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目光一厲,反握住她的手腕。
朱翩跹本身算是高手,但她的精神力遭到強勢威壓,腦海中有一瞬的空白,卻是讓安久反制。
楚定江從窗縫裏看見這一幕,眼裏浮上笑意,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安久随即松手了,反伸手去捏朱翩跹的臉頰,好似很有趣一般,捏捏揉揉了半晌才意猶未盡的撒手。
精神力威壓一撤,朱翩跹嗷的一聲捂住臉。
她剛才看見安久笑起來傻裏傻氣,眼裏亮晶晶的好似很單純一般,于是才敢上手去捏捏她的臉,看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誰知這姑娘一轉眼又變臉了!
“我是阿久。”安久望着她道。
楚定江險些從馬上摔下來,這厮什麽時候會跟别人主動自我介紹了!
樓明月也睜開了眼睛,她覺得自己與安久氣息相似,連遭遇也很像,所以心中有結交之意,對安久總與旁人有幾分不同,可是從始至終,安久都不曾對她釋放善意。
樓明月看向朱翩跹,想仔細看看,這個女子身上有什麽值得安久如此!
安久傾身扯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楚定江皺眉,沉吟了許久,翻身下馬,上了莫思歸的馬車。
他剛剛上車,嗖嗖幾聲,各色煙氣彌漫,卻在楚定江身周五寸靜止,不能近身。
兩隻小老虎撲上來,用小奶牙撕扯他的衣角,圓滾滾的身子在車闆上滾來滾去,發出表示兇狠的嗚嗚聲。
莫思歸一臉苦大仇深的盯着他,“你來做什麽!”
“你不覺得阿久最近有些不正常嗎?”楚定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
莫思歸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她正常過嗎?”
楚定江臉色沉了下來。
“行行,她正常,全天下沒有比她再正常的了!”莫思歸有點怵他,這厮下手歹毒,打人的傷痕不容易消退不說,還專門挑臉打。
“我雖然并不認可你的人品,但是并不否認你醫術的确很強。”楚定江道。
你一個爲了紅薯就大打出手的地痞無賴有什麽資格認可老子的人品!莫思歸大怒。
但是楚定江後半句又實在騷到了他的癢處,不知怎麽的,這句話聽起來比那些純粹的恭維拍馬屁要更讓人舒坦。
“咳。”莫思歸清了清嗓子,道,“她怎麽了?”
“她在這次任務中有一次失控,我當時以爲她是被逼到絕境之後爆發潛能,因此并未太過在意,可是以我這幾日的觀察,總覺得她……”楚定江仔細想了一下措辭,“有些精神失常,我想确認一下。”
這幾日,安久突然愛笑了,偶然顯露的純真都讓楚定江覺得有些陌生。
“如何失常?”莫思歸問道。
“她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性格似乎溫順許多,還常常會笑。”
“我去瞧瞧。”聽了楚定江的描述,莫思歸蹭的蹿了起來。
自從梅久消失之後,他雖打算用一生彌補,但心裏總是壓着一塊重石。他的感情很少也很淡,對梅久談不上什麽親情,隻是不能接受自己欠了别人的命。
如果,如果是梅久複活了,他心裏能好受很多。
莫思歸跳下車,唰的展開折扇遮住還有點青紫痕迹的臉,飛身上了安久的馬車。
“咦?”莫思歸瞧見一個陌生女子。
朱翩跹看清他的面容,和他手裏的折扇,驚喜道,“莫神醫!”
莫思歸不記得自己認識此女。
朱翩跹斂衽施禮,“神醫不認識奴家,但是奴家可是久聞大名,今日能得見神醫風采,真是奴家三生有幸!”
她是做消息買賣,自是對莫思歸的容貌、裝束都很清楚,生着一雙風流桃花眼并手中執冰龍腦扇的人可不多。
“有幸。”莫思歸笑了笑,盤膝坐下,轉向安久道,“阿久,我來給你複診。”
安久伸出手。
莫思歸捏住她脈搏,垂眼凝神把脈。
絲絲縷縷的真氣透過血脈滲入安久體内。莫思歸經絡屬風,不在五行之内,少量真氣不會引起任何屬性經絡的排斥,比起啓長老,他更适合施展此術。
莫思歸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一番仔細探查,并未發現兩個精神力,隻是安久的身體的确有些不正常。
莫思歸松開手,“等中途停靠的時候我爲你施一次針。”
“爲何施針?”安久問。
安久身體許多地方都有要崩壞的迹象,之前把脈的時候還沒有這種狀況,莫思歸卻不曾多說,隻道,“你的兩條手臂受創,需要好好調養。”
安久點頭。
朱翩跹見縫插針的問,“神醫,外面傳聞你爲了秋家娘子發誓終身不娶,可有此事?”
樓明月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嗯。”莫思歸實際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但是當着本人的面,他自然要順勢表達一下自己的情深意重,“在下此生隻有一妻,便是甯玉。”
“果然情深似海,唉!”朱翩跹有些惆怅。爲什麽别的男人看着都好,偏她的死鬼夫君那麽次呢?當年還在新婚,夫君就猝死在了妓館裏,還是光着腚正在跟一個風塵女子颠鸾倒鳳,出事時那場面,簡直轟動了整個揚州城。
朱翩跹穿上那身素缟,心裏一下子解脫了,所以這麽多年來一直穿着素衣,旁人以爲她是個節婦,一直記挂夫君,天曉得她有開心。
傍晚,車隊到了驿站。
莫思歸立刻去準備給安久的湯藥。
安久和楚定江坐在驿站後的枯樹上,冬季蒼白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
“阿久。”楚定江問道,“爲何喜歡朱翩跹?樓明月不也挺好嗎?”
安久眯着眼睛眺望天邊,想了一會道,“朱翩跹像太陽還像兔子,樓明月像月亮像蝙蝠也像老鼠。”
“嗯?”楚定江第一次這樣形容别人,而且明明看起來各個方面都強過朱翩跹的樓明月竟被她說像老鼠?
安久扣着枯樹皮,喃喃道,“我也是老鼠。”
楚定江想來想去,說朱翩跹像太陽,可以解釋爲光明溫暖,說樓明月像月亮,可是解釋爲冰冷蒼涼,但是這兔子、老鼠怎麽解釋?
“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活在陰暗裏。我和樓明月是一樣的,可我不喜歡。”安久偏頭看他,“朱翩跹不一樣,她像狡兔,很狡猾,但我從她身上感覺不到危險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