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動員百萬人參軍,首先是國家要有足夠多的人口基數,那麽這個國家的疆域面積肯定是小不到哪去。
再來的話,國家還要有足夠的農耕區,才會有充足的産糧喂飽龐大的人口,平時的積累支撐動員百萬人成爲士兵的基礎。
除了人口、疆域面積和足夠的糧食之外,國家經濟實力肯定也不能低到哪去,動員士兵之後總不能是讓他們兩手空空,另外就是關于制服統一的必要性了。
上述那些基礎有了,必不可缺就是一個強有力的中央,要不然就算是國家人口再多,經濟有多麽發展,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國家有再強大的實力其實都屬于無法利用的層次。
像是戰國時期的秦國,一再以四五百萬的人口動員出五十萬以上的軍隊,秦庭就是一個屬于有高超戰鬥力的中樞,不但是将兵源給動員起來,通常還能保證有足夠的軍需。
同一時期的其餘戰國,能夠動員百萬兵力的國家并不算少,可是通常因爲中樞沒有足夠的執行力,明明是有龐大的人口基數,可是通常能夠動員二三十萬兵力就是到達極限。
那個時期有個比較特别的戰國,楚國的人口爲各個戰國的最多,疆域面積也是各國最大,經濟實力僅次于齊國,偏偏楚國因爲自己的特殊國情發揮不出國家體量該有的戰鬥力。
在諸夏的各個王朝,做到動員百萬兵力的國家也不算多,僅是能夠動員百萬兵力,往上數就是戰國時期的秦國和楚國,西漢的孝武皇帝時期做到了一次,五胡亂華的石羯趙國做了一次。
能夠動員百萬兵力,同時還能将軍隊調動上戰場,那麽就獨獨先秦時期的秦國和楚國,再加上劉徹時期的西漢。
再往後面看,北宋的常備兵力一直超過百萬,可是能夠拉出去野戰的,其實一直都沒有超過十萬;明朝也是一個常備兵力大半時期超過百萬的朝代,與北宋相同的是,所謂的常備軍真沒有多少野戰部隊。
動員起百萬軍隊,又真的将百萬軍隊調配到戰場,數來數去真正做到這一點的隻有先秦時期的秦國。
像是西漢孝武皇帝動員百萬兵源,但是拉到戰争的兵力其實沒有那麽多,最多的一次是衛青統兵四十五萬,霍去病統兵三萬,除了這一對舅甥兩人之外,其餘幾個邊疆太守和校尉兵力合起來約有十三萬左右,再加上一些邊軍,一次戰役動用的總兵力七十餘萬。
在這一次戰役之後,西漢的國帑和府庫大概是空了,随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動用的兵力都沒有超過十萬。直至劉徹駕崩之前,再一次動用總兵力超過十五萬,是貳師将軍李廣利遠征大宛。
其餘其它朝代?國家空有百萬常備兵力,可是不管是被動防禦,還是主動出擊,很少能夠看到單獨一個戰場布置二十萬以上兵力的例子。
“大漢的百萬大軍……”謝安感慨地說:“絕非守備軍啊!”
謝艾聽懂了謝安表達的意思。
所謂的守備軍就是沒有野戰能力的部隊,通常是某一座城池的守軍,并且素質基本上不怎麽樣。
元朔十六年之前的漢帝國,算上虎贲軍和羽林軍是總共有十五個常備軍。這些常備軍都是擁有野戰能力的軍團,總兵力約有二十萬。
次一級的郡縣兵,他們其實就是所謂的守備軍,素質參差不齊的不說了,其實并沒有正兒八經的有大将過來操練,拉到野外戰場連基本的軍陣都組不起來。
謝艾真的聽懂了謝安的意思,除了兵源的素質之外,關鍵的是統兵的将軍。
這一次西征幕府最終會達到五十萬的兵力,謝安身上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曆史上作爲一名将帥統率五十萬兵力的人有多少?滿打滿算也就那麽幾個,能夠統兵五十萬以上并且戰而勝之的将帥,一隻手都數不滿。
最出名也是最爲厲害的人,除了韓信沒有其他人選。
韓信鄙視白起,說白起虛有其名,認爲白起根本就沒有多麽強駕馭大軍的能力,所指的是白起隻不過是将大軍給帶到戰場,沒有對軍隊有多麽靈活的指揮,隻是将部隊擺到戰場上打呆仗。
白起真的是那樣帶兵的?翻找一些白起統兵作戰的戰例,似乎韓信并沒有說錯,白起統兵作戰就一個“剛”字,不管有多少敵人,設下營地等着被剛,等待敵人剛不動了,就該輪到白起去剛了。
以正合,以奇勝,這個兵法要訣被白起掌握得透徹,但是這樣的打法對麾下軍隊的素質要求極高,尤其以來工程兵部隊,同時對後勤的消耗也會非常恐怖。
硬剛的打法幾乎是不會存在什麽大勝大敗,勝了自身傷亡也不會比敵軍少多少,差不多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個也是韓信瞧不起白起的原因?
白起統率兵馬最多的時候是達到四十萬,或許還要少于這個數字?
韓信對同樣是秦将的王翦評價卻要高出許多,不單單是因爲王翦最高統兵數字達到六十萬,還因爲王翦能夠在廣袤的地域去調動那六十萬的軍隊。
不是将六十萬兵力擺在那邊,不去進行調動,隻是守住營盤,有這種能力的人其實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帥了。
韓信對李牧的評價也要遠高于白起。
原因是李牧統率十來萬兵馬在廣袤的草原之上,多次分兵合兵,又玩出高超的戰車與騎兵配合戰術,甚至還要一邊指揮數量更加龐大的步兵,對付全由騎兵組成的匈奴人戰而勝之。
韓信對自己的評價當然是無比的牛逼,一句“點兵多多益善”足以說明一切。他也沒有吹牛逼,用諸多的戰績來證明自己的确是無比的牛逼。
曆史上能夠統率七十萬以上的大軍,并且還能做到如臂而使,韓信很想問:還有誰?
每一名将軍會有拿自己與曆史上的名将做比較,謝安也不例外。
謝安得知自己将會統率實打實的五十萬軍隊時,心情是忐忑遠要多于激動。
曆史上能夠統率五十萬兵馬以上的人,要麽是成爲赫赫有名的名将,要麽必然是會成爲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罪人。不管是戰而勝之成爲名将,還是一敗塗地成爲罪人,其實後面的下場都很難預料。
不是難以預料,是除非以君王之身統率大軍,要不然最後都會落下被君王猜忌的下場!
“安未有淮陰侯之才,隻能戰戰兢兢效命王事。”謝安說這句話是特地說給謝艾聽的:“介時還請長史多多用心。”
謝艾行禮而沒有多言。
疾隆坡的西北方向是一片廣袤的平原,波斯軍隊過來之後是選擇在漢軍營地一百二十裏之外安營紮寨。
哈比布拉一開始就沒打算構建防線,營地也就沒有進行多麽複雜的布置。
人一滿萬便是無邊無際,多達二十餘萬大軍的營地占地範圍非常廣,以面積而算絕對超過二十平方裏。
他們的中軍數量最多,占地也最廣。
中軍的周邊再分布多個營地,主要是将雜兵安排在外圍,哪怕是遭遇漢軍的突襲,他們也能起來阻擋作用。
因爲沙普爾二世的重視,薩珊最爲名牌的幾個軍團是在得知漢軍西進就調到了東方。
包括爲數五千的弓騎兵以及名頭傳承了将近千年的一萬不死軍,另外就是爲數三千的具裝重騎兵和數量爲六千的戰車,由這些部隊構成東部軍團的絕對主力。
波斯人玩弓騎兵已經有将近三千年的曆史,是在大流士時期就組建起弓騎兵,隻是每一個時期有多少弓騎兵都不固定。
在帕提亞人統治這一片土地時期,一度組建起一萬五千弓騎兵,他們在與羅馬人較量的初期,弓騎兵是将短腿的羅馬人打得找不到北,逼迫不擅長騎戰的羅馬人不斷完善自己的步兵防禦,羅馬人的龜甲陣就是在抵抗帕提亞弓騎兵的過程中被弄了出來。
薩珊已經從漢帝國那邊獲知了馬鞍和馬镫的重要性,他們是第一時間就進行仿制。
由于馬鞍和馬镫根本不存在什麽科技壁壘的關系,隻要擁有足夠多的工匠就能大批生産,短暫的一年之内波斯騎兵就普及了馬鞍和馬镫。
得到馬鞍和馬镫的薩珊弓騎兵,他們是被派到中東戰場進行實戰檢驗,面對那些造反的阿拉伯人,是比以往更加輕易地進行了一場又一場一面倒的殺戮。
馬鞍和馬镫的存在不止是加強了弓騎兵,對于具裝重騎兵才是最大的加強。
沒有馬鞍和馬镫之前,薩珊的具裝重騎兵雖然能夠橫沖直撞,問題是哪怕僅是沖擊直線也會有騎士掉落下馬。再來就是因爲雙腿沒有借力點的關系,他們的主兵器隻能是一杆長度約六米的騎矛,還是那種硬杆款式的騎矛。
硬杆款式的騎矛,一個不慎就算是刺中敵軍,騎士也會因爲阻力自己摔落下馬。
有了馬鞍和馬镫的薩珊具裝重騎兵,他們進行了必要的加強,尤其是從漢帝國使用的弩具得到啓發,薩珊自己也搞出了弩機,性能……也就是射程和穿透力方面或許不如漢帝國,不過他們也制造了數量龐大的弩機,分爲步用和騎用,具裝重騎兵就裝備了騎弩、長毛和彎刀,被加強真不是一絲半點。
同時,薩珊與漢帝國接觸的成果遠不是獲得馬鞍、馬镫和弩的啓發,他們還發現原來闆甲要比鱗片甲更爲輕便,就是闆甲的制造要比鱗片甲更困難一些,那是技術方面的決然不同所造成。
要是漢帝國沒有那麽霸道,薩珊沒有意識到再怎麽忍讓也無法避免發生漢帝國西進,他們在得到那些加強之後,是再一次有了将羅馬人摁在地上摩擦的信心。
可歎的是,與漢人高層接觸過的波斯人,再結合漢帝國的外交政策,無比确認漢人的西進是早晚的事情,他們真不願意等待漢帝國的軍隊全部更換了火器再去面對,是選擇覺得還有一絲獲勝,哪怕不能勝也能保住西部,提早掀開了大戰的序幕。
“或許不能再等了?”哈比布拉剛才看完從季多羅王國那邊傳回的情報:“漢人派遣使者前往西貴霜和克什米爾。西貴霜懼怕漢帝國的兵峰,有極大的可能性會選擇站在漢帝國那一邊。”
事實上薩珊與季多羅王國的關系本來就不好,沙普爾二世登基的早期可沒少拿季多羅王國刷戰績,好幾次都打到白沙瓦城下,逼迫季多羅王國獻上足夠多的貢品和奴隸才悠哉地撤軍。
以季多羅王國的體量和人口,包括經濟等方面的實力,薩珊并不覺得季多羅王國站在漢帝國那邊會有多少威脅。
最爲關鍵的是,薩珊和羅馬搞出了反漢軸心,加入的國家并不算少,然後匈尼特已經名存實亡,西高車眼見着也要舉國遷移,再加上搞陰謀沒能讓漢帝國陷入内部麻煩,對反漢軸心來說是壞消息一個跟着一個。
季多羅王國選擇站在漢帝國的陣營加入這一場戰争,極可能是會形成一種對反漢軸心非常不妙的效應。
“殿下的大軍很快就會到來。”哈比布拉沉吟了一下下,說道:“我決議先起兵南下,攻擊西貴霜!”
他們在這裏的兵力有二十二萬之衆,漢軍沒有絲毫西進的迹象,抽出四五萬前去攻擊西貴霜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要是漢軍有所動作,不管是推進與主營地這邊交戰,昂或是出兵去西貴霜,哈比布拉都認爲會是一件好事。
“漢軍動起來最佳。”哈比布拉對于一直沒有動彈迹象的漢軍是無比的忌憚,他清楚麾下将校也是相同的心理:“我帶兵離開之後……”,他看向了一個顔值相當高的中年人:“帕爾司,你可以統帥大軍适當地向前壓進。”
“殿下兩天後就會到?”帕爾司是東部大貴族,也是這一支波斯軍隊當前的副将,得到答案點了點頭:“我明白應該怎麽做了。”
一柄刀高高地舉起,沒有砍下來之前才是最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