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汗青與沈淵乃是過命的交情,眼瞧着他受了劍傷,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當即跳上台去将趙汗青扶至台下,虎嘯堂的弟兄還有趙汗青、羅五方等人忙跑了過來,接過手來攙着趙汗青下去療傷包紮!
這時,青松真人出聲嗤笑一聲,又環視衆人道:“《九字劍經》乃天下絕頂的劍法,老夫試問諸位,有幾人能夠指天發誓,說自己一絲想法也沒有?”
這話倒也實在,方才還議論紛紛的那些人,立刻變得啞口無言。
沈淵回到公冶和身旁,笑了一聲,自語道:“平素裏一副道貌岸然,實則小人嘴臉,還自稱武林正道,也不嫌臊得慌!”
公冶和心中迫切,插過話來對沈淵道:“問問這厮,他這劍法是誰傳授與他的?”
曲丹心的武功來路被公冶和一語點透,知道今日恐怕難以善了,定了定神思,便瞧見他冷笑連連,不待沈淵開口相問,便搶先罵道:“爾等罵我曲丹心乃僞君子,卻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又是個甚麽德行!這江湖水深污濁,有幾個能超凡脫俗,出淤泥而不染?”
“休要廢話,快說,你這劍法從何處偷來!”
青松真人有些按捺不住,心下焦急,公冶和所問也正是他好奇之處。
“偷?”
曲丹心手腕一震,頓時長劍嗡嗡作響,他雙目微微眯着,随即搖頭冷笑道:“看來今日我曲丹心想從這玄空堂走出去,絕非易事!也罷,爾等若想知道,說也無妨,隻是這信與不信,皆在爾等!”
頓了頓,隻見他一雙眸子泛着寒光,如刀如劍直盯着公冶和道:“我這劍法學來,還要多謝劍奴!”
此言一出,無數目光皆投在公冶和身上,竟以爲這劍法是劍奴所授,就連沈淵也低聲問道:“師父,這到底怎麽回事?”
公冶和皺眉道:“老子哪裏知曉,這厮爲何扯上老子!”
隻見公冶和搔一搔頭,放聲罵道:“你們這些沒信行的腌臜的潑才、含鳥的猢狲,都看老子做甚?”遂又看向曲丹心,“直娘賊,你與老子把話說個清楚,憑甚要謝老子!”
曲丹心當即變了臉色,殺氣森然,再無那淡然風度,隻聽他狠狠說道:“二十六年前,你去嶽州做下的好事,莫非全忘了不成?”
“二十六年前?”
公冶和眉毛灰白,挑了一挑突然問道:“小子,曲萬興那爛污匹夫是你家甚麽人?”
“曲萬興?”
祝九袋嘀咕一句,問公冶和道:“前輩所說的,可是當年嶽州分舵的舵主?”
“不錯,”公冶和回憶道,“當年老子瞧不上你們丐幫所作所爲,一怒之下将姓曲的和他手底下那些個烏合之衆,殺了幹淨!怎麽,你丐幫也要翻舊賬不成?”
祝九袋連道不敢,話未說完,便被曲丹心打斷,大喝道:“這舊賬自然要算上一算!”
說罷,又舉劍指着青松老道等人,橫眉立目,出言罵道:“老賊道,爾等不是想知道我這劍法從何處得來麽?今日便叫爾等聽個明白!”
曲丹心心想着,今日之後這武林中隻怕再無他立錐之地,索性來個痛快,這些年來自己人前人後裝模作樣,隐忍至今,一來是爲尋機報仇,二來也爲拼一個江湖地位。
畢竟要殺劍奴公冶和,若無萬全準備,隻憑他自己的話,怕是難如登天,可倘若手上有人有權,想來任何事都能方便得多!
同時最重要的,是他自小苦着活過來,不知曆經了多少生死屈辱,那心中幻想着的,更是要當人上人,受萬人所敬仰!
“公冶和,你這老匹夫聽好喽,曲萬興正是先父!”曲丹心向前踏出一步,面帶怒色,“拜你所賜,我曲丹心一夜之間從那雲端之上直接摔在那爛泥坑中,全家死了幹淨,獨獨漏下我一人,自此人人可唾,人人可辱!”
公冶和倒是不以爲意,反倒嘿嘿笑了笑,同沈淵道:“他一提嶽州,老子便猜着了,那曲萬興是個畜生,這小子瞧着人模狗樣,可這骨子裏還是畜生。”
這話若是叫尋常人聽進耳中,恐怕早已是與出言辱罵者拼了一個你死我活了,可再瞧曲丹心,聽了此言反而看他漸漸斂去了怒容,嘴角一勾,收劍入鞘。
衆人正奇怪曲丹心此舉之時,便聽他道:“不過,若非你公冶和當年将丐幫嶽州分舵還有我曲家之人屠殺幹淨,我也遇不上恩師陸離!”
“陸離!”
“可是傳說中的那蓬萊劍閣的劍聖?”
“不是劍聖還能是誰?難道說這世間除了陸離,還有他人能傳授這厮《九字劍經》不成?”
自上而下,這玄空堂内有一個算一個,盡皆是震驚無比,一片嘩然!
就連玄虛道長、海覺大師、賀沖雲這三位德高望重之人,亦不由站了起來,一時間瞠目結舌,更不用說其他人會是個甚麽驚駭模樣!
公冶和雙手扒着欄杆,一雙老眼瞪得極大,隻是不敢相信,一旁沈淵皺眉問道:“劍聖陸離,竟是看人不明、正邪不分的人嗎?”
玄虛道長緩緩坐了回去,也暗忖道:“陸離前輩怎會将這神功傳給這般邪佞之人?莫非是被這曲丹心騙了過去不成?”
有此疑問的不再少數,正如青松真人震驚之餘,也深感懷疑,當下脫口問道:“你說是你師父是劍聖?當真是大言不慚,堂堂劍聖,又怎會眼拙收了你這僞君子做了徒弟傳人?”
當年丹崖山大會,如今這些個年長之人也不過二十啷當的年歲,近一甲子的光陰,再聽得陸離這名字,除了驚詫之餘也不禁唏噓。
五十九年前丹崖山上,武當派玄虛道長、華山派譚真智、賀沖雲、公冶和,以及少林派海覺方丈,皆在當場。
遙想當年陸離自海上飛至,仿若天神偉岸,那般場景到如今亦是曆曆在目,不過光陰似箭,這一晃眼之間,他們竟也到了杖朝、耄耋之年。
當然,心中最是驚喜的,在場之人莫過于汪直。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哇”汪直眯着眼睛不禁嘀咕出聲來。
韋英瞧見自家大人面露喜色,又手指輕敲,沉思良久,遂輕聲問道:“大人,可要保下曲丹心?”
汪直聽了,正要掩嘴而笑,手擡到一半,又放了下來,拍了拍大腿道:“你這厮,倒是愈發的會揣度咱家了!”
韋英颔首稱道:“屬下不敢!”
汪直輕擡左手,蘭花指不自覺的微微一翹,指着韋英道:“罷了,這曲丹心畢竟是何有道的人,姓何的老賊再怎麽說也是我西廠的幕僚,總不好撕破了臉面。”
不必汪直言明,韋英自然明白,當即應道:“屬下明白。”
曲丹心看着眼前衆生之象,心中竊喜,隻道自己撂出這些秘辛來,或許能換得一條出路。
這時又聽青松問道:“再者說來,自永樂十七年至今,已過甲子,說句不敬之言,陸離是生是死亦未可知!你說陸離是你師父,那你拜入他門下時,是哪一年?可有甚麽憑證!”
“公冶老匹夫方才所言,爾等聽不見麽?”
曲丹心滿面的不屑,隻道:“這‘九字劍經’莫非還有他人授我不成?我也不需瞞着,正是二十四年前,我四處漂泊,于山中偶遇恩師!恩師慧眼識珠,傳我絕世武功!”
這話他倒是說得倒也不算太假,他當年機緣巧遇,隻裝作勤懇良善、正直老實的人,讨得陸離信任,這才傳他武功,也好有個傍身的本事。
不過,陸離并未收徒,更未傳授《九字劍經》,隻是教給曲丹心一套陸離閑情時自創的一套劍法罷了,教過之後,便再消失匿迹,臨走之際,千萬囑咐曲丹心,莫要與他人說這劍法是他所授,否則恐會又殺身之禍!
曲丹心更不能以陸離弟子之名,行走江湖,否則被他知道的話,不用他人動手,他自己便會前來取他性命!
不過似他這般人物,一旦撕破了臉皮,隻怕這世間再無使他在意之事,且定會爲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眼下情況不妙,況且又過了二十年,他曲丹心可不信,陸離能活到現在!
倘若眼下還活着,豈不是過了百歲之期?
除非那《九字劍經》的傳說,是真的!
“若真是《九字劍經》的話,”沈淵此時搖頭道,“又豈會是這般威力?依我看,這有心法而循的《九字劍經》也不過如此!”
曲丹心面不改色,嘲笑道:“倘若這天下第一的劍法真如尋常武功那般容易的話,恐怕這《九字劍經》才是徒有虛名罷!”
說話一頓,又面帶愧色,“我曲丹心資質愚鈍,有負恩師所望,這些年來隻學得其二成的功力,不過對付爾等,想來是綽綽有餘!”
沈淵絲毫不懼,朝着公冶和拱一拱手,随即躍上擂台,道:“沈某倒是想領教領教,你這《九字劍經》的威力,也好給我師父長長臉,看看是他的徒弟厲害,還是劍聖的徒弟厲害!”
聽了這話,公冶和仰天大笑:“臭小子,有種!有這話,便是給你師父老子我長了大臉了!”
“慢動手!我家大人有話要說!”
正待沈淵拔劍之時,便聽得韋英突然喊得一聲。
衆人順聲瞧去,隻見汪直站起身來,問道:“曲丹心,咱家問你,你師父陸離可還在世?”
曲丹心早便料到有人會如此來問,自己暗中早就打了腹稿,隻聽他道:“師父他老人家雖過期頤之年,但依舊神采奕奕,隻不過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曲某至少又半年之餘未曾見過了!或許回了劍閣,亦或許去了别處遊玩。大人爲何有此一問?”
“劍閣?”
汪直稍坐沉思,“你現在是蓬萊劍閣的人?”
曲丹心又搖頭道:“非也,我雖入了師門,卻非劍閣弟子。”
“汪大人,怎麽還要保他不成?”沈淵冷笑一聲,“若要保他,山下的命案又該如何了結?舉頭三尺有神明,草民奉勸大人可莫要做出虧心事來!”
汪直擺一擺手,忙解釋道:“沈兄誤會咱家了”說着話,一招手,“錦衣衛聽令,将曲丹心給咱家拿下,交與朝廷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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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