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忙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攻打廣州城隻能放在明天。
“不知道汪似會不會提前跑了。”陸彙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今天與廣州水師的一戰,将火炮的威力清晰的展現在了廣州城官員的眼中,肯定會有滑溜的官員早早跑路。
汪似作爲奸臣汪伯彥的兒子,必然深得其老爹避禍就福之能。
而且他自知與陳家莊仇深似海,肯定不會将自己置于危牆之下。
“明天天亮我就讓馬軍上岸,到時候在廣州城周邊的官道上多多巡視,隻要汪似走陸路,應該能夠攔着。”陳遜也不希望汪似這一次逃脫,若是被他跑到河北之地,下一次有機會抓到他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可是廣南之地,水路交錯,汪似走陸路逃跑的可能性非常小。
……
夜幕降臨,廣州城仍然是燈火通明。
不過這個燈火通明并不是繁華的表現,而是擔心城外的陳家莊在夜晚發起攻城戰,所以将廣州城的四面城牆都用火把照明了起來。
在這個夜晚,除了守城的兵丁晚上要輪換值班,休息不好之外,城裏好些士紳富商也是難以入眠。
汪家,下人們正在忙着打包行李,院子裏一片忙碌,主家汪似的房間也亮着燈,裏面圍坐着幾個人,各個愁眉苦臉。
“大官人還是早早走吧,否則若是被陳賊入了城,再想走就難了。”忠心的老管家對汪似勸道。
“這樣直接就走了,會不會影響不好。”汪似矯情道。
要是不打算走,還讓下人收拾打包行李?
估計要不是不願意扔下這段時間搜刮的家财,現在他人都已經出了城了。
老官家是相當的了解汪似,知道主家這是需要台階了,繼續稱職的做着捧哏:“不會的,今天白天已經有好些士紳富商出了城,我們已經算是晚的了。”
“那明天天一亮就走吧,你下去盯着,讓那些笨手笨腳的家夥小心着點、仔細着點。”汪似揮了揮手,老管家很幹脆的就出了門。
屋子裏剩下兩個身材壯碩魁梧的漢子。
“你們将這一路上的護衛都安排好,人手不夠了就花錢去雇一些。現在世道亂了,到處都是賊人。”汪似本質上是非常聰明的,不過這些聰明才智都沒有用在正道上:“誰敢想,堂堂一國之相,剛被貶下來,就被賊人半路将錢财劫了個幹淨,差點連命都丢了。”
“大官人放心,已經準備的妥妥的,尋常百十賊人肯定不是對手。”這兩人是汪似的父親汪伯彥給兒子安排的軍中老手,雖然人貪錢了些,但能力還是有的。
“好了,我要休息了,明天還要趕路。”汪似示意兩人下去準備,臨了還嘟囔道:“這陳賊真是不長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造反,接下來豈會有他好果子吃。”
宋自立國以來,大大小小的造反就沒有斷過,可沒有一起能夠成大氣候。
總體上來說,宋國的百姓雖然生活的水深火熱,但總歸能活下去。
漢人自古忍性就高,不是活不下去,是不會拿命去拼的。
那些反賊前期都頗有聲勢,可等造反意志堅定的老賊消耗差不多了,慢慢就不行了,直至被官兵剿滅。
在汪似看來,陳賊必敗,隻是過程的長短而已。他現在暫避,是不想與這夥風頭正勁的賊人硬碰硬。
碧玉與頑石之别,犯不着。
他從來都沒有反思過,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貪心而起,隻是心裏隐隐覺得,陳賊可能不會放過自己。
……
汪府外,一處寂靜的院牆角落,裴仁帶着五個手下正監視着院子裏的動靜,有手下正攀在牆頭,探頭探腦的朝裏面張望。
“都頭,裏面的人還在連夜整理行裝,估計明早就會撤離。”看了一會兒,攀牆的情報人員跳了下來向裴仁彙報道。
“不知道他們是走水路還是陸路。”
裴仁自從上一次在澎湖立了大功之後,就被陳遜越級提拔,直接升爲了情報系統在廣南地(包括廣南東路、西路、澎湖、大嶼山島、海南島等)的大頭目。
作爲陳家莊所在地的州,裴仁自然将這裏的情報好好梳理了一下,很清楚汪似在陳家莊走到今天這條路上起到了多麽重要的作用。
他也清楚,汪似就是一個行走的功勞包,隻要抓住他,然後将他交給郎君,自己必然還能夠再往上動一動。
這個功勞,比協助親衛軍入城的功勞大得多。
所以他很上心。
“院子裏的守衛太多了,以我們現有的人手肯定做不成。”裴仁很是可惜,旁邊的手下也都有些不甘心。
這汪似隻是一個小小的司戶參軍,派頭卻已經堪比知州。
真是幹得好不如生得好。
“我覺得,我們并沒有必要非得要活得。”一個手下建議道。
“活得值錢啊。”裴仁也明白這個道理。
讓大家出氣後再處死他,和直接讓他被快速刺殺而亡,爽感差距很大。
“直接殺了他,太便宜他了,讓人心裏不痛快。”另一個手下的意見與裴仁相同。
“總比讓他跑了好吧。”剛才提建議的手下反駁道。
“是啊,明天就要大戰了,到時候人手緊張,肯定顧不上盯他。”裴仁歎了一口氣,決定先将這顆“雞蛋”拾到籃子裏:“不能讓這腌贊貨跑了。”
“那我們行動?”
“行動!”
幾人早已摸清了汪似家裏的地形,也準備好了刺殺所需的裝備。
做了決定之後,立即換上汪家下人的衣服,搭了人梯,從牆頭快速翻了進去。
院子裏到處都是來來往往搬運物件的下人,幾人分散行動并不紮眼,就算被管事的攔住,也早有預案可以應付。
很快,六人就來到了汪似的小院外,看到汪似門前竟然還有兩個守衛。
“這腌贊貨真是怕死。”陳遜小聲咒罵了一句,點了一個精幹的手下,做了一些僞裝,和自己一起低頭走了進去。
“什麽人,停下!”守衛很盡職,立即出聲阻攔。
不過因爲進來的兩人都穿着家裏下人的服飾,所以警備心裏并不重,起碼雙手都吊在身旁,沒有握住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