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七成,照全盛之時還是差了些許,不過這些宵小之徒,我卻是不放在眼裏的。”沈淵輕笑道,“姐姐方才可是替我擔心了?”
“呸!本姑娘才不擔心!”禾南絮雙頰微紅,連忙否認,又道,“我是怕你不敵那趙汗青,不能幫我救出婆婆罷了!哼!”
既然言及此事,隻聽沈淵忽道:“姐姐可知那趙汗青的武功與我相比,較之如何?”
聞言,禾南絮思慮少刻,隻道:“這倒是說不好,總之蛇婆婆往年與他交過幾次手,雖沒占到便宜,卻也沒有吃得太大虧,能瞧得出趙汗青是有意相讓。倘若以你全盛之時,想必也不須懼他,不過現下”
“這倒無妨,隻消三五日,功力便可恢複如初,”沈淵自信而言,無非是給禾南絮一顆定心丸,隻聽他繼續又道,“那趙汗青當真如傳聞一般,一身正氣?”
禾南絮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不假,‘正氣刀’趙汗青,人如其名,可謂義名滿天下,與那‘浩然劍’曲丹心一南一北,齊名江湖,并稱南北雙俠,江湖有詩句稱贊,‘浩然真君子,正氣實英雄’!”
沈淵有些詫異的看着禾南絮,道:“不想姐姐有此心胸,即便是擒了婆婆,依舊對此人贊譽有加!”
“此人當真是俠義爲懷,這是做不得假的,爲人正直,又好打抱不平,除暴安良,的确深得人心。”又聽禾南絮話鋒一轉,氣鼓鼓道,“哼!誇贊歸誇贊,不過此次居然将我蛇婆婆擒了去,分明是撕破了臉,當真是氣極了他!”
話才落,神色間又現出擔憂來,隻聽禾南絮道:“也不知蛇婆婆此次到底沖撞了什麽人,竟叫趙汗青一點情面也不留!從前雖然婆婆與他總有不快,可這一來二去倒也是算是結下了些許交情,每次我到平陽府,趙汗青亦總會對我多加照拂,怎麽這次卻我隻怕婆婆兇多吉少,哎!”
沈淵從背後解了劍,按在桌上,朗聲笑道:“南絮姐姐,暫且放下心來,趙汗青若要顧着他這名号,定不會輕取婆婆性命!不過,我倒覺得此人亦是浪得虛名的阿臾小人罷了。”
“爲何會有此說?”禾南絮不解,“我與他也曾有過交集,實在不像是那般虛假嘴臉之人。”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淵輕哼一聲,便将适才心中所思道出,“我猜十有八九,虎嘯堂進駐的那一票人馬正是汪直他們。”
禾南絮隻覺有些許不可思議,才要發問,又聽沈淵道:“趙汗青知其身份,故而不敢怠慢!若他真如傳言所說剛正不阿,俠義爲懷,又怎懼權貴?他向來知道蛇婆婆不好相與,又因心中焦急而有些莽撞,本無甚大事,若是顧得這些年的微薄交情,一兩句話遮過便好,又何必在汪直面前将蛇婆婆擒下,分明是怕牽扯不清,邀功奉承罷了!”
沈淵一通話講完,見禾南絮顯然松了口氣,可是對于沈淵口中,“北俠”趙汗青的爲人依舊難以置信,于是笑道:“方才所言不過是我推測罷了,但婆婆安危當如我所料不差。”
禾南絮輕輕點頭,卻已無來時心情。
“若實在放心不下,明日一早我們便啓程,盡快趕到平陽将蛇婆婆搭救出來!”沈淵不願見禾南絮心情郁郁,又寬慰道,“有我在,蛇婆婆定然無恙!”
她自己也清楚,如今身在太原,即便連夜啓程亦是無濟于事,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隻是不免憂心忡忡,實在是再提不起這過年的興緻。這時聽得沈淵的一番信誓旦旦,又見得他一副胸有成竹,倒真的心寬了不少。
不由心中自忖:“若非他在身旁,我當真要失了分寸。也不知怎的,他才說去救婆婆,我便相信婆婆定會無恙,爲了我以身犯險,毫無二話,如此待我,又教我何以相報?當下正逢佳節,這時候實在不該壞了興緻”
念及此處,禾南絮打起了精神,而此時天色漸暗,夥計當下便掌了燈,恰巧掌櫃親自捧着酒菜端了上來,擺好了桌,招呼道:“二位客官,酒菜備齊,還請慢用!”
這掌櫃正要退下,便被沈淵一把拉住,吓了一跳,忙問道:“不知客官還有甚麽吩咐?”
沈淵好奇之色盡挂在臉上,指着這桌上菜品,讪讪問道:“這些個菜,賣相實在好看,隻是我本鄉下小子,沒見過什麽世面,實在不知這些菜叫個什麽,還望掌櫃一一告知,嘿嘿!”
掌櫃聞言着實松了口氣,指着其中一尾魚才要說話,便聽禾南絮搶過話頭道:“那是這送雁樓的招牌糖醋鯉魚,想來這過年也是要取一個年年有餘的意思罷?”
“姑娘說的不錯,正是此理!想來姑娘光顧過本店?”
禾南絮笑了笑,道:“有幸來過幾次,”說着又挨個指道,“我還知道那是罐焖鹿肉,那一碗是羊雜割,那一盤是過油肉,都是店家招牌!”
沈淵看着是食指大動,又聽掌櫃道:“姑娘定是本店常客,否則又如何這般清楚?”
“哪裏,是你這送雁樓名氣太大,尤其是那門外對子,這山西又有幾個不知?”禾南絮倒是實話,慕名而來的有幾個不是沖着門外這副對子?
話說到這楹聯上,沈淵一下想了起來,先前被那幾個宵小之徒亂了心思,竟是忘了問了,隻聽他沖着掌櫃與禾南絮問道:“那會子我便想問,這對聯上若說的并非是酒,難道還是醋不成?”
“還真叫公子說着了,開壇千君醉,上桌十裏香,正是這老陳醋。”那掌櫃不自覺間得意起來,“若說在這山西,酒當屬杏花村冠絕,而這醋嘛,則是清源縣第一!咱們這的醋,正是清源最好的老醋!”
沈淵奇道:“原來這醋還可當酒一般,能醉人?”
一旁禾南絮掩嘴輕笑道:“你何不妨試試?”
“試試便試試!”沈淵這貪嘴的毛病,還是當年随着公冶和一路養成的,雖說十三年未見,可卻不知爲何,沈淵仿佛刻在了骨子裏,走到哪都想試試當地美味,這廂說道清源的老醋竟有這般名氣,更是叫他饞蟲上頭。
少刻,那掌櫃捧出一小壇,才一開封,滿屋子醋香!沈淵不禁贊道:“這醋果然不一般,快盛一碗與我嘗嘗!”
“好嘞!”
掌櫃一邊應承着,一邊慢慢舀出來一小碗,沈淵迫不及待,還不及聽完掌櫃說話,便一飲而盡!
“啊!”瞬間沈淵面目扭曲,再仔細一瞧,竟是酸的,嗆出了淚來,惹得禾南絮與掌櫃哈哈發笑。
禾南絮笑道:“哪有你這般喝醋的?你須得慢飲,才能嘗出這其中滋味!”說着,也叫掌櫃給自己舀了少許,當下淺酌一口,那老醋一入口定然是酸,不過禾南絮隻覺這酸味綿長,回味無窮,口裏面還有絲絲發甜,當真是别有滋味!
再看向沈淵,隻見他連連搖頭擺手,道:“我還是喝酒罷了,方才這一碗醋下肚,唯有再來半斤羊肉餡餃子能給本公子壓驚了!”
掌櫃的一聽,随即朗聲笑道:“這就去給客官包羊肉餡餃子!”
沈淵拱手,哈哈大笑!突然門外“噼噼啪啪”鞭炮響起,随後又聽頑童嬉鬧,暗道:“這久違的年味兒,總算是找回來幾分了!”鈥斺
平陽府,同樣也是鞭炮齊鳴,燈火萬家。
虎嘯堂一處偏僻廂房内,年逾半百的趙汗青額頭青筋凸起,大喝道:“你這老太婆當真不識好歹!”
話音一落,那燈影裏便走出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手中蛇杖“咚”的一聲杵在地上,正是蛇婆婆!此刻她聲音冰冷,卻内含怒氣道:“姓趙的,不成想你亦是那阿谀奉承的小人,若想邀功,何不直接殺了老身?”
“轟!”趙汗青一掌劈碎了桌子,氣的吹胡瞪眼,怒道:“簡直不可理喻!”轉身便走了出去,留下蛇婆婆在房内若有所思。
另一頭,平陽城内如意酒樓内,一間雅室之内,韋英立于汪直身後,單手按着刀柄,虎視眈眈的盯着相對而坐的一名黑袍人,瞧不清那人樣貌,隻見他從容舉起茶碗,緩緩飲了一口。
這時隻聽汪直問道:“不知先生單獨約咱家到此,有何見教?”
那人隻是戲笑一聲,道:“敢問閣下是否想殺李子龍?”
汪直聞言大驚,再瞧韋英幾乎同時要抽出刀來!卻見汪直擺了擺手,不動聲色問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擡起頭來,輕捋胡須,淡淡笑道:“老夫姓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