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銀、布匹、騾馬,金人爲了滿足獸欲,還索要少女一千五百人,趙佶在城内搜刮一番之後,不夠,不僅将兒子的賓妃算了進去,自己的也送去抵數。”
“好多人不甘受辱,都自殺了。”裴仁說到這裏的時候是咬牙切齒的:“每天都有從皇宮大内往外運屍體的大車,上面壘着赤果果的少女屍體。”
關于金銀布帛,趙佶知道開封府庫不足,就下令讓權貴、富室、商民出資。
說是出資,其實就是明搶。對于反抗的,或枷項、或抄家、或處死,皇親國戚都不放過。
“爲了活下去,趙佶完全就是六親不認,連皇後的娘家也給搶了,好多忠直的大臣被處死。”
“一直到現在,每天都是一船接一船的百姓屍體被運出城。”
“金人怕這些屍體留在城内,引起瘟疫。”裴仁已經有些說不下去了。
“張邦昌已經死了,現在是誰在主持搜刮金銀?”陳遜問道。
“孫博。”裴仁回道,擔心陳遜不知道是誰,還補充了一句:“就是向趙桓推薦郭京的那個孫博。”
“郭京還沒找到?”陳遜打算換個話題,之前的話題太沉重了,沒法聊下去了。
“沒有,估計已經跑的遠遠的了。”裴仁無奈的搖了搖頭。
“好了,今天就聊到這裏吧,你也早早回去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陳遜起身相送。
“是。”裴仁躬身行禮後,退了出去。
陳遜則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等真正來到這個時代,親身經曆,哪怕是自己這隻蝴蝶煽動翅膀改變了一些曆史進程,可現狀仍然是這麽的另人痛惜。
這種痛惜給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不過對于陳遜,這種痛惜同樣給了他無窮的激勵和動力。
可是現在,陳遜作爲一個漢人,是深深的體會到了什麽是對民族敵人的深仇大恨。
陳遜本不是一個大漢族主義者,可經曆了這一世,在民族融合這件事上,陳遜更願意以漢族爲主導,讓其他民族融入進來。而不是讓其他民族騎在漢民族頭上,再潛移默化的改變他們。
……
第二天,陳遜早早起床,洗漱過後,在院子裏打了一趟拳,活動了一下身體。
今天有可能會動手,所以得先把身體活動開。
活動完之後,裴仁也準備好了,帶着陳遜朝着内城走去。
金軍并沒有阻止開封内外城的流通。
陳遜兩人順着外城東大街,順利通過麗景門(宋門)進入内城東大街。
進入内城之後,裏面比外面明顯熱鬧了許多,大街上有好些人在逛街,不僅有金人,遼人、北地漢人,還有宋人。
一直走到相國寺橋,然後拐向北,走過相國寺東牆之後,裴仁開口道:“前面就是景靈東宮了,外圍都是金兵在看守。”
隻有他們兩個人在悄悄說話,裴仁沒有選擇更加要臉的詞修飾,比如“守衛”。
“能不能繞着景靈東宮轉一圈?”陳遜問道。
“可以,我們就說是去尚書省找張叔夜的,可以繞過景靈東宮的東牆和北牆,返回的時候走禦街邊道,可以繞過西牆,最後從相國寺北向東,可以繞過南牆。”裴仁很快就規劃出了一條路線。
相國寺在景靈東宮南邊,都位于禦街東側。尚書省位于禦街西側,和景靈東宮同位置。
“張叔夜在尚書省?”陳遜疑惑道,他不是軍将嗎?照昨晚的說法,不應該再外城?
“當然不在,要是在,我們不就露餡了。”裴仁回道。
…,陳遜發覺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那好,走吧。”兩人抱着準備好的禮物,開始繞着景靈東宮行進。
陳遜用餘光盯着裴仁,腳步跟着他行進,注意力都集中在記憶周邊的地形和房屋布置。
中途,兩人被金兵攔住好幾次,都被裴仁用早已準備好的借口和銀錢打發了過去:“我是給金營送菜的,我弟弟在外面的俘虜營裏,我想找張總管求情,看看能否放我弟弟出來。”
金兵看過裴仁的憑證,聽了他的借口,拿了他的孝敬,就将兩人放了過去。
這種求情的事情太多了,每天都有好些,無法細細追究。
到達尚書省之後,裴仁認真的求見了一番張叔夜,結果最後連大門都沒進去。
别看宋廷在金人那裏非常的孫子,可在自己的百姓面前,仍然是非常有地位的,架子一點都沒降。
兩人稍稍停留了一會,面露“惋惜”,順利“失望”的返回。
繞過景靈東宮的西牆和南牆,最後出了一點小插曲。
裴仁準備“孝敬”給張叔夜的禮物,最終沒有逃過金兵的狼口,被景靈東宮南門的金将給收繳(搶)了過去。
兩人最終兩手空空的返回了甜水巷。
“這些金兵是真的狗,差點連我們的衣服都扒了。”裴仁進入甜水巷之後,方才開始咒罵,要不是身上有憑證,這次兩人能不能安然返回都是個問題。
“你做的很不錯了,兵荒馬亂的,又在敵人大本營裏,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厲害了。”陳遜對于裴仁這兩天的表現非常滿意。
之前他打算來開封的時候,還以爲自己得白天藏匿,晚上出來行動、探查,跟夜貓子似的。
未曾想裴仁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妥當,用了一天時間就基本完成了前期的探查工作。
“我那裏還有詳細的内城地圖,還有大内皇城的建築圖,都是這段時間搜集的,您回去之後再細細看看,肯定能夠用上。”裴仁道。
“好,回去就看。”詳細地圖,再加上今天的實地勘察,今晚應該就可以行動了。
回到小院,裴仁很快抱着一摞地圖過來,身後跟着幾人,擡着陳遜的武器裝備。
“您的武器裝備午時送進來的。”裴仁道。
“好,剛好今晚用上。”陳遜很是欣喜,本以爲今晚隻能輕裝簡行了,裝備到位,這下全身而退的把握就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