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華容簡愣住,還是那樣冷漠中隐帶煞氣的眼神,在那一張柔美的臉上顯得有些不協調,可是不得不承認,很美。
錦屏上的翠竹蕭蕭,她一襲水藍色的羅裙散開在坐榻上,身着一件牙白提花夾襖,衣領上繡着一支紅梅,延頸秀項,皓白的肌膚微露,烏壓壓的青絲半挽,嬌靥鉛華弗禦。
華容簡幹咳一聲,“我……告訴你,逼急了,我可不論男女!”
“确認過了?”安久扯起嘴角,鼻腔裏輕哼的笑聲比任何刻薄的話都犀利。
華容簡剛剛熄滅的火氣頓時又竄了起來,一個箭步上去,抓住安久的衣領一把提了起來。
然而提起來之後卻遲遲下不去手,他在外面混賬事情做了不少,卻從未動手打女人。
他心裏有所顧忌,可惜對面那個人卻是沒有半點手軟,拳頭一掄,結結實實的揍在了他的臉頰上。
打女人的男人很無恥,被女人打的男人是軟蛋!華容簡徹底怒了,也忘記自己進來是想幹什麽,一手抓住安久的衣襟,一手死死按住她的右手。
安久左手的匕首已經出鞘,快要抵到他肋下的時候突然頓住,反手握着匕首柄重重一擊。
華容簡悶哼一聲,松開安久的衣領抓住她另外一隻手。
“娘子!”遙夜有心上前幫襯一把,可惜那兩個人倒在坐榻上掐成一團,她手裏舉着花瓶總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她幹脆放下花瓶,過去伸手拉扯。
開始華容簡是被動防守才想要鉗制住安久,可安久何曾處于下風過,自然要奮力掙脫!兩廂角力之下,誰都不退讓一步,但雙方也都保留了一絲清醒,并未下絕手。
外面月色皎潔,莫思歸掂量着時間已經不早,便隻買了一壺酒,到河邊先簡單祭了一下秋甯玉便返回酒樓。
他邁進大堂内,察覺氣氛怪異,隐隐約約聽見二樓嘈雜,便随手抓了一個夥計,“發生何事?”
“是華二郎和人打起來了,聽說屋内還是個小娘子!唉,造孽喲,那小娘子也不知怎的得罪了華二郎。”夥計說到這裏,意識到不應該胡亂議論,便轉了話鋒,笑道,“郎君不必擔心,偶遇鬧事,實屬正常,不會影響您。”
莫思歸點頭,“可知梅氏娘子在哪一間?”
“梅氏……”夥計想了想,面上忽而一驚,“您是梅氏郎君?”
“是。”莫思歸看他的反應,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您快去看看吧!”夥計一拍腦袋,“在翠竹雅舍,我竟是忙忘了,那位是梅氏娘子啊!小的方才說和華二郎打起來的娘子……”
夥計話未說完,莫思歸一驚拔腿沖上樓。
二樓許多雅舍這些人礙于門口的侍衛以及華容簡的身份,不敢過來圍觀,卻都把門打開來,紛紛張望。
門口侍衛滿頭大汗,看見莫思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郎君,裏面打了好一會,娘子卻不讓屬下們進去。”
安久參加試煉活着回來,這些護衛便下意識的以爲她武功不錯,即便華容簡是男人,也畢竟是個沒有内力的普通人,絕不可能在她手裏占到便宜。他們還擔心自家娘子千萬别下手沒輕沒重,把華氏的嫡子給打死了!
莫思歸擡腿踹開房門,大步進去。
屋内一片狼藉,莫思歸就看見安久把一個藍色錦袍男子抵在牆壁上,一腿抵着他的小腹,右手死死壓着他的頸,左手抓着男子的手。那男子也沒閑着,一手掐住安久的脖子,另一隻手正在和安久角力。
兩人憋的臉紅脖子粗,遙夜撕了坐榻上的墊子,正在忙着綁華容簡的腳。
“啧啧!”莫思歸踱步過去打量兩人狼狽的樣子,緩緩搖着扇子,“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一股淡淡的香氣随着莫思歸搖扇的動作飄散,安久、華容簡和遙夜漸漸覺得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般,癱軟下來。
安久對這一類的藥物有一定抵抗力,尚且能夠動彈。
莫思歸啪的一聲合上折扇,“華郎君,得罪了。”
他這種藥能夠讓人渾身使不上力氣,卻不會整個人都昏迷過去。
華容簡道,“你是何人?”
“在下是十四的表兄。”莫思歸道,“在下給你服用解藥,你自行離開,今日之事暫時擱置,可好?”
華容簡瞥了自己被撕爛的衣物一眼,爽快答應,“好。”
莫思歸掏出帕子在他鼻端一晃。
隔了片刻,華容簡感覺自己能夠行動,飛快的睨了一臉黑沉的安久一眼,沖莫思歸一拱手,大步出去。
華容簡那幫狐朋狗友早就等在外面,一見他果然是衣衫淩亂的走出來,立時喧鬧起來,一人道,“我就說容簡能做到,來來來,願賭服輸,拿錢來!”
“幫我下注了沒有!”華容簡捂着臉上的青紫,“我出了大力氣呀!”
“有,你算作與我一撥……”
門露了縫隙,安久聽見廊上傳來嬉笑聲,一張臉越發黑沉。
莫思歸轉身關上窗子,用折扇敲敲桌面,幸災樂禍的挖苦道,“不得了啊,姑娘大了,就是長出息!”
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殺手,竟然幹了這麽低水準的一架,真是草木爲之含悲,天地爲之同羞!
安久扭開臉,悶不做聲。
莫思歸看一圈,扶起一個看起來完好的凳子坐下,懶懶的靠在桌邊,好奇的打聽,“你和華二郎何時結的梁子?”
他心裏暗歎,若不是這次筋脈盡毀,安久何須這般與人掐架。
“無冤無仇……”安久沉吟,至于爲什麽會打起來,她現在還真是想不起來原因。
“是華二郎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的調戲我們娘子!”遙夜不忿道。
“不會吧?”莫思歸道,“華容簡纨绔風流,家裏養了百餘歌姬,在外常常流連妓館,卻不喜歡有妻妾,因而從不沾染良家女子。”
遙夜驚訝道,“他說要娶娘子,難不成是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