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
沈淵早就料到,如此賣弄手段,定有所圖,隻道:“倘若是甚麽傷天害理的歹事,那還是恕晚輩不敢從命。”
蛇婆婆冷笑一聲道:“這你放心,我這條件極是簡單,絕非叫你去做那腌臜勾當,如何?”
沈淵點點頭,道:“既如此,婆婆請講。”
“絮兒大了,我這老太婆的話也是不中聽了,”蛇婆婆微微歎息一聲,語氣中不免有些失落幽怨,“她這性子從小便刁蠻倔強,不過我見她對你倒是傾心,也看得出你對絮兒也算衷情,小子,我這說的可是入了你的心坎?”
沈淵“騰”一下燒得臉發燙,滿是通紅,暗道:“果然人越老越精!”
“還請婆婆直言!”沈淵一拱手,強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其實不用沈淵回答,從他那一副被人拆穿心事的窘迫模樣中,蛇婆婆便猜了出來,隻聽她道:“方才那些聲響,絮兒定然聽得出來是你我打鬥所緻,沒想到你這一句哄騙的話,絮兒便退了下去,老身可從未見過絮兒這般乖巧聽話,看來絮兒對你當真是情根深種。我這條件也與絮兒相關,你若也對她存有真情,自然由不得你不應。”
見蛇婆婆如此說,沈淵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面目亦凝重起來。
“何有道這狗賊心狠手辣,手段詭谲,任誰也不敢保證此次除賊可萬無一失,老身将絮兒視作骨肉,絕不能看着她铤而走險,倘若有個萬一,老身便是百死莫贖!想必你亦不想讓絮兒身處險境罷?”
沈淵道:“這是自然!”
蛇婆婆點頭道:“甚好,如此你去與絮兒說,叫她今日便回九峰山!”
“這……”
讓禾南絮離開此地,他心裏頭并非沒有存了這個念頭,隻是禾南絮沈淵輕歎一聲,暗道:“這叫我如何能說得出口?”
“怎麽?”
蛇婆婆見他遲疑,面露不悅,道:“你這小賊,果真是靠不住的!老身就知道,你無非亦是貪戀美色之徒,慣會說那些花言巧語,好叫絮兒喝了你這迷魂湯,一旦遇見要緊的事,又怎會念到絮兒的安危,想來你是恨不得絮兒替你擋刀子罷?”
沈淵聞言急道:“絕非如此!”
“哦?那你到說說看,你爲何遲疑?總之我就這一個條件,你若不應,休怪我不近人情!”
此時此刻,沈淵滿肚子的左右爲難,道:“我去與她說也并非不可,隻是她這性子,定然不從,到時候她假意離去,實則暗中獨自行動,豈不是害了她?這事,最好還是要她心甘情願,倘若她不願,我便拼了性命也會保她,還請婆婆放心!”
“放心?”蛇婆婆譏諷道,“男人有幾個能靠得住?哼,你這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盡是大話連篇,我如何能放心!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必須讓絮兒安然回到九峰山,否則,便是皇帝老子死了,又與我何幹?”
想了想,最終沈淵還是咬牙道:“罷了!我答應這便勸她回去。”
“嘭!”房門猛地被推開,禾南絮沖了進來,眼中含怒,喊道:“不用你來勸!我回去便是!”轉頭看向蛇婆婆,那語氣中盡是失望,“婆婆,沒想到,你竟如此卑鄙!”
“絮兒!”
即便蛇婆婆知道禾南絮一定會偷聽,此刻看見禾南絮這般模樣,還是亂了分寸,更是不敢與她四目相對!不過相比禾南絮的安危,也顧不上其他。
隻得硬着頭皮,道:“既然你聽見了,也不怕撕破臉皮,老身沒有别的念想,便是絮兒将老身罵死,老身也是這個條件,你若不安安分分的回九峰山,休想叫我出手救人!”
“你!”禾南絮長呼一口氣,滿是失望,“我回去,但須在你救人之後!”
“那中了毒的錦衣衛現在何處?”蛇婆婆倒是痛快,沈淵在旁瞧得清楚,蛇婆婆無非是想禾南絮盡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龐青在院外早已是急的焦頭爛額,見沈淵與禾南絮終是将蛇婆婆勸了出來,不禁松了口氣。雖瞧着禾南絮卻有些不對,此刻卻也顧不上去問。
四人移步呂紅休養之處,王海聞聲急忙将蛇婆婆請了進屋,在床邊奉了座。
蛇婆婆也不客套,徑直去看呂紅。隻見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瞧着是不中用了。
龐青急道:“還請前輩出手相救!”
“若再晚來一刻,恐怕絕活不成了。”蛇婆婆道了句,隻将手搭在呂紅脈上,少刻,取了一個幹淨茶杯,又道:“誰去點了燭火端來,再與我一柄匕首”
趁着這個功夫,又翻了翻呂紅眼皮,心下有了底。
這時王海遞來匕首,又端着燭火再蛇婆婆身邊侯着。隻見蛇婆婆接過匕首,在火上反複燒了燒,又抓起呂紅一個手腕,又叫龐青捧着幹淨茶杯在底下接着,蛇婆婆迅速在呂紅手腕上剌了一道口子,那熱騰騰已呈黑色的毒血淌進了茶杯。
接了半碗,蛇婆婆瞧了瞧,道:“夠了,止血吧。”
說罷,龐青在呂紅的手臂上連點了幾下,那血登時便漸漸止住。
蛇婆婆聞了聞,仔細辨别了一陣,又掏出一根銀針在毒血之中攪了又攪,舉在眼前瞧了瞧,點一點頭,似乎是有了眉目。
蛇婆婆将茶杯還給龐青,道:“這血毒性極大,你們當慎而又慎,小心蹭到身上,這毒若沁入肌理,極爲麻煩!”
龐青忍不住問道:“婆婆,這是什麽毒,可有得救?”
“果真是何有道,”蛇婆婆這根粘了毒血的銀針又收回針囊,“這是百毒門的飄香蝕骨散,此毒雖無色,卻有一股胭脂香,隻需在酒水中撒上丁點,便可蝕骨腐肌,使人在這般痛苦中慢慢死去,是極爲歹毒的慢藥,快者一日喪命,慢者隻需三日”
蛇婆婆轉頭問了龐青、王海,道:“你們可是去了城内的尋芳院?”
龐青面露尴尬,道:“昨夜王海當值,閑來無事呂二非要拉着我去喝花酒,拗之不過,隻好陪她去了一趟,怎麽,莫非這尋芳院有鬼?”
“你怎無事?”
蛇婆婆上下打量着龐青。
隻聽龐青道:“我擔心夜間有事,故而不曾飲酒。”
“當真命大!”蛇婆婆揶揄道,“那尋芳院本是丐幫的産業,聽絮兒道,那丐幫與何有道沆瀣一氣,何有道一句話,那裏面的豈敢不從?你們這些臭男人,無事便想着下流勾當,這溫柔鄉裏,哪裏還能嗅到酒中異樣?活該要了你們的命!”
龐青深施一禮,道:“還請婆婆救我兄弟一命!”
“呸!”蛇婆婆啐了一口,道,“早知道你們要做那風流鬼,就應該見死不救!”
雖說着,可手上卻不曾停,隻見她在針囊中拿出幾根銀蛇針,順勢就要紮在呂紅身上。
隻聽沈淵忙道:“婆婆,此針不是劇毒麽?這要施在呂大人身上,豈不是要壞了性命?”
“你再多言一句,老身這便走人!”
龐青急忙拉了拉沈淵,道:“蛇婆婆這是以毒攻毒!”
蛇婆婆冷哼一聲,道:“總算有個明白事兒的!”轉頭又對禾南絮道,“絮兒,你且回避。”
禾南絮聞言也不做聲,隻默默退了出去。
然後又指使龐青、王海将呂紅衣裳盡祛,隻餘小褲在身。再瞧蛇婆婆手持着劇毒無比的銀蛇針,順着百會、印堂、天突、紫宮、膻中、巨阙、神阙、關元等任脈大穴依次下針,随後又扒開呂紅之口,從懷裏掏出的一刻毒丸灌入口中。
見着蛇婆婆這些動作,原本沉得住氣的龐青也有些擔心起來,不禁問道:“敢問婆婆,這飄香蝕骨散的毒性竟這般濃烈?我見婆婆銀針之毒亦是劇毒無比,方才又見婆婆将一顆毒丸送入我家兄弟口中,會不會以毒攻毒的計量太大?”
蛇婆婆掃了一龐青,道:“飄香蝕骨散除了何有道,這天下間能解的恐怕隻有‘藥死人’單子胥,我方才用毒,恐怕也隻能爲其續得一日半的性命,單子胥的脾氣比老身還怪,能不能将其請來也隻得聽天由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