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不知何事,問了那懷遠和尚也不說清楚,隻拉着他往大雄寶殿跑去。
才至大殿外,便透過大門看見海慧大師滿面凝重,一旁還有鍾不負立在一旁。
頓時沈淵心下一沉,駐足在大殿之外,拉住懷遠,顫聲道:“可是南絮姐姐她出了甚麽事!”
懷遠氣喘籲籲,道:“是”
“甚麽?”沈淵登時如五雷轟頂!
“南絮姐姐她她到底怎麽了!”
“不不是!”懷遠見沈淵那模樣,急忙說道,“沈少俠,你多想了!”
“甚麽?”
這一峰回路轉,叫沈淵有些反應不及。
懷遠平複了一下,道:“關心則亂,小僧未及言明,你卻已是浮想聯翩、心潮難已,可見沈少俠已是情根深種,哎,少俠果然與我佛無緣。”
沈淵臉色一紅,讪讪道:“休要胡言亂語,鍾大哥去而複返,你又如此着急将我帶來,到底發生何事?”
“是鍾大俠的紅顔,受了妙常道長全力一擊,命在旦夕,家師正在探查傷勢,以便搭救。”懷遠解釋道。
“大哥的紅顔?”沈淵大奇,接着問道,“怎麽沒聽大哥說過?可是那個劫走南絮姐姐的人?”
懷遠道:“是不是劫走禾姑娘的我卻不知,但我方才聽聞,好像是你那個女扮男裝的師姐。”
沈淵一驚,脫口道:“糊塗了,糊塗了!這都是哪跟哪?眼下南絮姐姐還杳無音訊,如何蘇師姐又變成了大哥的紅顔,還被她師父妙常打傷?”
懷遠突然想起來,忙道:“對了,小僧被少俠打斷了話,險些忘了重要的事!”
沈淵神色一凜,道:“還有何事?”
“禅房乃僧衆起居之所,女子故而不便前去,所以禾姑娘便托小僧将沈少俠帶到此處。”
沈淵不敢相信,大喜道:“你是說,南絮姐姐她也來了?她無事?”
許是聽見沈淵在殿外說話,禾南絮背着手悄悄走了出來,不待沈淵發現,便假裝生氣道:“怎麽,你還盼着本姑娘出點什麽事不成?”
沈淵聞聲瞧去,當真是又驚又喜,箭步迎上,一把便将禾南絮雙手抓住,關切道:“南絮姐姐,你好嗎?”
原本一肚子的話要說要問,可當拉起對方的手時,沈淵卻又不知該說甚麽好,又擔心又高興,又想念又驚訝,千言萬語卻變成了這一句。
而禾南絮乍見沈淵這般模樣,最初哪裏敢來相認,左瞧瞧右瞧瞧,看着他那一雙眼神,這才相信,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
不過當沈淵抓起自己的手時,禾南絮也是臉色一紅,正想抽回手來,卻瞧見沈淵那一副關心的模樣,便任由他握着,聽見他支支吾吾的隻問得這一句,心下又不禁覺得好笑,隻見她俏臉飛霞,滿面羞色道:“呆子”
沈淵瞧着,心頭一動,也是羞的臉色绯紅,急忙松開了手,二人心中卻是微微一空。
“咳嗯!”
那懷遠在身後不合時宜的咳了一聲,道:“阿彌陀佛,小僧先進殿瞅瞅。”
邊走邊在嘴裏念叨:“愛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不生淨土”
二人看了看懷遠小和尚,隻覺得他小小年紀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實在好笑。
禾南絮嘴角忍不住微翹,羞澀問道:“方才聽見,懷遠小師傅說你對我情根深種,可是真的?”
沈淵臉上一紅,忙轉話頭道:“和尚哪懂得這些,休要聽他們胡言亂語。”而方才那一句佛語,沈淵聽不懂,索性不去聽,隻向禾南絮問道:“南絮姐姐,到底發生了何事?到底是誰綁了你去?”
禾南絮掩嘴輕笑兩聲,随即将來龍去脈一說,沈淵這才明白這前因後果。
隻聽他道:“果然,與我此前猜測一般,想來蘇婉兒師姐許是誤會了你與鍾大哥的關系,結果在真乘寺内搞清楚了這其中關系,想要将你放走,卻沒想到南絮姐姐被妙常道長發現,給放了回去。”
禾南絮點頭道:“更沒想到的是,原來妙常道長當年在六扇門與鍾大哥結了仇,如此一來,蘇婉兒爲救鍾大哥,這才被妙常道長誤傷。”
“可是,”
沈淵問道,“還有一點我卻沒有明白,方才姐姐說當時蘇婉兒師姐說終究是她負了鍾大哥,這又是怎麽回事?”
“先進去罷,”許是同爲女子,禾南絮對蘇婉兒不禁有些同情,歎息一聲道,“且看看大師能否将蘇師姐救醒。”
二人說罷一并進了大殿,隻見佛祖座下,鍾不負扶持着蘇婉兒端坐于蒲團,海慧大師盤坐于對面,與蘇婉兒四掌相抵!
海慧大師此刻頭頂冒汗,熱氣蒸騰,臉色也微微有一些蒼白;再瞧蘇婉兒,亦是同海慧大師一般,頭頂上冒着一股股的熱氣,皆是那真氣所煉、汗珠所化。
懷遠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二人不敢有一絲動靜,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海慧大師撤了掌,随即又在蘇婉兒身上點了幾道大穴,繞道其背後,雙掌在此抵住,就這般又是半個時辰。
而這其間,妙常道長到了此處,其身後還跟着趙汗青。
沈淵與趙汗青打過招呼後,又同妙常道長拱一拱手,可妙常卻隻是瞪了眼他,随即便不再理會沈淵,沈淵大概知道許是因爲大哥的緣故,妙常道長對自己不過是惡其餘胥。
不過沈淵雖然心中不快,可此刻也不好多言。
瞧着海慧大師臉色越來越差,便是一向淡然的懷遠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鍾不負更是一臉愧色。
又過了小半柱香,海慧大師已然是汗如雨下,不過隻瞧蘇婉兒那緊閉的雙眼輕輕顫抖了兩下,緩緩睜開。
一擡眼,便瞧見鍾不負眼眶微紅,盤坐在自己眼前。
蘇婉兒瞧着鍾不負,神思難平,更有萬般滋味在心頭。正如那詞雲:“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海慧大師見蘇婉兒轉醒,這才撤掌收功,坐在原地吐納調息,又片刻後,海慧大師的臉上這才恢複了一絲紅暈。
鍾不負突然跪倒在大師身前,拜了三拜,道:“多謝大師救命之恩!鍾某願做牛做馬以報大師恩德!”
此言一出,讓沈淵不禁有些震撼,一旁趙汗青也不免感歎道:“自古以來,便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鍾賢弟亦是至情至性的人呐!”
妙常道長此刻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如何會與天羅幫的副幫主不清不楚!
海慧大師攙住鍾不負,道:“施主,不必如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佛慈悲,便是你不求我,老衲也不能見死不救。”
鍾不負又是一拜,站起來,回到蘇婉兒身前,道:“婉兒,你感覺如何?”
隻聽蘇婉兒喃喃道:“我本意是成全你”
“成全我?”鍾不負不解,“婉兒,你這是怎麽”
“我欠你的,将她劫走,不過是想幫你試試她,也試試你,若是兩情相悅那是最好,若你仍是一廂情願,我便幫你一把,也算是我還你的,可誰知卻是我一廂情願”
鍾不負輕聲道:“婉兒”
蘇婉兒看着鍾不負,目中含淚,道:“不過,替你受了一掌,也當還清了。”
她的手從鍾不負的手中抽出,緩緩起身,走向殿外,那一襲紅衣飄飄,嘴裏念道:“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鍾不負癡癡望着,隻看見一滴淚珠落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