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實在稀奇,可又不知怎麽開口去問。
聽得那老人贊他名字不錯,沈淵忙道:“老神仙,這名字是我爹起的,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既然老神仙說不錯,那興許還真不錯。”說到最後,沈淵也讪讪笑出了聲。
趁着說話的片刻,那猛虎左右踱着。許是方才被這眼前白袍老頭一袖子掀飛,心有不甘,此刻正琢磨如何報仇,好吃了這二人果腹。
隻見它那雙虎眼兇狠,前爪搭在地上,使勁一按!瞬間躍在半空,又撲了來!不過這畜生似通了人氣,故意撲偏,那腰胯一擰,虎爪向上一掀!
同時那白袍老人大袖一卷,那猛虎竟被卷到了丈外。
方才那瞬間,沈淵剛張了口要提醒這白袍老人,聲還沒來得及發出來,當下隻剩下了目瞪口呆!
此時又聽白袍老人對着那猛虎喝道:“你這畜生,還不退去?非要送死不成!”他眼睛一瞪,似有兩道精光閃了一閃。
那畜生瞧了,似又聽懂了人話,低吼了兩聲,滿是不甘。果然是快成了精的,知道眼前這人絕不好惹,又吼了一聲,灰溜溜的跑了!
見了這等神人,沈淵嘴巴都合不上了。那白袍老人叫了有好幾聲:“小友,小友?”
沈淵這才反應過來,連連說道:“不敢,不敢,老神仙,小子方才實在是吃驚,冒犯了,冒犯了!”
那白袍老人搖一搖頭,淡淡笑道:“小友不必如此,”又指了指樹上的公冶和,“那是?”
沈淵頓時想到,眼前的老神仙說不定能将師父的瘋病和内傷治好!立刻跪在地上,拜了又拜,求道:“求老神仙大發慈悲,救救我師父!”
“那是你師父?”白袍老人看着公冶和此刻似癡似傻。
公冶和察覺到了白袍老人的目光,一臉的恐懼,将頭伸到樹幹後頭躲着。
沈淵答道:“此人正是小子師父!師父這病每隔幾日便要發作一次,症狀不見相同。聽師父說,是因爲練了《九字劍經》而真氣逆行,再加以無常散之毒,這才變的如此!”
“嗯?九字劍經?”白袍老人聽了這四個字,眉毛一挑。
沈淵聽白袍老人的語氣似乎是知道的,又問道:“老神仙,你知道這劍法?”
“啊,哈哈,”白袍老人笑了笑,捋一捋他那長須,道:“蓬萊劍閣的絕學,天下又誰人不知?不過,據聞這九字劍經的心法早已不知所蹤,何況此劍法又是蓬萊劍閣的不傳之密,你師父又如何練成的?”
“我原也不知,”沈淵這才想通,原來是沒有心法之故,“而且聽師父說,他是自己與那劍閣閣主姬萬裏打賭赢了,才在那裏一下子參悟了五年,不過也隻練成了前三字罷了。”
“哦?有此恒心,倒是叫人佩服。”白袍老人心中一動,可口中說的倒是雲淡風輕,“不過,你若将他如何中毒,又如何使的那劍經一五一十的與我說,我倒可以試上一試,但能否治好,老夫也不敢保證啊。”
沈淵當下将這事情原委說了個一清二楚,他心中所想的是,隻要能治好師父,要自己做什麽都行。沈淵遇見這個白袍老人,就想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中也燃起了一絲希望。
聽了經過,白袍老人又瞧瞧樹上畏畏縮縮的公冶和,對沈淵道:“沖你這份孝心,老夫盡力一試吧。”
隻見他手中竹棍脫手而出,接着便聽“砰”一聲,那竹棍竟徑直插入公冶和爬上的那顆樹的樹幹。
“嘩啦啦”這一棍震下了無數的落葉。下一刻,卻更叫沈淵佩服的五體投地!
白袍老人同時腳下輕點地面,一躍而出,踏着緩緩飄落的葉子,竟好似平步青雲一般向公冶和疾行而去,那身法缥缈,當真是神仙手段。
公冶和也不敢看,沈淵在下方瞧着,見那白袍老人飛身而上,隻兩三個呼吸間,便近了公冶和的身,一掌便将公冶和打暈,将他帶了下來。
将公冶和扶回了洞中,白袍老人伸手搭脈,沈淵不敢出聲,隻默默在旁侯着。
少刻,這老人連點十幾處經脈大穴,接着一手扶起公冶和,盤膝而坐。四掌相抵,隻一會兒,兩個人都是滿頭大汗。
不過片刻後,白袍老人皺着眉頭,輕歎一聲,撤了手掌。
沈淵滿是擔憂,忙問道:“老神仙,我師父怎麽樣?”
“且讓老夫再試上一試。”
說罷,從懷中掏出針包,一攤開,又叫沈淵點了盞油燈置于老人身旁。
褪下公冶和的衣裳,隻看這白袍老人依次下了九針。
見着手法又快又穩,所刺穴位又絲毫不差,趁着空息,沈淵問道:“老神仙莫不是個神醫?”
“不敢當,老夫不過是這山下村裏的郎中罷了。”
沈淵心知肚明,這終南山中頗有隐士高人,見這老神仙一般的人物不願多說,沈淵也就識趣的不再發問了。
又待片刻,行針完畢。見公冶和睡的安穩。沈淵也算暫時松了口氣。
白袍老人拭去額頭汗珠,輕歎一聲道:“這無常散之毒,老夫也曾聽過,乃是苗疆奇蠱所制。老夫醫術不精,如今也隻能将這病情暫時壓住,不過還是免不了發作。”
沈淵聽得雲裏霧裏,又問道:“老神仙,難道就沒治了嗎?”
“要說這毒也幸虧攝入的少,否則早就變成了行屍。不幸中之萬幸,雖是毒已上腦,卻沒有擴散,想來是那《九字劍經》使他真氣逆行,不經意間這無常散遏制了。”
沈淵聽了,竟沒想到師父這傷勢會這般難治。一拱手,懇求道:“敢請老神仙施以援手,救我師父!”
“也罷!”白袍老人道,“你我之間算是有緣,我盡力而爲。”
沈淵大喜,道:“多謝老神仙!”
“這樣,兩日後,此地往西十裏處有溪水,那岸上有一茅屋,你去那裏尋我。”說罷,緩緩而去。
公冶和足足睡到次日一早,這才轉醒。不過此前發生之事,卻全然不記得了。問了沈淵,才知這附近竟隐居着如此高人。
非要沈淵帶着他去尋,也好較量一番。尤其是聽了此人施展輕功的手段,他自問是不及此人的,因此更是心癢難耐。
隻聽公冶和道:“好徒弟,爲師求你帶我尋那高人罷,你也知道,老子耐不住寂寞,見着這等高手就手癢!”
沈淵坐在地上,一扭頭,也不理。急得公冶和抓耳撓腮,追着說道,“你若帶我去,我便把《混元真氣》第三層教你!還教你另外三套劍法!”
“師父,你說過,我基礎不牢,不能心急貪多!”說罷沈淵又轉到另一頭,總之是不看着公冶和。
公冶和可被這話噎的夠嗆,一時怒道:“你還知道老子是你師父?師父的話也不聽!哼!”
“不行,不行,這忘恩負義的事兒就不行!”
“不行?不行老子就不教你武功,把你逐出師門!”公冶和也起了勁,将到了那裏!
沈淵一聽這話,起來便走!
“你到哪去?”公冶和見沈淵要走,還真有點慌了!
“反正你也要逐我出師門,你管我作甚?”
“哎呀!”公冶和氣得直跳腳,“當真是服你了!我不去了還不行?”
“真的?”沈淵停下腳,回頭問道。
“真的!”公冶和黑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娘的,跟你爹一個樣,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不許說我爹!”
“不說就不說!”
兩日後,沈淵告了一聲,便往白袍老人說的地方而去。
出來前,公冶和特意說自己要閉關,沈淵也不疑有他,但其實公冶和早做好了打算,隻要沈淵前腳走,他便在後悄悄跟着,一旦見了那人,沈淵這臭小子便沒了辦法!
沈淵照着白袍老人所說,果然發現那溪邊茅屋。隻不過,叫了半天門,也無人應答。他試着一推門,“吱呀”一聲便開了。隻是這屋内哪有一個人影。
隻那方桌上,擺着一個葫蘆和三本書冊,另外便是一張留下的字條。
見此情形,公冶和也藏不住了,奪門進了房内。
“師父,你,你居然诓我!”
公冶和老臉一紅,幹笑兩聲。搶過字條便看。
隻是看過之後,公冶和臉色卻變得肅然,沉默不語,放下字條後轉身便回。
沈淵大奇,又抄起來讀,隻見那字條上寫道:“沈淵小友,葫蘆内乃老夫所制丹藥,一日一粒,共滿月之數。雖可抑毒發,卻不得盡解。此毒難解,此病難治,照此推斷,尊師能活多久,全憑造化,或一二年,或十餘年。老夫醫術不精,然已盡力,實在慚愧,故無顔再見。那三本古籍留與你,望你多多研讀。”
放下字條,胸中郁悶難平,好一會地兒才緩過神來,心道:“師父定是見了這字條心灰意冷了”
沈淵再瞧書冊,分别爲《道德經》、《南華經》及《抱樸子》。他不知那白袍老人爲何留這三本書與他,不過沈淵覺得多讀書總是好的,索性受了。
他知道,那老人定是不遺餘力,若要敷衍,何苦當天要費那些周章?有這丹藥總是好過沒有。
他捧着葫蘆回到山洞,隻見公冶和盤坐于草席上,閉目沉思,悶不做聲。
沈淵剛要說話,就見公冶和擡手止住,且聽公冶和道:“将這葫蘆放下,你便搬到山下去住,老子要閉關。”
“師父,此次閉關要多久?”
“不知。另外,你每日送飯僅放到洞口便好,這些時日,練功須上進,不可偷懶!”
沈淵茫然,但見公冶和正色說着,也不敢反駁,隻得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公冶和服了丹藥,這發病的間隔竟變得穩定,有了規律。沈淵發現每隔九日,師父的瘋病便會發作一次。
但于清醒之時,他便在洞内不知叮叮當當的在鑿刻這什麽。
直到三個月後。
這天大雪紛飛,終南山銀裝素裹,松柏長青。
沈淵又來那山洞與公冶和送飯。但今日,卻沒聽到鑿刻之音。沈淵有些擔心,便進洞去喚。
可是,公冶和又不見了,此次是帶着劍走的。沈淵算了日子,知道今日并非發病之日,不禁再想:“師父去了何處?”
突然,沈淵眼前一亮,這山洞怎的比原先大了許多?而那岩壁上,竟刻畫着各門各派,無數的劍招、劍法。
而那席子上,一本《混元真氣》的心法秘笈,還有一本乃是公冶和用這三個月畫下來的《九字劍經》前三字的劍招,沈淵翻看着,這兩側秘笈中盡是諄諄囑托。
叫他練好基本功,莫要浮躁貪多;還有那《九字劍經》不可輕學等等等等!
沈淵忽然有一種不好的念頭,他尋遍了山上山下,方圓二十裏的村頭鎮子,皆無人見過公冶和!
這雪連下了七日,終是停了。
此刻沈淵獨自站在雪中練劍,心中卻問着自己:“或許明年入冬,師父就會回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