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虛道長站起身來,推開房門,正是料峭春風吹酒醒,擡頭遙望,新月如弓。
随後負手立于門前,說道:“正是,峨眉四老中的白鹭師太,正是師承郭襄祖師這一脈。隻不過,傳說中郭襄女俠明慧秀美,潇灑豪邁,可惜他這些徒子徒孫竟是沒有一個能及她老人家萬一!尤其這白鹭師太,那性子倒是像極了她太師祖滅絕老尼!”
沈淵奇道:“道長,滅絕老尼又是甚麽性子?”
玄虛道長哈哈一笑,轉過頭來道:“你我眼下在此嚼舌頭,倒是像極了村中婦人,這家長那家短的,叫人生厭。那白鹭師太過兩日你自會見到,到時候就知道了。”
沈淵讪笑,亦踱至門旁,又問道:“玄虛道長,這《九陰真經》和《九陽神功》到底有多厲害?”
玄虛搖頭,道:“我亦不知,隻聽師祖說過,這兩部神功當時不隻有多人爲之奔命。”
沈淵想了想,煞有其事道:“這如此說來,這兩部秘籍豈不是禍害?”
這時妙常道長打了個哈欠,道:“不過是兩本書,能有什麽禍害,人心才是禍害,天大的禍害!”
玄虛回頭慢道:“妙常道兄,勿嗔。”
妙常一愣,便不做聲了。
沈淵隻覺妙常道長的話倒是極有道理,這人心,還真是禍害。
平涼城内。
賀沖雲與鍾不負說完話,便領着華山七宿另投别處。
而鍾不負卻是心事重重,眼下隻想着如何找到沈淵。
“客官,”
掌櫃的出了櫃台,迎向鍾不負,道:“這武林有此盛會,來咱們這平涼城的那些江湖人士比往常多了不知幾倍。”
鍾不負擡眼看向掌櫃的,說道:“掌櫃的,有話不妨直說。”
那掌櫃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瞧大俠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隻不過可能要委屈客官一夜了。”
鍾不負瞧着掌櫃的,也不做聲。
掌櫃的忙道:“小的沒别的意思,就是剩下的這間房,有些逼仄簡陋,倘若大俠沒甚麽計較的,不妨湊合一夜,待明日有人退了房,小的再與大俠調換。”
鍾不負笑道:“你這店家會做生意,壞的先說在頭裏,也罷,你且說說這房間有多破?”
掌櫃的有些尴尬,道:“不瞞客官,比柴房幹淨些不過唯此一間房設在後院,倒是比别的房間清淨許多,也便宜的多。”
見鍾不負猶疑,掌櫃又道:“不如小的帶客官去瞧瞧?”
鍾不負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輕放在櫃上,道:“不必了,簡陋一些倒也無妨,隻須清淨便可,這幾日我便住在這裏,這錠銀子想必住上一月也是足夠,先壓在你這裏,這幾日吃穿用度皆從這銀子裏扣,不夠了再與我來讨,隻是沒我的吩咐,不可使人來擾,更不許其他住客靠近,掌櫃的千萬要切記!否則哼!”
那掌櫃的吓得一跳,想了想自己也并未得了壞處,忙不疊的答應下來,随即領着鍾不負去了後院。
而鍾不負卻想着,有個不起眼的地方,到時候同義弟救了他師父,也好備着一個藏身之處。
雖然賀沖雲臨行前,千叮咛萬囑咐,可鍾不負了解沈淵,劍奴公冶和,沈淵必救,既如此,與其勸阻,不如鼎力相助,管他陰謀陽謀,與他一并擔着便是!
不過,老江湖畢竟是老江湖,沈淵想不到那麽遠,那麽鍾不負幫他想着,所謂狡兔三窟,鍾不負又怎會忘記幫沈淵想好救人之後的退路?
平涼城天高皇帝遠,所謂宵禁,也不過是封了城門,隻有那東南西北四條主街上,沒有一個人影,而城内的坊市裏,還是有些燈火喧嚣。
自東城門起,沿街往東一裏左右,便是一處官驿,也是平涼城内唯一一處官驿,懷恩驿。
街上清冷,唯一能看到亮的,便是這懷恩驿門前挂的兩個燈籠,在微風中搖曳。
朱紅大門外,貼這邊擺着條長凳,值守的兩個差役,皆是瓦楞帽、青布棉直身的打扮,腰上挂着要牌,兩根水火棍擺靠在牆上,兩個人湊在一處并排坐在登上,一個年歲稍長,一個就年紀輕了些。
“老哥哥,你說着先前進去的二十來個人,我看各個都不是好相與的,除了就那領頭的,模樣俊秀,倒像個美娘子,不知這些人到底是個甚麽來頭?”
這年輕的剛來,甚麽也不懂,口無遮攔。
吓得那年長的差役忙一手捂住這厮的嘴巴,左右瞧了瞧,才松了氣。
隻聽這年長的小聲道:“若是别的人物,這一番話私下裏說倒也沒得大驚小怪,隻是眼下,千萬要管住你這張腚,莫要放個屁,把腦袋嘣丢喽!”
年輕人不知輕重,将這番囑咐全沒放在心上,還道:“老哥哥,此處就你我二人,左右無事,說說無妨,别人又聽不得去。”
年長的差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邁步的石階下面,上下左右的觀望,然後急忙忙的湊近年輕的,交頭接耳的說了幾句。
那年輕的“噗呲”一聲樂了出來,瞧見年長的睜大了眼睛瞪着自己,搖一搖頭,還是放小的聲音,道:“就是西廠的提督又能如何,他又聽不着!”
“你!怎的如此口無遮攔!”
年長的壓低了聲音,急道。
“瞧你那慫包樣,你我在此不過是閑話兩句,怕個鳥蛋?眼下這門外除了你我,你瞧瞧這上下左右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哪就至于這般提心吊膽?”
年輕的氣盛,自不将這老人言放在心上,“再者說,我偏不信這錦衣衛又那麽大本事,我在這說話,他就能一字不落的聽到!”
話音未落,隻聽“呼”的一聲,像是什麽落在了地上,不待這兩個差役反應,那年輕的便覺得脖子一涼。
随即便聽道身側有人說話道:“錦衣衛就是有這麽大的本事!”
這時那年長的差役急忙反應了過來,忙跪了下去,磕着頭求道:“三位錦衣衛的老爺們,這小子就是個愣頭青,萬萬留他性命,饒他一次罷!”
這時那年輕的也徹底慌了,頓時連話也說不利落,帶着哭腔結結巴巴道:“小小小的知罪罪,求老爺們饒了了小的罷!”
“哼!”
将繡春刀架在這年輕差役脖子上的正是韋英,隻見他将刀挪開,随後歸了鞘中,說道:“膽敢背後侮辱西廠提督,侮辱錦衣衛,不知是你傻,還是你膽子大!”
不待那厮說話,韋英便命人将其捆了,道:“這厮罪不至死,但須掌嘴,否則不長記性,帶着他去尋驿丞,當着他的面掌嘴四百,明日一早,叫這兒的驿丞親來與我複命。”
“是!”
韋英看了看那年長的,再不理會,推門而入。
這時汪直才洗漱完畢,正要就寝,便聽韋英在門外道:“禀公公,屬下從知府衙門回來時,瞧見了鍾不負。”
這舟車勞頓,已然犯困的汪直登時便來了精神,僅穿着裏衣忙打開門,問道:“可曾瞧見沈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