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飛雲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沈淵,随後邀了汪直、七大派之首以及幾個資曆頗深的長老人物同去了玄空堂主殿之内,命人備了酒水吃食,一邊吃喝一邊商議。
至于其他人,一是崆峒派眼下乃多事之秋,實在無暇顧及;二來,這些人行走江湖,總歸要多留個心眼,旁人給的酒菜若是不知根底,還是不用爲妙。
而似這等大會,魚龍混雜,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倘若真有個心懷叵測之人往這酒菜之中下了毒,這才是冤枉。
故而幾乎所有人皆是自帶了幹糧水酒,在自家的席位之中一邊高談闊論一邊用之裹腹,倒也暢快。
虎嘯堂也備了許多饅頭肉幹,一共衆人食用,羅五方、辛莊主等人亦各自取了自己帶的幹糧,與衆人混在了一處。
沈淵下了擂台,朝着虎嘯堂那邊點一點頭,自顧去了公冶和身旁,禾南絮、鍾不負分别提着籃子和一葫蘆好酒湊過身前來。
林月瑤後面瞧着,可心底含蓄,總不好意思似禾南絮那般往沈淵跟前去湊,故而自顧與柳四娘一并用着午食。
趙汗青左臂傷勢不輕,至少這十天半月動彈不得,一時自己惋惜不已,見沈淵下了台去了公冶和身旁,正要起身與鍾不負、禾南絮同去說話,隻是傷口疼痛,又聽蛇婆婆、柳四娘開口相勸,這才留下與羅五方等人一并在此處歇息吃飯。
沈淵在鐵籠前盤膝而坐,指着禾南絮、鍾不負二人便與公冶和說道:“師父,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們在潼關碰上的那個小丫頭,禾南絮?”
公冶和想了一想,看着禾南絮,一臉驚色:“原來是那老臭婆子身邊的丫頭,古靈精怪的,沒想到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怎麽,可嫁人了嗎?”
禾南絮乍一聽,那如凝脂一般的臉頰頓時飛起一抹紅暈來,當下羞的跺腳,道:“啊呀,阿公休要取笑我啦!”
公冶和嘿嘿一笑,又道:“若是沒嫁人,看看這傻小子如何,老子瞅着你們倆倒也般配,你若願意今天就入了洞房罷!”
說着話更是朝着沈淵努了努嘴,“傻小子當年就看着你發愣,眼下你們二人又湊到一處,可見緣分!”
鍾不負在後面搖頭發笑,沈淵也是臉色尴尬,至于禾南絮更是羞臊的沒邊,全似一顆熟透的朱柰子,當下放了籃子跑了回去。
公冶和瞧得仰頭大笑,沈淵忍不住嗔怪道:“師父怎得如此不正經!”
“呸!”
公冶和臉色一變,啐道,“沒老子手把手教你,你就練成了這般微末的本事?如此不濟,還敢自大?真是丢人現眼!”
沈淵一怔,頓時心裏生出些委屈來,鍾不負見狀,不由歎息一聲道:“前輩,事非如此,義弟到底是有些苦衷。”
公冶和早就發覺沈淵身旁這些人物,看得出都是義氣朋友,不過還是眉毛一挑,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鍾不負拱手道:“在下鍾不負,是沈淵的結拜大哥。”
沈淵雖然心中郁悶,但鍾不負則是不能不提之人,若非自己這位兄長時時提點,事事照拂,他哪裏能有今日?
隻聽他道:“師父,這便是黃河俠盜鍾不負,我與兄長意氣相投,故而義結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公冶和上下打量一番,道:“聽過大名,天羅幫副幫主。”
鍾不負臉色讪讪,道:“都是陳年往事,晚輩早已離開天羅幫,如今孑然一身浪迹江湖罷了,自與義弟相識,隻歎相見恨晚!”
公冶和點一點頭,笑了聲道:“你不壞,那天羅幫行事老子最是看不慣,要不是那幫主魏墨行蹤不定,老子早就殺上了門!對了,你方才說臭小子他有苦衷?是怎麽回事?”
見得沈淵臉色一黯,公冶和立刻雙手抓住欄杆,急道:“快說!”
鍾不負不禁歎息,遂将他們在平陽府時,那前因後果簡單扼要說了,甚麽大戰裴元海、單子胥治病救人、以及趙汗青失手,以緻沈淵身上帶脈斷阻都講了清楚。
公冶和聞言之後當即變了顔色,立刻抓過沈淵手來,一探脈象。
少刻之後,張口大罵道:“趙汗青你個挨千刀的潑賊,你害我弟子内傷難愈,待老子從這破籠子裏出去,定要你斷你渾身經脈,以洩我心頭之恨!”
這一句話使得衆人又是鴉雀無聲,隻将目光投向趙汗青,隻見趙汗青臉色讪讪,忙道:“待救得前輩出來,趙某定會負荊請罪!”
趙汗青知道公冶和所指何事,因自己擅作主張以緻沈淵武功難進,故而這事兒也成了自己的心結,眼下公冶和愛徒心切,與他大罵一通,倒是使趙汗青自己痛快了許多。
“師父,趙大哥也是爲得救我,并無壞心”沈淵趕忙勸解道。
“閉嘴!”
這話爲說完,公冶和搶過話來,“那單子胥可說了補救之法?”
“說了。”
“沒說。”
鍾不負與沈淵幾乎同時開口,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截然相反。
二人相視,皆是詫異莫名,頓時鍾不負想到其中關鍵,暗罵自己多嘴,心道:“以義弟的性子,又豈會讓公冶前輩冒如此打的風險替自己療傷呢?”
當時單子胥曾言,續接經脈極爲消耗内力、精力,一旦出手施救,施救之人必然實力大損,更有可能一年之内武功盡失。
倘若正值壯年也就罷了,可公冶和如今已是八十有餘,不用說武功全失,隻讓他失了一般的功力,也會傷及他根本所在,到時候隻怕會命不久矣!
一念及此,鍾不負忙改口道:“是晚輩記差了,單神醫從未講過”
公冶和見二人神色古怪,瞪着二人氣惱道:“休要诓騙老子,快與我說來,否則老子便是死在此處,也不用你們來救!”
“這”
鍾不負内疚不已,可自己也的确是替沈淵考慮,他本意也并非是想害了公冶和,但至少公冶和畢竟是沈淵師父,這《混元真氣》早已是登峰造極,與他說了,或許以他的見識能有别的法子。
不過沈淵所慮也不無道理,這一下子倒是叫鍾不負爲了難。
沈淵自然理會得,自家大哥也是一番好心。眼下瞧得大哥爲難,師父又如此執拗,隻得打着圓場道:“師父、大哥,咱們先用了飯,那些個事不如回頭再說,眼下非是說這傷勢的時候。”
說罷,将籃子的蓋布掀了開,見裏面盛着餅子和肉幹,先遞給了公冶和。
公冶和瞧了瞧,也不伸手,隻說道:“酒!”
鍾不負聽了不敢怠慢,連忙将那酒葫蘆從鐵籠欄杆之間遞了進去,公冶和接了過來,取了塞子,“咕咚咕咚”連灌了幾大口!
“哈!他娘的,痛快!”
公冶和長處一口氣,喝完了一抹嘴,接着道,“你們不說,老子也猜得出一二!想要續接經脈,恐怕這代價不輕,再者說來,《混元真氣》功法特殊,乃是脫胎于全真《先天功》,而這天下間練此内功的無非是老子、賀沖雲還有那姓譚的!”
說着話,擡眼看了沈淵,“那華山派是指望不上,否則也不會拖到如今,老子這兒恐怕這臭小子又于心不忍,老子說的可對否?”
見二人啞口無言,冷笑道:“若非老子現下氣力不濟,區區内傷自不在話下!”
沈淵聽了,當即搖頭道:“單神醫說了,續接經脈極是耗神耗力,師父年事已高,若是師父出手隻怕會傷了根本,弟子絕不同意!”
“迂腐!”
公冶和大罵一聲,“老子有多少本事自己清楚,哪裏要你指手畫腳!老子也不與你吹噓,當年傳了你四十年功力,的确一時間大不如前,可機緣巧合,于深山之中遇見怪蟒,老子情急之下拼死将這怪蟒殺了,吃蛇膽喝蛇血,以緻氣血沸騰,渾身燥熱不堪,後來尋了一處山洞調息,陰差陽錯竟是憑白添了至少甲子的内力,如今真氣凝實,照以前相比,武功則更進一步!隻不過,這月餘以來,這些腌臜貨常常不予我吃喝,以緻老子現下虛弱不堪!但凡讓我調養一日兩日,我便将峨眉崆峒殺個幹淨!”
鍾不負盤坐在一旁,聽了此言眼睛一亮,忙道:“如此一來,義弟你這内傷痊愈,指日可待了!”
沈淵還是遲疑,心中擔憂。
“婆婆媽媽的,渾像個娘們!”公冶和瞧見沈淵這般猶疑,忍不住罵了句,接着說道,“先吃了飯罷,總不能餓着肚子與他們比試!”
玄空堂主殿之内,
這沈淵與峨眉四老隻見比鬥的規矩倒是容易定下,有玄虛道長和海覺大師在其中主持,沈淵也不怕不公。
隻是駱飛雲此刻卻有些坐立不安,食不知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