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何出此言?”梅如焰面露驚訝,恍如第一次聽聞這些事情。
“何出此言?!”梅亭瑗站在高處,垂眼望着她們的樣子像是睥睨蝼蟻,“别的且不說,單就氣暈祖母之事,就别指望我會放過你們。”
梅如焰微微笑道,“此事的确怪我們姐妹,去拜見嬸祖母前沒做好受辱的準備,頂撞了嬸祖母。要是早知道她老人家身子骨欠佳,我們姐妹就算折了梅氏的臉皮向那侍婢請罪,也不能教長輩受罪的。”
一番話說的溫柔又客氣,言下卻是芒刺畢露,因爲她知道家規中有一條是禁止私鬥,拿準了他們不敢打人。
“好一張利嘴。”梅亭瑗身形一動,如疾風般到了梅如焰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梅如焰小時候是在棍棒裏長大,區區一巴掌還不能把她給打蒙,就在梅亭瑗一巴掌剛落,她便結結實實的還了梅亭瑗一巴掌。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令所有人都怔住。
梅亭瑗從小在二老夫人的庇護中長大,隻有她打别人,哪有别人打她的份兒!當下惱羞成怒。
安久正看着好有趣,誰想梅久突然上前一步擋在梅如焰面前。
安久不及多想,梅亭瑗卯足全力的第二巴掌狠狠甩下來的時候,她條件反射的揚手擋住,緊接着一個反抓,正要用力扭斷梅亭東胳膊的時候,才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猛然撒開手向後退了兩步。
梅如焰心中暗悔,她竟然忘記了梅氏子女都是自幼習武,随便一巴掌便讓半邊臉火燒火燎的疼。
“你果然會武功!”梅亭瑗眯起眼睛,準備再次出手,手臂卻被梅亭君一把握住。
“你忘記族規了!”梅亭君怒道,“月末就有機會光明正大的較量,何必急于一時?”
梅亭瑗瞬間找回理智,甩開他的手,恨恨瞪了梅久和梅如焰一眼,“你們給我等着!”
“阿瑗!”梅亭竹追上去,低聲安慰道,“莫氣,再忍忍,還有七日就到月末了。”
“你不生氣?爹求了智長老多少回,他都不願意收你爲徒,如今卻輕易的收了那個賤丫頭!”梅亭瑗憤然道。
安久聽力很好,即便那姐妹倆早已經走遠,她也一句不落的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安久收回意識,沒想到梅久竟是雙腿發軟,徑直向後跌,好在身後一個女孩伸手穩穩的扶住了她。
此事一出,方才與梅如焰一并過來的三個少女,有兩人迅速的告辭,随着二房的人離開。
梅如焰不以爲意,将不愉快暫抛腦後,向梅久道,“姐姐,這是十娘,閨名喚如晗。”
隻聽名字便知道是大房這邊的人。
梅久感激的朝她一笑,微微欠身見禮,“見過十姐。”
梅如晗托住她,“無需如此。”
“唉!”梅如晗歎了口氣,“你們有銳氣是好事,可是得罪了他們,月末少不了又是一場纏鬥。”
“是指每月的考試嗎?”梅如焰問道。
梅如晗點頭,“咱們家重武不重文,月末考試裏有一項對打,雖說點到爲止,但他們若存心想爲難你,定然能讓你十天半個月下不得床。”
梅如焰心頭一凜,問梅久,“姐姐,你剛剛與梅七交手,她功力如何?是否能應付得了?”
“我……”她哪裏能感覺到梅亭瑗武功如何?
梅久知道,現在說自己不懂武功簡直就是欲蓋彌彰,隻好偷偷問安久,“她武功怎麽樣?”
“爛。”安久沒有容她高興,便緊接着道,“要是我的身體還在呢,整治那個小丫頭自然不在話下,但如果控制你這具身體對抗,實在太勉強了!我怕忍不住會殺了她!所以你知道我多憋屈了吧,總而言之,你的身體素質太爛,爛透了!”
這是什麽道理?身體好的時候能打架,身體差的時候卻能殺人?
梅久不懂武功,更不了解殺手的邏輯。
在武力不相上下的情況下,殺一個人需要的是膽量,然而想把那人痛扁一頓則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安久殺人像吃飯一樣尋常,根本不需要什麽膽量,她懂得人體的弱點,懂得怎樣一擊斃命,更有豐富的經驗。她不喜歡打架,能一刀殺了對手,絕對不會分兩刀。
梅久的身體弱,不适合長時間纏鬥,剛才習慣性的動作,讓安久懷疑自己受到威脅時,會不會忍不住殺了梅亭瑗。若真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就不是拉一兩個仇恨這麽簡單了。
在安久看來,人生就是一個麻煩接一個麻煩,所以她不會忍氣吞聲,但她有分寸,隻惹自己能承擔的麻煩,大環境下,還是得夾着尾巴做人。
梅久琢磨了很久,才回答梅如焰,“大約不相上下吧。”
“那就好。”梅如焰沒有懷疑梅久會武功的事,畢竟梅氏上下都習武,梅久被賣到妓館之後就一直躺在病榻上,逃跑時力氣不濟也正常。
梅如晗聽她們這麽說,就放下心來,領着她們去飯堂。
梅氏族學的飯堂不知道是何人手筆,竟然是建在懸崖邊緣,凸出的建築懸在六十餘丈的高處,下面的山體像被利劍劈開般平整,下面是一條水流湍急的河。
通往飯堂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在崖壁的鎖鏈棧道,另一條是漆黑山洞。
梅如晗便是帶着她們走山洞,三人作伴,雖然猶顯山洞陰森,但總比走那峭壁上的鎖鏈強。
她們到飯堂的時候,二十餘人差不多都到齊了,許多人投來目光。
飯堂窗戶面朝東,桌椅都擺在窗戶邊,一扭頭就能看見對面的峭壁連接蒼穹。三人找了一個空桌坐下,立刻就有侍婢上前給她們倒水,飯菜很快上來。
六個菜一個湯,菜色極佳。
梅久今早走了很多山路,早就餓的潛心貼後背,在安久的催促下,顧不得什麽矜持,端起碗大口吃飯。
能這樣安心的吃飯真好!
安久正投入,察覺到有人靠近,就試着控制眼睛瞟了一眼,沒想到竟然也成功了!
她看見梅亭東帶着一個面生的少年走過來。
“有人找麻煩。”安久道。
梅久正處于疲憊,連一個指頭都不想動,心中亦無反抗意識,安久尤其輕松的控制了身體。
“梅十四。”那個面生的少年将桌子上的菜往窗邊一推,一屁股坐到桌上,探身逼近梅久,“思歸是不是你踢湖裏的?”
安久擡了一下眼皮,一張初顯棱角的俊臉映入眼簾,她伸手夾點菜放進嘴裏,低頭扒了一大口飯。
“梅大!”梅如晗冷着臉道,“你下來,有話好好說。”
梅如焰今天打聽的消息多而雜,她頓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這個梅大是大房的庶長子,叫梅如劍,二十歲,去年剛剛成親。
不是大房長子嗎?怎麽來勢洶洶,看起來像是和梅亭瑗是一夥!
梅如焰想着,還是擱下碗筷,起身喊了一聲,“大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