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盼鍾大哥能及時趕回。”
沈淵暗暗念叨着,擡眼看了看蛇婆婆,恰巧與蛇婆婆目光相對。知道她已是履行了諾言,接下來自己便要勸慰一番禾南絮了,雖然她口中說會回九峰山,但她心中有氣,沈淵生怕她會一氣之下,做出什麽事來,惹出亂子不說,更重要的是擔心她有什麽閃失。
“我去看看南絮姐姐。”與屋内幾人告了一聲,沈淵轉身便出了屋子。
“才一會子的功夫,這又是去了哪裏?”
沈淵見院中無人,正要去院外去尋,隻見一個小厮迎了上來,道:“敢問可是沈公子?”
沈淵頓足答道:“正是,不知何事喚我?”
“啊,方才南絮小姐托我給沈公子傳話,隻說她回九峰山了,好叫公子不必挂懷。”
沈淵點一點頭,隻是心中不免唏噓。
“還有别的話麽?”
那小厮想了想,忙道:“南絮小姐還叫小的與公子說,剩下的銀子她都拿走了,說反正公子在這也不愁吃穿”
沈淵聞言不禁莞爾,可心中卻依舊擔心,隻問道:“她出走多久了?”
那小厮道:“估摸着也有盞茶的時候了。”
沈淵心裏有了數,知道一時半會兒禾南絮定然出不了城,還是見上一面,寬慰一番方爲妥當。
“公子若無其他吩咐,那小的且去了。”
禾南絮的話已然帶到,那小厮深施一禮,頗爲規矩的請示道。
沈淵點點頭,道:“你且去吧。”
那小厮才退了去,蛇婆婆便走到沈淵身邊,問道:“絮兒走了?這丫頭,還是這般任性。”
沈淵掃了眼蛇婆婆,暗自腹诽:“哼,老刁婦,還不是你逼她的?”
察覺沈淵異樣,蛇婆婆冷笑一聲:“小子,我知道你這肚子裏準沒好話,你若擔心絮兒安危,趁早去追她,好生勸她一番,否則絮兒哪怕少了一根汗毛,老身定會把這賬算到你的頭上!”
“蠻不講理!”
沈淵搖頭暗罵,也不作理會,隻進屋與龐青、王海告了聲,便牽了馬來,出門去尋禾南絮。
往芮城而去,必然走南城門。禾南絮亦是牽馬走的,隻是城裏街上,行人頗多,馬是跑不起來的,定然行不至太遠。
沈淵自出了虎嘯堂,上了馬,夾緊馬腹,擡手輕抽了一鞭子,便一路追去。恐撞了路人,時急時緩,也因此耽誤了些許功夫。
一路邊問邊追,直奔出了南城門。
“籲!”
勒住馬跳了下來,沈淵微微蹙眉,順着官道遠眺,隻有幾個走路的行人,哪有禾南絮的蹤影?
回頭見城門口正有幾名守城軍士,沈淵湊了過去,拱一拱手道:“敢問軍爺,可見過一位姑娘,一人一馬出了城?”
這軍爺倒好說話,也是個熱心的,隻道:“這卻不曾得見,是不是從别的門出城?你問的女子是往何處去的?”
“九峰山。”
“若是去那,八成會走南城門,但我們幾個确實不曾見過,許是還未出城,不然你且在此處等一等?”
“多謝軍爺,既然幾位皆不曾見過,也就罷了!”
沈淵婉言謝絕,可心裏頭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會不會去了那個宅子?”沈淵心頭一動,默默思量着,“倘若未曾出城,以她這性子保不齊就去了那裏,若何有道真的在那宅子中,這豈不是羊入虎口?”
一念至此,更是片刻耽擱不得,問了路人方向,便匆匆急去!
城中西南,隻這一座三進的大宅。宅門對過是一間茶肆,地方不大,卻也可避風寒。
一碗熱茶盡祛春寒,汪直坐于店中,悠哉悠哉的就着三、兩碟幹果喝着茶,身側韋英持刀而立,侍候在一旁。
“如何?那宅子裏面還沒動靜?”汪直随口問了一句。
“回大人,方才下面的幾個弟兄又進去了一次,還是沒有發現李子龍。”
“真如他們所言那般,這宅子當真如此邪門?”
韋英不知如何作答:“這”
又聽汪直道:“你附耳過來,你去如此如此”
聽汪直吩咐後,韋英當即退了兩步,一拱手道:“屬下領命!”
話音才落,隻見趙汗青走了進來,跟二人見過了禮,道:“禀大人,草民方才随諸位錦衣衛的弟兄進了院查探了一番,這宅子的确有些古怪!”
“哦?趙堂主親自前往查探,必有所得,”汪直一伸手,請了座道,“還請坐下說話!”同時給了韋英一個眼神,韋英一拱手,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趙汗青見二人行止神神秘秘,心下奇怪,卻也不便多問,索性不去理他,道了聲謝,落了座。
汪直取來碗,親自與趙汗青倒了茶吃,趙汗青連連道謝,隻稱不敢,客氣一番道:“我自進了那宅子,便覺得不對勁,院落幹淨整潔,絕非無人居住,隻不過确實沒有半個人影。這宅子三進,若無左右幾間跨院,前前後後也就那麽幾間,亦不至于如先前他們所言暈暈乎乎、不知所以的便出了院來。”
汪直隻覺奇怪,遂問:“按堂主所言,難不成這症結出在那左右跨院?”
“正是,适才方進去時,還不曾有何異感,但未走幾步,便聞得一絲異香,緊接着便頭暈眼花,草木皆非,渾渾噩噩便不知怎麽就出來了,就如失了魂魄一般,兩邊一樣,皆是如此。”
趙汗青有些讪讪,道:“草民自認爲武功不差,卻不想還是着了道。但草民敢擔保,此乃有人故意爲之,絕非鬼怪作祟!”
“何以見得?”
趙汗青說了這麽多,此刻汪直的心裏也有了數,隻不過不願說出來罷了,遂故意問道。
趙汗青回憶道:“秉大人,草民敢如此肯定,隻因那聞了那異香之後,便突有智昏神迷,腿腳酸軟無力之感,草民調動真氣調息,卻隻支撐了片刻,在失去神智之前,恍惚間看着那地上種着幾株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想來這便症結所在!”
汪直目光一凝,道:“趙堂主所言也不無道理,隻不過還是難以确鑿,那些花草趙堂主可識得?”
趙汗青搖頭道:“這個在下實在不識。”
“你等皆言那何有道乃用毒大家,如此說來,此處異樣當與那何有道脫不開關系。”汪直手指摩挲着茶碗,思量着道,“沈兄提及的那位黃河俠盜鍾不負,不是去請單子胥了麽?此處且按兵不動,待那神醫來了,一切可知。”
趙汗青本是個古道熱腸的人物,隻是他深知朝堂中人不比江湖人忠厚,尤其是這些不全之人,此前在汪直面前,唯恐哪一句話說的不中聽,惹來麻煩不說,還易連累他人,故而總是一副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模樣。
然此刻關乎軍機,這其中緊要,趙汗青亦曉得輕重,不敢怠慢,一拱手道:“草民有話,實在是不吐不快,有何不妥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見此情形,汪直正色道:“趙堂主但講無妨。”
“那李子龍進了宅子卻不見蹤影,諸位錦衣衛兄弟将此處圍個水洩不通,除非遁地而去,否則李子龍定然還在這院子裏,此人身上布防圖乃我大明軍機之重,倘若漏到北邊,鞑靼大軍難免不會舉兵來攻,屆時烽煙再起,百姓遭難!故時不我待,耽擱不得絲毫,還請汪大人三思!”
“趙堂主一腔熱血,忠肝義膽,實叫直欽佩。”汪直拱一拱手,道,“隻是破不了那異香,卻也無濟于事,不知趙堂主有何妙策?”
趙汗青聞言,起身道:“若能閉氣而行,想來可不受那異香左右,某自認内功有些底子,當可堅持片刻,還請大人容許,某願再去盡力一探!”
“如此甚好,”汪直大喜,亦起身拱手道,那語氣鄭重而熱忱“不過,趙堂主千萬小心,據聞何有道手段陰毒詭谲,若有異樣,不可冒進,性命要緊!”
趙汗青聞言,不禁對眼前的太監有些刮目,他原先隻聞太監大都是性情多變的小人,不想眼前這年紀輕輕的西廠廠督竟有這一番風度,心下觸動不已。
“多謝大人!”
趙汗青才謝過,隻聽一名錦衣衛校尉前來禀報道:“禀大人,沈公子到了。”
汪直暗道:“他來此做甚?”但臉上卻不動神色,道:“快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