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個人觸黴頭,後面抽中簽的人再沒有鬧事的,最多也就是臉色難看的接受,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陳家莊去外面生活。
不論是陳家莊陳氏莊民,還是從北地地獄裏逃出來的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外面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像陳家莊這麽安逸。
“族長,泥瓦匠夠了。”陳祿道。
“現在所有人都上來抽簽,包括剛才抽過的泥瓦匠。”陳遜命令道。
種地是漢民的本能,沒有人不會。
很快,十八戶人全部抽完。
“陳卯,你考慮的如何?”抽簽結束,陳遜再次朝着陳卯問道。
“族長,我願意去。”這次陳卯的媳婦沒有阻難,隻是在那裏默默抹眼淚。
“好,準備一下,中午吃過飯就立即出發。”
因爲家裏有人要遠行,整個陳家莊一片忙亂,有些家庭隻去一個人,有些則直接去三四人,到處都是呼喊、哭鬧。
“二伯,安排人挂白帆、打砸窗戶、門牆,還有放火,注意别讓火燒大了。”
“用得着做這麽徹底嗎?”
“用得着,否則我們就得和東莞縣明刀明槍的鬥一場,陳家莊還沒有準備好,還差得遠。”陳遜也是愁的很。
多少次了,都是這樣計劃趕不上變化,都是這樣趕鴨子上架,都是這樣騎虎難下。
随着陳祿安排人開始執行陳遜的命令,整個陳家莊更加喧鬧了,雞飛狗跳,跟遭了“兵禍”已經沒有區别。
咕咕咕!
一直碩大的雪鴿從空中落下,直接落在陳遜的肩膀上。
陳遜摸了摸它的頭,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炒米,邊喂食邊從鴿子腿上取下竹筒,劈開,拿出裏面的紙條。
“鄭見帶人回到了東莞,縣令已派人給廣州傳信,未攔截。”
“縣尉樂志開始招募新的弓手,手力,東莞縣周邊的大戶也在召集族中壯士、家丁,似有參與之意。”
“陳福已被縣令軟禁。”
...
信上的情報沒有一條好消息。
“哎。”被動的局勢讓陳遜一時間也有些頭大,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做。
他上一世就隻是一個普通的碼農,這一世靠金手指做出了一些成績,可是全都是建立在自己有超前知識的前提上。
就像知道地球是圓的,知道大緻的世界地圖,這些信息就已經是無價之寶,能爲陳家的海貿建立很高的優勢。
目前的成就并不能說明陳遜就很聰明,否則也不會在發展過程中連連吃虧,連莊裏的愚民都能背刺成功自己。
“郎君,我能看嗎?”陸彙一般情況下,若是沒有公務就會跟在陳遜身邊,一方面保護陳遜的安全,一方面跟着陳遜學習。
在陳遜自己看來,自己很普通,可在受陳遜庇護的人眼裏,陳遜就是天上的文曲星、武曲星下凡,無所不能。
“你看吧。”信上沒有什麽特别情報,陳遜直接将信紙遞給陸彙。
“這些狗官,海灣外面的萬山群島上海盜密密麻麻,也沒見他們這麽上心,反而在我們這裏就像是被踢了屁股一樣。”陸彙看完情報,氣急敗壞的罵道。
“說什麽胡話,萬山群島的海盜是什麽來頭你不知道?”陳遜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狗大戶。”陸彙又罵了一句。
艹,感覺自己也被他一起罵進去了,陳遜直接在其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腳。
“我沒有說您,您跟他們不一樣。”陸彙連連解釋。
萬山群島上就有陳家的一個駐地,加上澎湖島,麻逸,越李朝、占城、渤泥等地的駐地,陳遜也算是一個标準的在海外支持海盜的大戶。
“管住你的嘴,一天咋咋呼呼的,我怎麽放心把你放出去。”
“我這也就是在您跟前放肆一下,您看我平時在那些小崽子跟前,多有威嚴。”陸彙對自己的“威嚴”頗有些自豪。
“是,你威嚴,就是不知道‘冷面憨憨’這個外号是說誰。”
日久見人心,沒有人能夠長久的帶着面具生活,還能靈活切換,不漏痕迹。陸彙的性格早就被手下的親衛摸的清清楚楚。
陳家莊裏南北漢人混居,一些口頭語已經互相習慣,互相融彙,憨憨是北面的方言,但大家都明白它的涵義。
“别讓我知道是誰給我的外号,否則我肯定踢爆他的屁股。”
啪!陸彙又被陳遜在屁股上踢了一腳,陳遜當然不能告訴他,這個外号是從他嘴裏出來的。
這種無意之中做出來的事,當然不能認。
“其實我覺得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你說?”
“就像您以前說的,要想轉移注意力,隻需要制造一個更大的話題,您說,若是東莞縣出了其他更大的簍子,是不是就不再注意我們這裏了。”陸彙小心翼翼的說道。
陳遜聽了眼睛一亮,還别說,這真是一個辦法。
剛好,他給東莞縣令準備了一個元宵禮物。
這不巧了嘛!
.....
正月十三日,午時三刻,東莞縣組織的人馬終于姗姗來遲。
迎接他們的是陳家莊大片大片的白事裝扮,莊裏的莊民全都一身缟素,村口的幾院房子顯得很凄慘,火燒過的斑駁痕迹曆曆在目。
陳遜帶着幾位長者在村口迎接,村子裏哭喪的聲音震天響,連綿不絕。
縣尉樂志有些懵,看不懂這是什麽情況。
“草民陳遜見過縣尉大人,見過諸位官人。”
“你就是陳遜?”
“正是某家。”
“你們陳家莊在辦喪事?”
“回縣尉大人,前天村裏遭了海盜,死了好些人,所以村裏辦喪事的人家很多。”
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的,現在看這陳家莊也死了這麽多人,樂志反而不好說了。
“昨日村裏雜亂,未能及時上報縣衙,今日大人過來,正好彙報,那些海盜還殺了一些保護陳家莊的公人,屍體被我們放在陳家祠堂,還請大人随我來。”說完陳遜轉身前頭領路。
陳家莊對縣裏的來人一點防備都沒有,樂志隻能先跟着去看看,安排後續的人馬在莊外駐紮。
來到陳家祠堂,堂上躺着三四十具屍體,這些屍體已經被整理過,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臉上也被擦洗幹淨,很好辨認,就是之前被樂志自己派過來的弓手。
初春天氣還很涼爽,不過放了兩天的屍體集中起來,還是有一股接一股的惡臭味傳來,樂志草草看過就轉身出了祠堂。
陳遜跪在地上給祖宗磕了個頭,心裏賠罪幾句,跟着也出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