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又一支的馬蹄重重地踩踏下去,馬蹄邁起來的時候是翻起了一片的泥塊,地面也被留下一個大約五六厘米的馬蹄坑印。
哈比布拉來回觀察左右兩翼的兩支漢軍輕騎兵,離得比較遠的關系,再來就是騎兵馳騁的泛起了一片的煙塵,其實是看不太真切有多少人,又都是什麽樣裝備的騎兵。
薩珊軍隊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漢軍面對面碰上,幸虧是這一邊地勢平坦,雙方相隔很遠就看到了對方,要是在地形複雜的地方就該是互相看到對方的時候下一刻就該進行厮殺。
“讓騎兵出去!”哈比布拉不是那麽确定這一支漢軍有沒有裝備火器,對組織正面防禦并沒有多麽大的信心:“後線的部隊最好拉開一些!”
哈比布拉再怎麽說都是身爲高層,沒有親眼看過火器發威的場面,卻是能從一些渠道知道該怎麽面對列裝火器的漢軍。
總之,與漢軍火器部隊交戰的時候絕對不能擺下密集陣型,要不然就是給漢軍的炮兵送人頭。
再來就是,一旦發起沖鋒千萬不要有任何的猶豫,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沖上去與漢軍士兵混在一塊。
現在的這一支薩珊軍隊并不是處在進攻地位,他們因爲步騎混編的關系,然後是發現來的漢軍都是騎兵,按照傳統選擇停下來進行整頓,布置必要的防禦前置陣型。
五萬左右的步騎,占據的範圍其實并不算小,擺開之後占據的空間正在不斷地增大。
這一片地區是絕對的平坦地形,看不到有什麽坡度的傾斜,不存在什麽茂密的植被,連樹木都沒有看到幾棵,一眼看去就是灰黃色的地表。
大約六千左右的薩珊騎兵是在哈比布拉的命令下出擊,他們脫離本陣之後沒有多久分爲兩個縱隊,一個約有四千來騎兵,另一個是兩千左右的騎兵,分别迎向了從左右兩翼突擊而來的漢軍騎兵。
戰場之上,現在早就是鼓号聲不斷。
波斯人的主要戰争器樂是一種長号角,吹起來是聽着像是大象的低沉鳴叫。這種樂器他們已經使用了千年以上,他們的對手一直很聽不慣這種戰争号角,羅馬人給予的評價是軟綿綿。
現在,漢軍聽着薩珊軍隊那邊的長号角,無數人在腦海裏面出現的評價就是“靡靡之音”。
薩珊并不止有一種戰争樂器,他們其實也有戰鼓。是一種擺平了的大鼓,敲動的時候聽着比較脆,沒有戰争樂器還有的雄厚。
每一個國家都會有自己的戰争樂器,以漢軍爲例是使用号角和戰鼓,聲音聽上去都會比較雄厚。
漢人所知道的是羅馬人的戰争樂器主要是一種銅制的小号,吹起來音波不會太長,大概就是一種“嘟嘟嘟”的節奏。
羽林軍沒有攜帶戰鼓,是有司号員随身攜帶一種牛角形狀的号角。
漢軍的戰争樂器,攜帶戰鼓的時候會在開戰之後不斷敲響,号角則是隻有在傳達軍令時才會被吹響。
現在的戰場上,戰争樂器的聲音全是來自波斯人,使漢軍這邊的軍官納悶一點,波斯人不斷用戰争樂器制造動靜,等待要用戰争樂器傳達軍令的時候又該是什麽樣的狀況。
戰場上戰鼓和長号的聲音不絕,馬蹄的重踏聲亦是連成一片,薩珊的步兵也開始在不斷地呐喊。
“他們在喊什麽?”李均問的是懂波斯語的翻譯:“怎麽聽着音節那麽固定?”
翻譯傾聽了一下,答道:“是喊殺聲和一些神靈的名字。”
“這個世界就不該有除了漢語之外的語言!”李均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聽着太怪了!”
翻譯能怎麽樣,隻能是附和着點頭表示贊同。
從左右兩翼進行突擊的漢軍騎兵,其中的一支即将與那股兩千左右的薩珊騎兵發生接觸。
另外一支處于右翼的漢軍騎兵,他們是在進行彎度比較大的迂回,帶着那股四千左右的薩珊騎兵兜圈子。
漢軍騎兵是在運動中收攏了長線,慢慢變成了三個騎兵隊,每一個騎兵隊都是兩名騎兵并駕齊驅,他們的身後是跟着同樣并肩齊驅的袍澤騎士。
從高空中向下鳥瞰,會看到漢軍騎兵拉長了三條長線,線條并不是絕對的筆直,相反是像蛇一樣的扭曲,會在前方騎士的帶領下不斷地改變形狀。
用諸夏的戰争隊形來解釋,三支漢軍騎兵隊都是在布置長蛇陣。這種騎兵隊形并不是被用來做沖鋒用途,主要是拉扯敵軍的陣型,同時在進入射程之後用遠程武器進行攻擊。
每一名漢軍的騎士,他們都會與袍澤保持三米以上的安全間距,使隊形看上去又被拉長。
漢軍的輕騎兵,他們的主要裝備是一杆騎矛、一柄用彎曲幅度的騎兵用戰刀、一部騎弩和一張騎弓。因爲是輕騎兵的關系,戰馬并沒有什麽防禦甲具,其實則是穿着一身輕便的騎兵款式皮甲。
所謂的騎兵款式甲胄,是一種有裙甲的類型,裙甲的長度是覆蓋了大腿。
皮甲對于防禦近戰類型的武器基本沒有太大的效果,對遠程擁有金屬箭镞的防禦也不高,除非是對上使用骨頭或是石頭箭镞的箭矢,要不然其實是防止擦傷,再來就是一種心理安慰了。
“射!”
不同的語言,不同陣營的士兵,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出高喝。
漢軍騎兵這邊并沒有使用騎弩,進入到射擊可達範圍内的騎士,他們是手持騎弓搭箭發射。
薩珊軍隊那一邊,專業的弓騎兵使用的是一種大弓,普通騎兵則是使用角弓。
漢軍的騎弓和波斯弓騎兵使用的弓,它們從外形方面看上去很像,弓身的長度都比普通弓要長一些,所用的箭矢箭杆也要稍微長一些。
弓弦的響聲在馬蹄的奔雷聲中并不明顯,被射出的箭矢在半空中飛着,它們落下的時候,隻有極少部分是命中騎士和戰馬,一旦人被射中基本上就是大半的箭杆穿透而過,戰馬被射中是會失蹄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支漢軍騎兵是一種長蛇陣型,互相對射的同時整體隊形不但是進行了大幅度的彎曲,甚至是進行了“斷節”分爲更多的長形隊形部分。
與這一支漢軍對戰的這一股薩珊騎兵,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是跟随着漢軍騎兵在運動,并且是分着進行了分兵行爲。
雙方在運動中不斷對射,時時刻刻都有騎士中箭落馬,要不然就是戰馬中箭失控。
漢軍騎兵這一邊是早就拉好了隊形等着薩珊騎兵自己“撞”上來,一樣是在射箭,可是同一時間段是有更多的漢軍騎兵射出箭矢。
這樣一來的話,漢軍這一邊每倒下一名騎士,薩珊那一邊則是至少會倒下三名騎士,等待雙方的陣型都是在運動對戰中拉扯斷節破碎,兩天漢軍騎兵至少還有一千九百以上,薩珊的兩千騎兵卻是隻剩下不到一千七百的樣子。
算是正式交戰了的兩股騎兵,互相之間不再存在什麽隊形之後,戰事的發展是慢慢變成了小隊與小隊的較量,或是單騎之間的厮殺。
交戰态勢發生改變之後,漢軍騎兵的裝備優勢被最大化的體現出來,例如進行追讨時期,不用多麽費勁就能拿起騎弩瞄準射擊,一發不中就再射一發,直至将敵手射翻下馬。
進行對沖的敵我雙方騎士,漢軍騎兵是有一杆長度六米的騎矛,薩珊騎兵這是大多爲彎刀之類的短兵器,騎兵對戰講的就是一寸長一寸強,對沖之下是薩珊騎兵的彎刀距離漢軍騎兵還有那麽幾米距離,卻是被漢軍騎兵的長矛捅了個透心涼。
兩股一開始數量都是兩千左右的騎兵,他們從進入厮殺狀态,到演變成爲小隊混戰,時間不過是過去五分鍾左右。
身爲統兵主将的李均,他隻是在前面會關注一下進入厮殺狀态的部隊,更多的心思則是會放在整體的調動上面。
“漢人果然不止使用火器才厲害。”哈比布拉比較關注開戰後的厮殺情況:“我們損失三名士兵左右,才能消滅一個漢軍!”
波斯人對于漢人的強大還是有比較深的了解,真沒有将漢人視爲菜雞,相反是比對羅馬人還要更加的重視和忌憚。
後面純粹是漢人的火器表現得太搶眼了,導緻火器更爲波斯人忌憚,某方面來說是忽視了漢軍除了火器強大之外的實力。
“總督閣下!”沙展是一名波斯将軍,他一直是關注漢軍的本部:“他們動起來了!”
哈比布拉視線轉移過去,看到的是漢軍本部正在以緩慢的速度向己方接近。
“暫時沒有發現這一支漢軍攜帶火器。”沙展對這個發現還是相當的振奮:“如果他們沒有火器,我們是不是應該更加大膽一些?”
不算之前那一支波斯人與衆多盟友一起進入匈尼特國境内的戰事,他們其實是第一支在本國國境内與漢軍交戰的薩珊軍隊。
作爲第一批與漢軍交戰的薩珊軍隊指揮官,哈比布拉的心理壓力是超乎想象。恰恰是壓力太大了,才會使他在做出選擇的時候更多是傾向于保守,分兵進擊季多羅王國是不得不做,率軍壓上來更是一種戰略方面的考慮。
就在剛才,哈比布拉還想着從本陣抽離一支騎兵,去挽救那一支看上去注定要敗了的己方騎兵,還沒有進行抉擇之前,漢軍的本部卻是壓進了。
漢軍本部壓進的時候,右翼那一支一直處于遊弋狀态的漢軍騎兵,他們已經變成了一個鋒矢陣的隊形,對着前方的四千左右薩珊騎兵發起了沖鋒。
李均會讓本部向前,是策應左右兩翼的己方騎兵,其中之一就是保證左翼即将取勝的戰果,再來就是給予敵軍主将更多的心理壓力。
軍隊與軍隊之間的較量,勝敗主要是看統兵将領對戰場的把握,通常就是進行調度給予已經進入交戰狀态的己方部隊,更多能夠取得戰果的機會。
通常意義上來講,避免某個局部處于劣勢,保證有優勢的局部戰果擴大,是一名将軍最基礎的素質。
李均在幹的就是保證局部優勢擴大,會視敵軍的狀态進行下一步的選擇。
“騎兵……”哈比布拉咬了咬牙,大吼:“騎兵全部脫離本陣,不用思考更多,直接向能看到的敵人沖上去!”
哈比布拉被沙展一提醒算是醒悟過來了,他們比漢軍多出十倍的數量,過于謹慎不但是在打擊己方士兵的士氣,還是在給敵軍進行逐個消滅的機會。
正在親率本部向前推進的李均,聽到敵軍本陣戰鼓和号角變了節奏,再看敵軍本陣呼啦啦奔出騎兵,組成陣線的步兵也是在向移動,暗罵了一聲,下令:“命令左右兩翼脫離戰場,本部向北轉進!”
李均最不想看到的局面還是出現了,他希望的是敵軍對己方足夠忌憚,每一次隻是派出合适的數量進行交戰,要是敵軍不管不顧地發動全軍出擊,他們就是滿身鐵又能打幾顆釘,隻能是選擇拉開距離。
“哈哈哈!”哈比布拉指着看模樣在撤退的漢軍一陣大笑:“漢人原來也會害怕!”
漢軍撤離的舉動是引起了薩珊将士發出了歡呼,似乎是發現原來漢人也不是無法戰勝,小心髒總算不用跳得那麽快,手腳也不用再發抖,一時間是勇氣重新回來了。
“撤離速度不用太快!”李均聽到波斯人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回應是一臉的冷笑:“讓他們追!”
漢軍全是騎兵,薩珊軍隊卻是步騎混編,李均很願意看到波斯人興高采烈地追擊。
李均之前還郁悶敵軍足夠冷靜,要是敵軍真的保持陣型,全是騎兵的漢軍真不會傻乎乎去沖擊。
現在嘛,薩珊軍隊自己動了起來,是在追逐之中步騎脫離,大軍是越拉越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