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艦隊一路過來炮擊了至少二十七座城市,其中的三座是進行登陸劫掠,将七座城市徹底燒成了廢墟。
兩薩特拉普并不是一個在經濟實力上強大的國家,他們的主要營生行業是放牧,隻是以當前的經濟結構來說,放牧什麽的也就是保證擁有足夠多的馬、牛、羊和駱駝,其實是賺不到多少錢。
沿海的那些城市,有那麽幾座是作爲他國貿易中轉區的存在,之前是大量的波斯人和笈多那邊的人,和少量的羅馬人、埃及人、本都人。
漢帝國加入進來之後,又多了數量不少的漢人。
隻是戰争爆發了,漢帝國的海軍經常會進行遊弋封鎖,海上的航線除了漢人之外其實是沒有其他人了。
“他們給出的名單中,有兩百六十一名漢人,相關的仆從超過三千人。”袁喬手裏拿的兩薩特拉普送來的文書,是一種幹硬的羊皮紙。他對桓溫說:“這隻是第一批,後面還有。”
遠征艦隊已經接待了兩薩特拉普的使節團,沒有刻意做出什麽羞辱的事情,但接待規格以國家層面來說,隻是安排了兩個帳篷,不給于日常用度方面的物資,實際上就是一種羞辱。
“那些商賈的動作很快嘛。”桓溫知道兩薩特拉普給出的名單都是些什麽人:“大漢開拓商業路線僅是幾年之内的事情。他們在這邊的商機是什麽?”
漢人肯定是要救的。這個也是遠征艦隊這一次出征的任務之一,不但要救,還要大張旗鼓地去救,用這種慎重其事的行爲告知全體國民,國家不會抛棄任何一人,但凡有可能就會付出最大的努力。
“以國内的一些尋常貿易品,換取這邊的貴重金屬。”袁喬才不信桓溫不知道商機是什麽:“貿易利潤通常是百分之兩百以上。”
漢帝國的大家族誰沒貿易商隊?他們這些在漢帝國算是上層貴族的人物,名下至少也有一支貿易船隊,一開始是走本土到中南半島的海貿,後面随着發現越來越多的國家,海上貿易路線一再開拓,貿易船隊的腳步也就越走越遠。
兩薩特拉普并不是一個有什麽特别産品的國家,他們該有的笈多帝國的故土也有,要說什麽東西存在巨大利潤的話,大概也就是一些刀具的精品,再來就是馬匹和駱駝了。
數萬裏的海上路途來獲取馬匹和駱駝是一件極度不劃算的事情,除非是馬匹足夠的精貴,但兩薩特拉普這邊的馬匹并不是獨有,他們有的不但阿三大陸的強國會有,薩珊以及另外一些中亞内陸國家也會有。
值得漢人過來大肆購買的隻有那些刀具,是一種很特别的烏茲鋼,大概是當前冶煉技術和鍛造技術頂峰的産品。
沒錯了,波斯人的大馬士革刀不是從印度人那邊獲取,就是從兩薩特拉普這一邊得到相關技術,後面兩薩特拉普被滅亡,然後阿三們不斷經過改朝換代,制造大馬士革刀的技術成了波斯人獨有。
“另外就是一些皮草了。”袁喬的職務決定了遠征艦隊一旦想要對哪個國家開戰,是要盡最大的努力去了解那個國家,包括但不限制在軍事實力方面,主要是依靠什麽産生經濟效益也必須掌握:“這個半遊牧半農耕的國家,精華地段就是在我們肆虐過後的沿海。我們一輪破壞過來,他們兩三年乃至于更久會失去至少十分之四的稅收。”
桓溫是換位思考了那麽一下下。
要是漢帝國的沿海被這麽一陣肆虐過後,京口、臨淄、馬石津等海貿城市被摧毀,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那些無家可歸的大量流民,再來就是失去百分之二十八左右的每年稅收,兩三年内或許問題不大,但是時間越久産生的後續影響必然會左右國戰的成敗。
“他們應該是認爲我們的主要攻擊目标就是這裏了。”袁喬是根據兩薩特拉普的反應做出判斷:“天竺幕府厲兵秣馬,我們從海上登陸,他們懼怕被兩面夾擊。”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不怕多面開戰,尤其是在面對漢帝國這種霸主級别強國的時候,兩薩特拉普不會是其中的意外。
“彥叔的意思溫已經明了。”桓溫考慮的是:“他們不向天竺幕府投降,向我們投降,是否能夠進行接受?”
諸夏的用兵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特别是率軍遠征一個強國,軍隊一到就逼迫對方屈膝投降,被視爲是一名武将的最高成就。
桓溫身上的光環不少,還是渴望能夠多一個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成就。
再來是,遠征艦隊需要一個開門紅,沒有比僅僅是進行登陸就威逼兩薩特拉普更好的開局。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到底能夠協商出一個什麽樣的投降條件。
“我們需要時間建設這個橋頭堡。”袁喬的意思是:“便是不能協商出想要的結果,拖時間對我們同樣有利。”
“想必兩薩特拉普已經有割土求和的心理準備,同樣明白需要付出不俗求和的财帛。”桓溫是很認真地在探讨兩薩特拉普的投降條件:“他們希望脫離這一場戰争,哪有那麽容易!”
最好的結果是,他們能夠從想要脫離戰争的兩薩特拉普身上攫取足夠多的利益,同時使兩薩特拉普成爲一個能夠驅策的國家,如諸夏屢次對外戰争中那樣,擊敗一個敵國的同時使這個敵國爲自己所用,用他們去消滅或是消耗另外的敵國。
桓溫清楚地明白做到那一點不難,尤其是兩薩特拉普已經率先求和的前提之下,差别不過是時間上的快慢。
登陸的海角并沒有進行多麽殘酷的戰事就完成占領,随後漢軍開始向周邊進行平推,抓捕了沒有來得及逃走的異族人,使他們成爲接下來建設橋頭堡的勞力。
“我有一事不明。”劉銘是踩踏在紅色的松軟土地上,與一衆袍澤共同押解抓捕到的一些俘虜:“此地入地貧瘠,他們以何爲生?”
那些俘虜看上去皮膚很是黝黑,卻不是非洲人種。以人種分布的話,應該是阿三那邊的人種,并不是塞種人。
塞種人是一種亞白皮膚系人種,諸夏這邊很早以前是稱呼爲塞人,最高接觸是在西漢時期,根據記載是在大宛初見。
當代的漢人已經知道塞種人有另外一個稱呼,波斯人是将他們稱呼爲斯基泰人,這個稱呼是繼承自帕提亞帝國。
當時的斯基泰人是帕提亞北方的一個強大民族,奴役着另外一些民族,相當于是帕提亞帝國背面的匈奴角色,一樣是被錘了個半身不遂,後面多片區域盡管是塞種人居多,卻不再具備大威脅。
海角這個地方環境看上去太惡劣了,土地全部是一種松松軟軟的面貌,風稍微大一些就能吹起一大片的煙塵,無論怎麽看都不适合耕作。
除了土地松軟之外,大多數的植物看着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根本就看不到植物該有的綠色,更别說看到成片的綠蔭。
這種景色在漢帝國的本土是看不到的。想要看到這種景觀,需要等待關中高原水土流失嚴重,隻是土地的顔色不會是土紅色,是一種土黃色。
現在的人無法判斷是因爲什麽讓環境變得這麽惡劣,其實是一種地下水幹枯了的現象。可能是地下河斷了,又或者幹脆是沒有能夠留住該留下的水份,要是這種現象不斷維持下去,地理環境很快就會變成戈壁面貌。
劉銘對于能夠看到新鮮事物還是相當高興,并且願意花一些時間和功夫去探尋和理解。
“按理說,海邊不應該是這般模樣。”劉銘揪了一把枯黃了的雜草,放到鼻子下面聞了一聞,隻聞到泥土的味道,沒有半點植物的氣味:“是土地鹽漬化了嗎?”
暫時沒人能夠回答劉銘的那個問題,需要有專門的科研隊伍過來研究一下土壤,要是土壤表層沒有問題,找到正确的地方進行深挖,要是能夠挖掘到地下河流,查看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他們押解俘虜回到營區,劉銘被告知上官得到了新的任務。
“我們會作爲第二批登陸薩珊疆域的部隊。”辛苓是劉銘這支隊伍的隊率,他環視着麾下的五十來人,臉上帶着狂熱:“我們将會是第一次從海上登陸敵國的火器部隊,一定要打出威風!”
五十來人是齊聲應:“諾!!!”
遠征艦隊登陸海角,卻不是主要攻打兩薩特拉普,與兩薩特拉普的談判沒有出現結果之前,針對薩珊南部海岸的作戰計劃被制定出來。
他們在這裏對天竺幕府其實就是起到最大的幫助,哪怕是兩薩特拉普沒有立刻慫了想要協商投降,有他們在這一邊也必然會使兩薩特拉普不敢傾巢而出與天竺幕府交戰。
“這麽說,骞建同會是天竺幕府的将主最佳人選?”桓溫在作戰計劃确認之後會有一段清閑期,得是等戰事爆發之後才會重新忙碌起來:“真是一個好運的家夥啊!”
一個都護府的都護已經能算是漢帝國的中上層階級,隻是與野戰軍的将主相比卻是差了不少。
能夠成爲一個野戰軍幕府的将主,其實就是一躍成爲軍方高層的階梯,隻要能夠作爲幕府之主獲取一場大勝,就有了成爲常任将軍的基礎。而成爲常任将軍?看看一旦發生戰事被天子點名的那幾個人,再看看他們獲得的爵位以及待遇,隻要沒有發生兔死狗烹的例子之前,富貴三代是必然的事情。
袁喬看到桓溫連掩飾都沒有的嫉妒輕輕笑了幾聲。
天竺幕府在未來階段不會是最爲重要和最爲突出的一個幕府,但是天竺幕府絕對會是一個經曆戰事最多的幕府。
阿三大陸不小,上面的王國太多,除了王國之外還有衆多的邦國、城邦和部族、部落,注定是要将這些玩意怼個遍,才能安心北上參與入侵波斯薩珊的基礎。
在漢帝國,有戰争才能獲得功名利祿,作爲軍人最害怕的就是沒有戰争能打。
其實從某些方面來說,天子展露出來的雄心壯志,要打穿整個世界島的決心,就是對于勳貴和武将最大的保護符。
隻要漢帝國還會接連不斷地發生戰争,什麽飛鳥盡良弓藏,什麽狡兔死走狗烹,發生的機率會無線降低。
畢竟天子有那麽大的野望,總是需要能夠率領軍隊征戰的人存在,刀子用順了不會輕易換。
這樣一來的話,無不表明除非是哪個家夥腦抽了,不然都能得個善終。
“我帶走整數一千艘船。”桓溫并不打算留在海角,囑咐道:“與兩薩特拉普的談判就拜托長史了。”
袁喬行禮,心裏想的是:“元子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阿三大陸是天竺幕府的戰區,就算是兩薩特拉普要投降也應該是向天竺幕府投降。若是遠征艦隊這邊接受了兩薩特拉普的投降,對天竺幕府無疑是一件郁悶到吐血的事情,兩個幕府的交惡會成爲必然。
袁喬覺得桓溫離開是一件好事,他成爲兩薩特拉普這邊的主要負責人之後,會讓天竺幕府那邊來主導接納投降,讓出名份上的最大好處,卻不會放棄在這一件事情上面獲得功績,實際上的好處則會是占了大頭。
遠征艦隊的組建是爲了遠征歐羅巴,最大的功勞會是出現在與羅馬交戰的戰場上,強硬地奪取阿三大陸上面的功勞不但是越俎代庖,還是一種不務正業,吃相就顯得太難看了。
天竺幕府那一邊,得到中樞認可之後的骞建同接任幕府之主,剛剛上任就接到兩薩特拉普要向遠征艦隊投降的消息,可以說一時間是感覺自己的職權遭遇到了危急。
軍隊遠比任何地方都要現實,不能打勝仗的将領就是廢材。而廢材絕對不會得到将士的認可,不能得到将士的認可則無法将軍隊如臂而使。
“這是我上任之後要應對的第一個挑戰!”骞建同平時對上桓溫會心虛,對上現如今的局面,他一點都容不得退卻半步:“派人聯系遠征幕府,同時抽調騎兵進逼昌巴爾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