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架子鼓的聲音加入進去,漢軍的步槍兵前排士兵開始向前進行推進式的四段射。
所謂的推進式四段射,就是一排的士兵射擊完畢之後站在原地清理槍管和重新裝藥、裝彈,早就裝藥和裝彈完畢的第二排士兵向前頂替射擊位置進行開火,一排又一排那樣替補射擊地向前滾動。
橫列長度超過千米的步槍兵陣列線,一陣又一陣的槍響,沒有什麽煙霧彌漫,漢軍使用的是無煙的火藥。
率先沖進漢軍步槍兵射程的是波斯的輕騎兵,他們手拿彎刀和一面小圓盾盡量将身軀壓低,小圓盾是被擋在了前方。
一些幸運的波斯輕騎兵是用小圓盾擋下了漢軍射來的彈丸,他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彈丸撞擊在小圓盾上面的沖擊力,慶幸自己手上的小圓盾能擋槍子。
那些被彈丸命中的波斯輕騎兵,他們是感覺自己的身上被咬了一口,渾身的力量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在消散,控制不住地軟了身軀,然後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更多的彈丸是命中戰馬,畢竟相比起俯下身軀靠在馬背上又有小圓盾防護的騎士,戰馬的身軀會更龐大一些,彈丸可不單單對着人去,是對着所有擋住彈道的目标,體積更大的一些的戰馬自然是被命中的機率更高。
真實的戰場,不管是射箭還是槍彈,才不會是馬背上的騎士不斷下餃子那樣掉,戰馬卻是毫發無傷,實際上在真實的戰争之中,射箭與開槍都是奔着射馬而去,那就是所謂的“射人先射馬”。
波斯輕騎兵的坐騎一樣是蒙住雙眼和刺聾了耳朵,他們是兩千多騎一塊發起沖鋒,筆直地向着漢軍步槍兵陣列線沖擊,一開始是遭受漢軍炮兵部隊的轟擊,倒下了将近兩百騎,進入到四百米範圍是被漢軍左右兩翼冷兵器的弩箭覆蓋倒下三百餘騎,到了一百三十米則是接受排槍的洗禮。
短暫的一百三十米,要是沒有障礙物以騎兵的速度不過是八九秒的事情,隻是波斯騎兵不斷要面對那一排排的拒馬,還要面對之前己方戰車兵的殘骸,更不用說每秒左右的一陣排槍。
“抵槍!”
要遭受波斯輕騎兵沖鋒的那些位置,滾動的四段射停止下來,前排的步槍兵開始将配上刺刀的燧發槍組成“荊棘之林”,他們要面對的是至少五六百波斯輕騎兵的沖撞。
那些沒有遭遇威脅的步槍兵,他們是在軍官的約束下進行小小的轉向,改變成爲原地輪換射擊,以斜面的方式繼續對波斯輕騎兵開火。
“穩住!”
即将遭受波斯輕騎兵沖撞的步槍兵,他們其實并不是毫無畏懼,隻是長久以來一直被強調紀律,哪怕明知道可能會被撞死,内心無比想要躲開,人卻是一動不動繼續進行防禦姿态。
軍隊從來都沒有什麽自由可言,有的就是泯滅掉個人的自由,一再被要求服從、服從、再服從!
一支軍隊精銳與否,從來都與個人的戰鬥力有多強無關,依靠的就不是什麽個人武力。士兵失去了個人的“意識”,得到命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堅定地蹚過去,便是一支真正意義上的強軍。
“擲彈!”
步槍兵除了裝備一杆燧發槍和配屬相應的火藥、彈丸之外,可是有裝配了五枚木柄手榴彈。
他們是在波斯輕騎兵沖進四十米左右的時候,處在第二排的步槍兵聽從命令投擲木柄手榴彈。
一顆顆的木柄手榴彈被丢出去,它們引發了聯動并且密集的爆炸,離波斯輕騎兵近一些的爆炸是直接連人帶馬都給掀飛。
然而沖撞還是發生了,全長一米八五的十二式燧發槍根本就不像六米長的長矛,騎術好的波斯輕騎兵控制戰馬就能夠越過那一片刺刀之林,連人帶馬重重地向着下方一臉驚恐的漢軍士兵踩踏下去。
能夠操控戰馬高高跳躍起來的波斯輕騎兵數量并不多,更多的是撞向了刺刀之林,問題是他們哪怕是撞到了刺刀,結果依然是折斷十二式步槍,依靠強大的沖撞動能,撞得那一片區域凹陷下去。
秦松對于戰場上發生的沖撞并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很清楚己方應對騎兵的戰術不對,面對騎兵應該是擺出“空心陣”才對。
可是戰場之上哪有什麽是一定正确的戰術,一切都是需要在能夠布置的前提下,去選擇即時條件下允許的戰術。
波斯人發起沖鋒的并不止是兩千輕騎兵,還有将近一千的弓騎兵和接近一萬的步兵。
漢軍面對的先是一波波斯輕騎兵,然後會是波斯弓騎兵,最後才是波斯步兵,不會有太多的時間用來轉換戰術隊形,隻能是硬挨。
除了波斯人發動沖鋒之外,後面還有“慢悠悠”在向前推進的羅馬軍團,看上去分布很廣的一大片,數量應該是三千人左右?
應對反漢軸心聯軍沖鋒的并不止是步槍兵陣列線,左右兩翼的遠程攻擊部隊一直都在輸出弓弩箭矢,後方的炮兵部隊也沒有停止射擊。
除了遠程火力支援之外,兩翼的漢軍騎兵也動了起來,他們是形成鉗形的雙箭頭,向着發動沖鋒的反漢軸心聯軍殺去。
首迫停下推進式四段射的步槍兵陣列線,一陣的人仰馬翻之後,兩千波斯輕騎兵除了沖鋒到半途退回去的四五百騎,其餘全部倒在了戰場之上;漢軍步槍兵遭受的死傷超過三百人,有一百餘人是當場陣亡,剩下的是以重傷患占了多數。
漢軍步槍兵陣列線不止是在遭受沖撞,實際上還要面對波斯弓騎兵的箭矢,需要慶幸的是己方的左右兩翼遠程支援攻擊得力,要不然損失還要更大一些,絕不止是戰損三百人左右。
短暫的停頓之後,沒死的步槍兵又在軍官的約束下向前推進,依然是滾動式的排槍射擊推進方式,攻擊的目标換成了徒步的敵軍。
開戰僅是十分鍾不到,劉慎這一屯被換到了前排,他是站在隊列靠前的位置,手裏拿着燧發手槍,周邊卻是有十來人圍成半圓,做出誓死保衛的姿态。
劉慎每一次在吹響開火的哨子聲時,那一柄燧發手槍也會被作勢往前指。
他們的正前方是吼叫着的波斯人步兵,看上去是以灰色制服爲主,身上卻有着亂糟糟的甲胄,手裏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一排齊射過後,向前奔跑的波斯步兵就會成片的栽倒在地上。
波斯的弓騎兵已經被迫迂回左右兩翼,他們要是不看顧自己的左右兩翼,兩支成鉗形姿态攻擊而來的漢軍騎兵就會“插腰”那樣地捅進他們的進攻部隊,進攻部隊哪怕不被攔腰而斷,也會是等于他們這一批進攻部隊陷入三面夾擊,隻有嘗試驅離左右兩邊殺來的漢軍騎兵,才能讓攻勢繼續下去。
“不愧是火器部隊啊!”艾爾巴塔此時此刻是滿臉的鐵青:“我們承受了五成以上的損失還在繼續推進,剩下的人會永遠地倒在那片土地上。”
通過望遠鏡可以看到,發起沖鋒并抵近到漢軍步槍兵百米之内的波斯步兵,他們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去,還活着的人卻是扭曲着一張臉依然前仆後繼向前沖。
波斯人不但是要面對無時無刻都在射來的彈丸和箭矢,哪怕是沖到步槍兵三十米範圍之内,他們要經受的就是漢軍步槍兵投擲出來的木柄手榴彈,結果是己方倒下了三四千人,卻隻是用弓箭射翻不到三十個漢軍士兵。
“确實可怕!”馬魯斯臉上的表情很糾結,他真的是被吓到了:“遠近都有火器,近一些的那種爆炸物之前沒有見過。”
漢帝國一直在研發步兵用的投擲型武器,最早期是使用陶罐類型,随着研究有了進程是進入到木柄手榴彈時代,同時一種全金屬的“雞蛋”式手雷也被研制出來,隻是列裝的卻是木柄手榴彈。
科技就是那麽一回事,隻要打開一扇門,有了一個“點子”就有研究的方向,沒有研究出來隻是投入的費用不夠,要不然一再地損耗再研究,遲早都是會出現産品。
因此可以說,大多數時候限制科技進程的隻是想法,人的大腦想象力有多大,産生的科技産品就會有多少,沒出現隻是因爲研究花費不夠多。
會選擇木柄手榴彈,當然是金屬類型的手雷造價高的同時制作難度大。制造一顆金屬類型手雷的費用,足以制造三顆木柄手榴彈,哪怕是木柄手榴彈的威力比金屬手雷小一些,對于這種需要全面列裝并且會大量消耗的武器,肯定是選擇大量列裝木柄手榴彈,少量地配屬一些金屬手雷。
馬魯斯在糾結的是,羅馬軍團就算是結成龜甲陣,盾牌能夠擋住漢軍的彈丸和箭矢,可是那種沒見過的新式爆炸物能擋得住嗎?
謎底很快就會揭曉了,那是進攻的波斯部隊損失超過七成,終于是再也死撐不下去,先是第一個人扭身逃跑,随後是形成效應,進攻變成了大潰退。
“可惜了……”秦松皺眉看着潰退的波斯軍隊,對左右說:“情況不允許派出騎兵追擊,要不然他們一個都别想逃。”
事實上也是真的是那樣,要是敵軍的數量沒有那麽多,後方還有一大片沒有參戰的敵軍,更有一支保持隊形的羅馬軍隊在抵近,漢軍真的能夠出動騎兵針對潰退的波斯潰兵來個趕盡殺絕。
正在推進的羅馬軍團,他們發現波斯人崩潰之後,是吹響了自己的長号。
羅馬軍團在向前推進的時候并不怎麽舒心,隊列之中時不時就會有炮彈落下,每一次都要倒下至少十個人。要是他們的隊形足夠密集,那就不止是倒下十個人,但他們就是爲了減少損失才用散兵隊形推進。
心理崩潰的波斯人,他們不是理智地向左右兩側撤退,是不管不顧地轉身就跑,必然是會對正在推進的羅馬軍團造成沖擊。
不想被潰兵沖亂,甚至是被裹挾潰退,羅馬軍團隻能在糟糕的位置停頓下來,開始組建他們最拿手的龜甲陣。
所謂的龜甲陣就是羅馬士兵肩并肩組成緊密隊形,再用塔盾組織起除了腳下之外的盾牆。他們用這樣的戰法橫掃了歐羅巴,任何一個種族都拿這種戰法沒有絲毫的辦法。便是向東方進軍,龜甲陣依然有着堅挺的效果,不管是面對帕提亞還是現在薩珊,仍然是一種極度有效的戰法。
現在,羅馬軍團要面對的是漢軍,并且是走進火器時代的漢軍。
不過在面對漢軍之前,組成龜甲陣的羅馬軍團卻是要先經受潰敗了的友軍沖撞。
在有如潮水般潰敗的波斯潰兵沖擊下,羅馬人組織起來的龜甲陣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隻有在遠處發射來的炮彈轟擊到的時候,才會是一片的盾牌亂飛亂砸,人也是倒下一片。
馬魯斯是看得臉頰一陣陣的抽搐,目光看向艾爾巴塔的時候無法掩飾不滿:“看看他們在幹什麽!”
巴爾巴塔當然看到了,被炮彈轟開“龜殼”的羅馬士兵,立刻是被潰兵“卷”了上去,瞬間整個龜甲陣就崩裂,沒死的羅馬士兵被迫被卷着向後方潰退。
“漢軍沒有沖鋒。”馬魯斯也就是表達一下不滿,其它事是幹不了。他轉換成爲失望的表情:“漢軍怎麽會忍住不沖鋒,他們應該沖鋒的。”
要是漢軍是冷兵器部隊,的的确确是要趁敵軍亂起來發動沖鋒,一鼓作氣瓦解掉敵軍的攻勢,進入到反攻階段。
可是漢軍的中央軍陣是步槍兵,他們才不會放棄自己的遠程火力優勢,沖上去幹肉搏的事情,依然是很穩健……或者說是僵化而又刻闆地進行滾動排槍的推進式舉動。
在左右兩翼,早先出動的漢軍騎兵則是與波斯弓騎兵正在反複地追逐或遊弋,其餘部隊是保持與中央陣列線的火器部隊的平行線。
馬魯斯蹙眉,很是不安地說:“漢人太穩了。”
的确,沒有表現出絲毫沖動的漢軍,讓反漢軸心聯軍真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