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府?”汪直片刻沉思,又道,“傳信王海,切不可打草驚蛇,暗中盯緊了便是,待我等與之彙合,再一網打盡!再此之前,要讓他們聽不到一絲風聲!”
韋英一拱手,道:“下官這便去!”說罷,與龐青見了禮,退了下去。
“汪大人,是否即刻啓程?”龐青待韋英走後,拱手問道。
汪直看了眼龐青,屏退了他人之後,道:“先不忙,不知呂副千戶現在何處?”
擡眼看向汪直,龐青暗道:“不知這小太監打的什麽主意,還當小心才是。”
“我二人換值當中,此刻當在房内用飯。”龐青言語間恭敬之餘,盡是公事公辦的口氣,不卑不亢,“是否要下官喚他前來?”
出京之前,袁彬特意囑咐二人要小心汪直手段,于公事之外,一切當以自保爲先。想來走此一遭,袁彬始終對汪直放不下心來!
龐青從袁彬口中得知關鍵,自然亦不敢掉以輕心。故而想着:“總歸做好分内,這期間不得罪此人便是。至于李子龍,與我等又有何幹系?”
當下又聽汪直笑道:“不必勞煩呂大人了,二位千戶大人本是袁老大人愛将,一路随咱家奔波,已是辛苦,咱家又怎好随意指使?”
“大人此話言重了,行走大人左右乃我二人分内之事,再者我等本是一介武夫,何來辛苦?”聽得汪直這幅笑裏藏刀一番話,龐青更不敢居功,隻如此說着。
汪直連連擺手,笑道:“龐大人此話才是見外,咱家與袁老大人是爲忘年之交,眼下身在江湖,不同在京中,沒那麽多規矩,況且咱家還要仰仗兩位大人護得周全,自然早已視二位爲兄長一般,故而有些話與你一人說也是一樣的。”
頓了頓,見龐青垂着頭,一副惶恐,連說不敢,汪直不禁有些得意。他所得意者,并非因這居高臨下的虛言假意,而是這幾句試探當中,他極爲笃定,龐青是個識趣的,這李子龍一案當不會從他口中漏出。
不過,即便如此,汪直還是要慎之又慎,畢竟事關生死,如有必要,還是那一句話:“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
隻是不知那呂紅,嘴上有沒有個把門的。這驿館簡陋,院中隻有兩株棗樹并排而立,當下時節,唯餘枯枝敗葉在這寒風中搖曳。
“唉!”汪直長歎一聲,慢慢踱至其中一株樹下,道:“想必龐兄心如明鏡,這李子龍……”
龐青不曾想汪直竟是開門見山,毫不避諱,連忙低頭拱手道:“不敢,下官隻知李子龍早已伏誅!”
被龐青打斷了話頭,汪直雙目微眯。盡管龐青面目恭敬,甚至帶着些故作的慌張,汪直依舊不可察覺的露出一絲不耐。
不過他還是按下那一股無名火,轉臉微微一笑,走近龐青,雙手輕托其手臂,将龐青扶起,笑道:“龐兄從善如流,乃是識時務的英雄豪傑。不過,咱家有些話定要與你一吐爲快!”
“大人直說便是,但有吩咐,隻要分内之事,下官與呂紅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龐青這話若在尋常時候,很是中聽。隻是此刻入了汪直耳中,當真是聽者有意了。
再瞧汪直這下收了笑臉,龐青瞧着,心中亦是“咯噔”一下,暗道:“看來,這小太監另有其意,我這話倒是得罪了他!”
隻聽汪直正色言道:“李子龍未死之事,咱家亦不必與龐兄遮掩,隻是即便龐兄嘴嚴,咱家這心依舊是成天懸着”話說到這,汪直故意頓了一頓,擡眼瞧着龐青神色反應。
此時龐青面無表情,語氣平淡,慢道:“不知汪大人何意?”
“哈哈哈,”汪直擺了擺手,忽然笑道:“龐兄不必多慮,咱家隻是想,現如今西廠新設,正是缺人之時,尤其是像龐兄與呂兄這般得力幹将,如蒙二位不棄,不知可否到我這麾下任職,咱家不敢保二位富貴至極,但也當是錦衣玉食,享之不盡;不敢說位極人臣,卻也可謂平步青雲!如何?”
這一番招攬,讓龐青竟有些愕然,呆立少刻,這才琢磨過味來:“原來這太監沒想着要殺我二人,竟是打得這個主意,不過袁公對我等恩重如山,我又怎肯爲了榮華富貴而做那背信棄義的小人!”
汪直不動聲色,靜靜地等待着龐青答複,不急不躁,一舉一動都透着與他這年紀絕不當有的城府。
片刻後,隻聽龐青拱手深行一禮,道:“多謝大人錯愛!下官隸屬錦衣衛,且袁老大人對我等恩重如山,這等事,怎好私自決定?還望大人莫要爲難我等,如若大人當真需要我二人,隻須一張調令,我二人莫敢不從!另外還要請大人放心,有關李子龍之事,有袁老大人作保,在下與呂紅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會透露半字!”
龐青伏着頭,瞧不見汪直面目作何表情,隻聽得他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無妨,是咱家多慮了,有袁老大人在,咱家自然放心,龐大人亦不必多禮。”
聽不出這語氣冷熱,龐青擡頭去瞧,隻見汪直已轉身往房内走去,同時又聽汪直邊走邊道:“打點行裝,即刻啓程!”
龐青此刻心中有些忐忑,口中稱是,這心中卻暗暗嘀咕:“這閹人果然性子怪癖,拿捏不準!前一刻還客客氣氣稱着龐兄,此刻卻又打回了官腔。”
待龐青退去,汪直回過頭看着院門,眼中寒芒一閃而逝。
京城,袁府。
“呼!”沈淵輕吐一口濁氣,他盤坐于榻上,經過一番運功調理,隻覺體内真氣已恢複了三成,這精神頭也好了許多。
才穿好了鞋,就聽門外腳步聲近,聽這輕重,沈淵知道門外來人定是禾南絮,一下便竄到了門前。
禾南絮正要敲門,手懸在半空,忽見房門打開,吓了一跳,擡眼見着沈淵嘿嘿發笑,不由得白了一眼,詳作羞惱道:“沒心沒肺的,本姑娘在這擔驚受怕了三日,可你倒好,才有點精神,便要作弄人家!”
有的時候,沈淵聰明絕頂,有的時候,又像個榆木疙瘩。禾南絮故作嗔怒,竟叫他一絲也沒看出假了,隻當是禾南絮真的氣了,急忙哄道:“南絮姐姐,莫要氣了,我不過是鬧着玩的,并非有意吓唬你的!”
見着沈淵這般焦急模樣,禾南絮心中倒是美滋滋的,忽然笑道:“真是呆子,本姑娘故意裝作生氣,倒是你當了真了!”
瞧禾南絮掩口輕笑的模樣,嫣然如春,在沈淵眼中,更可謂是一笑傾人城,不知不覺又看得呆了。
許是害了羞,禾南絮臉上飛起兩朵紅暈,輕咳兩聲,同時沈淵也醒了過來,一時尴尬。
這一絲情愫,乃天地綱常,又怎能受人控制?沈淵不禁暗暗怨道:“若非大仇未報哎!”
轉頭道:“那個,不知姐姐找我何事?”
禾南絮也突然想起來,忙道:“啊,險些忘了,是袁老大人回府了,我是來告訴你一聲,想問你要不要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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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