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不負早就料到蛇婆婆會是這般反應,來之前也想過是否要與蛇婆婆道出實情,不過他左思右想,既然早晚瞞不住,不如早早與蛇婆婆說了,也好衆人能想出個好對策。
何有道可怖之處,全系他一身毒功,若是單論這拳腳功夫,鍾不負雖沒與何有道交過手,但他自問至少不輸于他。
隻不過,用毒一道,可以無味無形,也可無色無聲,實在是詭谲多變、防不勝防。
不得不謹慎待之,更須有萬全之策,否則若是稍有大意,以何有道那般陰狠毒辣,鬧不好便是萬劫不複。
鍾不負不敢冒這個險。
苦笑一聲,鍾不負勸道:“婆婆稍安勿躁,南絮妹子也莫要心急,且先聽我一言。”
蛇婆婆也不管眼下是否合适,隻瞧她睚眦欲裂,使着那蛇杖朝着地面狠狠的一杵,喝道:“還有什麽話說!快快将老賊行蹤說與我聽,否則,休怪老身翻臉無情!”
“蛇婆婆,我知道您老人家報仇心切,可眼下當真不是時候。”
鍾不負苦口婆心,但瞧着蛇婆婆的臉色卻是愈發的冷了下來。不得已,隻得給禾南絮抛了個眼神,向她求教。
禾南絮雖也心急,卻也明白眼下的确時機不對,若是冒然去找何有道,定然是有去無回。
于是攙住蛇婆婆的手臂,也跟着勸道:“婆婆,莫要生氣,不妨先聽聽鍾大哥如何說的!”
蛇婆婆瞧了眼禾南絮,自覺有些失态,冷哼一聲,道:“也罷,便聽你有何話說!”
鍾不負松了口氣,擡頭看着趙汗青道:“趙兄,前面就到了平涼城,這路上人多眼雜,勞煩堂内弟兄,多多戒備!”
趙汗青道:“應當應分,放心便是。”
轉身便吩咐了下去,隻瞧那些虎嘯堂的弟子很是幹練,瞬間便四散開來,每個人和每個人的距離卻又是恰到好處。
若是一處有異常,處處可呼應,就如鐵壁銅牆,密不透風得将鍾不負、蛇婆婆、禾南絮還有趙汗青護在了中間。
似這等陣型,平日裏走标運貨,早已是練得爐火純青,不由得直教鍾不負佩服不已。
鍾不負左右瞧了瞧,沉聲說道:“婆婆,鍾某知您老報仇心切,不過我那沈淵兄弟亦是想親手殺了何有道,不過眼下卻非良機。
其一是何有道有朝廷撐腰,他若是不落單,我們也不好爲了報仇,而被西廠丢給咱們一個謀反的罪名,實在得不償失。
其二,此次這屠魔大會,西廠與何有道到底從中扮演的是個什麽角色,還不得而知,爲了能夠順利搭救劍奴前輩,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眼下咱們與義弟還不曾彙合,總歸要先商議一番,殺何有道,并非易事,天下人皆知此賊毒功無雙,咱們萬萬不可大意,須想得一個萬全之策,既能救出劍奴前輩,也能讓何有道此番有來無回!”
“說得好聽,”
沉吟了片刻,雖然依舊有些不死心,但蛇婆婆已然松了口,道,“既如此,沈淵那小子當去哪裏找?你卻說說,到底有甚麽萬全之策,能讓這兩者兼得?”
鍾不負面有讪讪,笑道:“在下還未想到,不過,這第一步需打聽到沈淵現在何處,同時,還要混進這屠魔大會,萬萬不能打草驚蛇,若是驚了何有道,我們的處境,便被動了許多!而且,誰又能保證何有道若得知咱們要殺他後,會不會對咱們使毒暗算?”
“而且,”
鍾不負頓了一頓,“那悅來客棧我暫時不能回去,所謂狡兔三窟,那客棧正是藏身地之一。不過昨夜我特意給錦衣衛瞧見,眼下西廠那位廠督與何有道都應該知曉了。”
蛇婆婆眉頭緊鎖,質問道:“你這是何意?”
鍾不負回道:“也算是投石問路,也算是狡兔三窟,這虛實之間,變換無常,咱們才能應對自如。”
“不負賢弟,你是說故意洩露你這藏身之地,倘若将來有個意外,那些與我等爲敵之人必然會尋到此處,而那時候,我們卻趁機脫身?”
趙汗青眼珠子一轉,小聲問道。
鍾不負點了點頭道:“正有此意,另外倘若那些人在這悅來客棧不見我等蹤影,便有可能匆匆離去,到時候我們趁機再住進去,他們定然想不到,我們會殺一個回馬槍。”
“妙啊,鍾大哥。”
禾南絮拍手稱贊,“那我們是不是還得多找幾個藏身之所?以備萬一!”
鍾不負點頭稱是,這時趙汗青拍着胸脯,道:“這卻好說,交給我便是。”
隻瞧趙汗青叫來親信,道:“帶着幾個弟兄,以你們個人名義,賃兩處院子,一處往城裏偏僻的地方,一處往山下村子裏,切記,不可顯露出你們是虎嘯堂的,你們當知道輕重。”
趙汗青當即給了銀子,幾個親信随後便兵分兩路去了。
蛇婆婆冷着臉,道:“既如此,老身暫且先聽你等的,若是錯失良機,休怪老身不講情面。”
蛇婆婆不過是一時沖動,以她這般老奸巨猾,又豈會不知這時機不對?
隻是方才有些下不來台,好在禾南絮機靈,關鍵時刻說了話,同時也讓鍾不負爲蛇婆婆鋪了台階,否則蛇婆婆執拗脾氣一上來,才是不好收場!
這一點,趙汗青也是深有體會。
鍾不負抱拳說道:“多謝婆婆體諒!”
趙汗青道:“眼下當如何?”
鍾不負道:“城内的客棧房間緊俏,我們不如直接上山,尋個道觀梵刹,暫且借宿着。”
蛇婆婆忽然說道:“天音堂堂主柳四娘,與我乃是舊識,我不妨去她那裏借住。”
鍾不負拍手稱贊,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多虧了婆婆在此,否則我們便是連落腳的地方也是難找!”
“哼,少拿好話哄我!”
蛇婆婆不理,徑直回了馬車。
此時酉時将過,一行人便啓程繞過了平涼城,直朝着崆峒山而去。
而同時,平涼城裏,何有道竟是親自去了悅來客棧。
“就是此處嗎?”
何有道擡頭看着客棧招牌,問向韋英。
韋英奉命與汪直同行,亦是監視,亦是警告何有道:萬不可将事情鬧大,既然要殺鍾不負,須神不知鬼不覺,否則出了差子,将事情鬧大,即便是汪直也是不好收場!
何有道心裏明白,故而臨行之前,也向汪直做了保,定不會給西廠、給汪直惹來麻煩。
此刻丁勝在身後跟着,何有道在前,韋英再右,三人一并進了客棧。
隻見客棧的夥計急忙上來招呼道:“三位客官,實在是抱歉,小店客滿,可能要勞三位另覓他處了!”
丁勝上前兩步,沖着夥計道:“不住店,找人!”
那夥計一愣,瞧着眼前這三人定不是好相與的,不敢怠慢。
最近一陣,武林各路豪傑聚集于此地,往來的江湖人士沒有一個是好惹的,這掌櫃的幾乎是天天與他念叨,這眼睛須擦的亮,并且這說話招呼的時候,須比往常更要小心,千萬不敢得罪了這些個大爺們。
夥計聽見丁勝的話,隻得賠笑道:“不知三位大爺是找甚麽人呢?”
掌櫃的在櫃台後面不敢出來,心裏頭卻是暗暗嘀咕,道:“菩薩保佑,這三個人可千萬别在店裏頭與人打殺,砸壞了東西都是小事,若是死了人,以後這生意還如何來做呦!”
丁勝看着夥計,說:“昨夜最後一個住進來的,約莫七尺來高,”說着隻瞧丁勝在嘴巴邊上比劃一圈,“嘴邊上長着胡子。”
夥計看向掌櫃的,掌櫃的暗叫不好:“先前那位客官千叮咛萬囑咐,不能叫人靠近他那住處,否則瞧着那客官可不似吓唬自己,那分明是個要殺人的眼神況且,受人之托,也當忠人之事啊!”
此時掌櫃的忙走了過來,低眉順眼的說道:“昨夜是有這人來過,隻是後來又走了。”
韋英眼睛一挑,道:“掌櫃的不實誠啊!”
掌櫃的一個哆嗦,連道:“不敢,不敢!”
何有道看在眼中,眼中冒着寒光,默不作聲。
隻見丁勝發起狠來,當即抓起掌櫃的衣襟,喝道:“還不說從實招來!”
這時隻聽旁的桌上有人“啪”的一聲,拍着桌子喊道:“朗朗乾坤,居然敢在我等面前欺壓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