氣的沒脾氣了,我想語重心長的告訴你——大久娘子,小心哪天老子投毒喂死你!”
“你不會的。”安久笃定道,“因爲你對我身上的傷感興趣。”
“……”莫思歸有一種被人逮在手裏搓扁揉圓的感覺,這種感覺來的太強烈,太突然,以至于都“驚喜”的說不出話來。
安久見他不動,催促道,“快看啊。”
莫思歸默默翻看,速度很塊,直翻到第二冊最後一頁的時候突然咧嘴笑起來,一撸起袖子,“來來,讓老子猜猜,你爲了得到這個肯定花了不少力氣吧?結果還是被人家擺了一道,這書根本就是缺了,後面最起碼還有兩式拳法,诶呦喂,真是風水輪流轉,總算讓老子等到今天了!”
“果然。”安久對莫思歸的話很有共鳴,摸了摸書卷,道,“是花了不少力氣,前任家主臨死前交給我的玉佩,辛辛苦苦保存了這麽長時間,說給他們就給他們了,我也猶豫了一整天。”
莫思歸的笑被噎住。
“他們這麽輕易就給了我秘籍,又沒有搶回去,我就料想是被扣下了一些内容。”安久繼續說着,纖細白皙的手指屈起,輕輕敲着桌子,“我練習到後面還需要幾年吧?我琢磨,到時候梅氏不給我餘下的拳譜,或者要求太過分,我應該有實力去搶,最不濟,偷總行吧?”
莫思歸一臉嘲笑的道,“沒看出你這麽有本事,失敬失敬。”
他的嘲笑太誇張,安久想不注意到都困難,“這是件很嚴肅的事情……”
莫思歸抓過指甲矬,“帶大久和小月一邊玩兒去,莫打擾我做正事。”
安久心想挫指甲算什麽正事啊!但是轉眼就發現他用毛筆把挫下的指甲粉末輕輕掃進了一個紙包裏,“你收集這個做什麽?”
“當然是配藥。”莫思歸好像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笑道,“這是給你配藥的啊!慎得慌?”
“你剁了手指頭我也照吃不誤。”安久目光在他手指上停了停。
這回反倒讓莫思歸慎得慌,他揣起紙包,“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
安久回到自己房間去仔細研究梅拳。
梅拳發力的方法與斷經掌有很大不同,斷經掌的勁力剛猛,在斷人經脈的同時也會損傷皮肉,幾乎就等于把對手打殘廢了,而梅拳則是“隔山打牛”,蘊含的力道柔中帶剛,照秘籍上面的說法,若将梅拳練至爐火純青,可傷人髒腑而皮肉不留絲毫痕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