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沈英雄”,使得衆人頗感意外,以爲是沈淵故識,但瞧沈淵模樣亦是頗感疑惑。
沈淵上下打量這領頭的官人,那人身形魁梧,膚色黝黑,須發皆密,雙鬓微白,瞧着年紀也有近五十的年紀,不過,觀其模樣,察其神态,那一股子邊軍豪壯的勁頭是掩不得的。
況且,沈淵也瞧着此人面善,似是從何處見過一般。
細細想了少刻,沈淵問道:“官家可是與某見過?爲何認得沈某?”
那領頭的大笑道:“沈英雄是貴人多忘事,當年某家在殺胡口,正是在蔣琬将軍的麾下,兩餘月前關外那場大戰,某随蔣琬将軍沖出關外迎敵,後鞑靼大軍突現,受困于萬敵之中,幸得沈英雄與鍾不負、趙汗青兩位英雄出手奪旗斬将,我等兩百餘人才得以有命而還!”
沈淵聞言恍然大悟,道:“難管瞧着眼熟,原來是蔣建軍的麾下,不知大人姓名,怎麽如今到了此地?”
那官爺道:“我姓陳,單名一個路字,至于因何到此,此事就說來話長了。”轉過話頭,接着問道:“話說回來,沈英雄怎會在這兒,這屋裏的案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沈淵道:“屋裏的屍體,一個喚作何有道,另一個是他徒弟,這師徒二人害死我全家,與我有血海深仇,本想手刃仇人,然世事無常,我卻大意之間中了何有道的毒,以緻武功盡失,也險些喪命。”
說着話,沈淵将身邊幾人介紹了一番,那陳路聽罷了話,頓時心生敬仰,忙抱拳施了禮,又聽沈淵接着道:“此二人雖随我等一路而來,但确是他們師徒二人自相殘殺而亡,與我等實無幹系。隻可惜不能手刃,哎!”
話到最後,沈淵重重歎了一聲。
陳路聽罷,左右思量片刻,拱手道:“沈英雄是個豪傑,所說的定然不假,既如此,”轉過頭跟幾個手下道,“弟兄們,此間命案乃何有道師徒嫌隙、自相殘殺,隻喚來人收屍即可,不必驚動上官。”
幾個手下應了一聲,便差使了其中一個去喚人了。
沈淵又道:“兩個月前,鞑靼同時對殺胡口、威擄堡幾處關隘發兵,你們就沒想過鞑靼爲何對我大同邊了如指掌麽?”
陳路擺一擺手,苦笑道:“沈英雄有所不知,某家不過是沖鋒陷陣的小卒而已,豈能知曉這些?不過咱們弟兄也曾私下論過,應是關内出了細作。”
沈淵輕輕搖一搖頭,這時候掌櫃的插了話道:“陳頭,不如與客官進堂屋裏說話。”
衆人應了,一同進了堂屋,店裏夥計給奉了茶,請着分别落了座。
陳路接着方才的話又問道:“方才見沈英雄大有深意,某家心裏頭也的确有些疑惑,既然沈英雄既然知道内情,不如與某家說來,可好?”
沈淵想了想,道:“那何有道便是罪魁禍首之一,此人原本是前錦衣衛指揮使門達的鷹爪,後不知爲何又投了鞑靼,被視爲上賓供奉,這一去便是十二三年,年初時籌謀得了大同布防圖送與了鞑靼汗廷,可此賊卻又投了西廠。”
“西廠?”
乍一聽西廠二字,陳路赫然變了臉色,憤懑不平,道:“不瞞沈英雄,蔣琬将軍……哎!”
提起蔣琬,沈淵不禁憶起當日殺胡關外,萬軍之中那一副勃發雄姿!一杆镔鐵槍,更是使敵寇膽顫心寒!
但瞧着陳路面色,心下不由一緊,忙問道:“蔣琬将軍怎麽了?”
陳路道:“哎!歸根結底,還不是西廠一黨仗勢欺人,排除異己的禍!”
“你是說汪直?”
沈淵眉頭一皺,沉吟不語,少傾又道:“莫非是汪直使人戕害?”
陳路搖頭道:“那倒也不是,蔣将軍不過是一個小把總,也夠不到那些個大人物。不知沈英雄可曾聽過王越此人?”
沈淵隻說不知,又見其他人,蓬萊劍閣孤懸海上,姬萬裏二人自然不知這些人物,公冶和也是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倒是白無影常在西陲,聽得“王越”二字,眼睛一亮,道:“此人大名,如雷貫耳。”
陳路點頭道:“不錯,當年紅鹽池大捷,殺的鞑靼屁滾尿流,一戰下來名震朝野,也因此,如今人家也已是兵部尚書了。”
沈淵問道:“有功便賞,實屬正常,可這又與蔣琬将軍有何幹系?”
“沈英雄難道沒聽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嗎?”
陳路反道,“那王越雖是進了京做了大官,但他那一個親信卻是被調到了右玉城來,仗着王越橫行霸道,坑害百姓,蔣将軍瞧不過,忍不住出手教訓了一番,誰知道他如何報與了他的主子,竟是将蔣将軍罷了官,直接發配到了延綏,充作兵勇。”
沈淵問道:“這與汪直又有何關系?”
陳路一拍桌子,氣憤不已,道:“沈英雄有所不知,早在西廠成立之初,便有人傳言王越屈身無節,竟然巴結一個太監,而這太監便是如今的西廠提督汪直!”
沈淵聽後,一直不語,可心裏卻是翻起浪來,暗道:“我雖江湖之人,不懂朝堂之事,但細細想來,也不禁心頭打怵,汪直掌控兵部,便相當于握住了一半的兵權,倘若生了異心,我大明豈非是岌岌可危?”
“沈英雄?”
見沈淵不語,陳路不由叫了一聲,這才将沈淵思緒打斷,隻聽沈淵忙道:“那林廣将軍現在如何?”
陳路道:“林将軍因袒護蔣将軍,也受了牽連,不過好在隻是罰了俸祿,倒無甚大礙。”
“陳大人是否也是因此來了此地?”
陳路點頭道:“不錯,不過不是被貶的,某家正是本地人,托了人使了點銀子,算是回來謀個差事,糊口罷了。”
沈淵又是歎了一聲:“如今我武功盡失,如同廢人,原本還有打算待報了仇,便投效軍中,也能爲國效力,不枉來着世上一場,如今事事皆休”
陳路一怔,忙起身抱了拳,道:“是我冒失了,沈英雄心懷俠義,若是武功還在,想來定然會打抱不平,如今倒是徒增了許多煩惱,教某家實在過意不去。”
公冶和突然冷哼一聲,吓得陳路幾人一跳,卻聽公冶和罵道:“臭小子,你這性子哪裏像是老子教出來的徒弟!”
聽得出是在說沈淵,陳路幾人不由松了口氣,接着又聽公冶和道:“那些個可與你相幹?多思多慮,又有何益處?”
說罷瞪向陳路幾人,陳路雖是身經百戰,但公冶和身上這煞氣,也不是他所能抵擋的住的。
忙又欠身施了一禮,道:“沈英雄,那便不叨擾你,好些養着,諸位老前輩,我等便告辭了。”
待陳路幾人走了,沈淵衆人商議了一番,也決定立即啓程,也好快些與禾南絮、鍾不負一衆人早些彙聚。
于此同時,京城西廠衙門内,汪直端坐正堂,手裏正翻着書冊細細研讀,這時一名錦衣衛前來奏報:“禀廠督,兵部尚書王越在外求見!”
汪直将書合上,道了句:“請。”
随後将書冊放在桌案上,隻見那封皮上赫然寫着三個字:《易筋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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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