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虧漢帝國的新制度,都護府在面對軍事威脅的時候有權對轄區百姓進行動員,要是還向之前的朝代,地方将領根本無權出兵和動員,以安西都護府隻有一個軍的兵力,這一次或許是要糟?
不過,李匡的這一次動員也僅是“例行公事”的意思,真沒有将匈尼特人的主動進犯太當一回事。
他們一些小局部或許是有過失敗,大體上卻是一直從這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說白了就是真的驕傲了。
按照漢軍的思維,有敵軍來犯,沒得說,直接就是怼!
慣性思維之下,李匡一點打防禦戰的想法都沒有,将安西都護府的内政交給了趙長,他自己則是當天的上午點兵,下午就率領集結起來的部隊向噴赤河開拔。
一聽有戰争能打的安西都護府将士,他們非但沒有半點排斥,相反是全體進入到振奮和激動之中。
對于他們來講,沒有戰事才是最可怕和可悲的事情,一旦聽到有戰事能夠參與,一個又一個比誰都歡天喜地。
沒辦法,漢帝國的制度在那裏,想要獲得什麽地位和待遇,一切就是看爵位。
那麽爵位又是怎麽來的?可以用很多的方式去獲得爵位,卻是沒有什麽比上戰場用敵人的首級來獲取爵位更加直接和高效。
想要财帛?去戰場取敵人首級啊!
想要土地?去戰場取敵人首級啊!
想要美人?去戰場取敵人首級啊!
想要地位?去戰場取敵人首級啊!
想要……,去戰場取敵人首級啊!
對于漢人來說,敵人的首級就是想要獲取的一切,尤其是對白身的人來講,想要跨越白身到有爵位者的第一步,敵人的腦袋就是墊腳的必需物!
“這一次來犯的敵軍有八萬?”
“聽說比八萬更多。”
“那着實是好!”
“當然好了,敵軍數量多,兄弟們才夠分。”
并不是所有漢軍正卒都是有爵者,他們之中有些人是運氣一直不太好,參軍入伍了那麽久沒機會親自手刃敵人;有的則是剛剛從郡縣兵體系補上來,還沒來得及參與戰事。
一些還是白身的士卒需要敵軍的腦袋來讓自己成爲有爵者,他們比誰都渴望爆發戰争,好讓家中增加百畝土地,家宅的門闆上也能懸挂表示有爵位的标志。
本來就有爵位的那一批将士,他們渴望參與更多的戰事,依靠勝利累積的次數來讓自己的爵位升上一升,獲得更高的社會待遇,獲取更多的實際好處。
一支有追求的軍隊從來都不缺乏對戰争的渴望,他們帶着渴望投入戰場,想的就是殺死敵人,用敵人的腦袋來換取想要獲得的一切!
姑墨的漢軍開拔,他們會走沿着北河的路線,途經疏勒、捐毒、休循,再向東南方向拐彎抵達噴赤河。
沿着北河一線走是合理的安排,西域這個地方就是依靠綠洲與河流才能擁有足夠的水源,要不滿布戈壁和沙漠的前提下,小股人馬都難以獲得水源,數千人的規模想要保證用水更是困難。
李匡在姑墨點兵,第一批帶走的是駐守幕府的三千人馬,後續還會有從後方調集的各部駐軍和征召起來的輔兵。
安西都護府當前隻有一個軍的編制,也就是不超過一萬五千人。這一萬五千人又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三十餘駐地,除了西線比鄰匈尼特長期有不低于三千人的駐防部隊之外,就屬都護府的幕府所在地兵力多一些,再來就是白龍堆了。
白龍堆的戰略價值一直以來都不低,除了那一邊有大型産鹽地之外,還是西域各族主要的貿易集中地,同時也是駐守西域的漢軍後路,哪能不做重視。
這一次李匡除了下令征召西域的漢人之外,還派人前去烏孫,給予烏孫的命令是讓他們集結至少五萬的騎兵。
烏孫是一個曆史悠久的國家,匈奴人還在的時候,烏孫人一直是在匈奴與漢室這一邊左右搖擺,漢室滅亡之後烏孫是放飛了自我。
東漢滅亡期間,放飛自我的烏孫恰好是陷入了内亂。
等待司馬一家子重新一統天下再次進軍西域,烏孫人是随着“慣性”再一次選擇服從西晉,對西晉重新控制西域有一些貢獻。
比較可惜的是西晉的好景沒有維持多久,先是中原爆發胡亂,後面幹脆是來了個“衣冠南渡”,駐守西域的西晉軍隊失去了後方,除了極少的晉軍能夠撤回中原之外,大部分晉軍是被察覺出端倪的西域各國聯合起來消滅。
在西域各國消滅駐守西域的西晉軍隊期間,烏孫南部的一些部落是對晉軍進行了庇護,導緻這一次漢人重新西晉還能遇到一些西晉将士的後裔。
鑒于烏孫幹了那些還算令人看得過去的事情,也是漢帝國暫時沒有功夫去進行兼并,烏孫雖然依然是分裂狀态,卻依然保留着國祚。
當前的烏孫擁有大小首領數十,他們不管對内是什麽态度,對于如日中天的漢帝國卻是保持着最大的敬意和乖順。
安西都護府雖然隻有一個常備軍的編制,半個月之内能夠征召并整編起數量不低于三萬的漢人輔兵部隊,卻是長期有一支數量爲五千的烏孫騎兵在爲安西都護府服務。
這一支爲漢帝國服務的烏孫騎兵,他們平時是幹一些髒活,諸如前往消滅某地敢于反抗的西域人,被通知前往哪裏消滅某一支馬賊。
由于漢帝國正處于如日中天的态勢,烏孫人對于能爲漢帝國服務是一種感到自豪的情緒,非但不覺得東奔西走爲漢人幹髒活有什麽不對,相反還深深覺得驕傲。那是因爲其餘人想替漢人幹髒活還不夠資格。
波斯薩珊這一次想要組建反漢軸心,不是沒有考慮過拉烏孫一起。他們一番觀察下來,得出的結論是烏孫人給漢帝國當狗,不但當得相當的開心,還當狗當出了自豪感,認爲接觸之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烏孫人賣了,也就沒有拉烏孫進入反漢軸心聯盟。
可以說波斯人的看法很正确,烏孫人要是知道有那麽一個反漢軸心,他們可能會内心掙紮那麽一下下,然後将波斯人要反漢的消息捅給漢帝國知道。
烏孫是四分五裂的現狀,并不是一個整體,力量無法集中的前提下,跟着反漢純粹就是作死。他們不知道漢人在将來會怎麽對待烏孫,那些表現出跟随漢人的那些部族大有越活越滋潤的模樣,日子還是得過且過爲好。
安西都護府的調兵命令被送往烏孫各部,大多數烏孫首領是想都沒想就開始集結人馬,按照安西都護府制定的路線開拔;少數的烏孫首領會進行一些思考,不是猶豫要不要聽從安西都護府的号令,是琢磨着能不能多帶一些人馬。
按照前幾年的經驗,烏孫人堅信跟着漢軍作戰絕對不會失敗,他們很享受在戰場上獲取勝利的感覺,對于戰後能夠分潤一些戰利品更是喜歡。
結果嘛,李匡隻是要求烏孫各部出兵三萬,到後面前往集結的烏孫騎兵卻是大大超過三萬的數字,達到了六萬的規模。就是這六萬人馬有些不講究,歲數太小太大的有,女人更是不在少數。
在李匡率軍往西面行軍的時候,位處噴赤河西岸八十餘裏之外的一個要塞已經進入到交戰狀态。
要塞是被修建在一處山體的山巅,山腳到山頂的沿途必然也會有修建工事。
駐守在要塞的漢軍将士有五百餘人,除了正卒之外,還有一支剛剛運送諸如刀、槍、劍、戟和箭矢的民伕辎重隊。
“來得很快!”武周是這一個要塞的最高指揮官,他前面已經下令進行戰争準備,就是沒預料到敵軍的推進速度會那麽快,導緻辎重隊前腳剛到,敵軍後一腳就抵達:“敵軍隻是留下三千左右,其餘的敵軍繞開了。”
從武周所處的位置向東北方向看去,能夠看到幾片的黑影正在移動。他有參加過軍中的培訓,懂得目測數量,看去并不像隻有八萬敵軍規模的樣子。
不止是要塞的東北方向有敵軍,西面和西南面都能看到敵軍,目測敵軍的規模絕對超過十五萬。
“生狼煙!”武周已經知道事态的嚴重性:“将敵軍的規模通知後方!”
匈尼特才多少人,完好無損的匈尼特都無法組織起一支十五萬規模以上的軍隊,上一次又遭遇那麽慘痛的打擊,不到一年卻組織了十五萬以上的大軍,這不是開玩笑嗎?
他們這一個要塞并不是在西域境内,算起來是在匈尼特的國境之内,隻是因爲上一次打出了一個三百裏以上的緩沖區,匈尼特人撤了個幹幹淨淨,倒是漢人和歸義胡人大批湧入,安西都護府也就順勢往前修建了一些軍事建築。
“敵軍要進攻了!”
山體的傾斜度非常高,山腳隻修了一條台階模式的路通往要塞。
約有三百多的敵軍不是向着道路擁擠而上,是散開了大概百米,分散了向山頂的要塞進逼。
傾斜度着實是有些高,人得是手腳并用才能保證向上爬,他們在進攻的第一時間并沒有遭遇到要塞漢軍的遠程武器攻擊,是爬了大約三十餘米之後,漢軍終于有了反應。
“放箭!”
站在要塞這一面城牆之上的漢軍弓弩手約有一百二十餘人,他們早就挑選好了自己的目标,或是松掉弓弦射出箭矢,或是扣動扳機激發弩箭。
正在向上攀爬的反漢士兵,一刹那至少三十來人中箭,被命中的時候發出悶哼或是慘叫,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滾落。另外那些沒有被漢軍射中的反漢士兵,大多數是趴在地上,隻有極少數還在奮力往上攀。
“就是這些敵軍都死完了,隻要我們不缺箭矢,他們根本不可能攻得上來。”武周對此有着深深的自信,他們選擇這個位置占盡了地利:“唯一需要憂慮的是水源。”
要塞修建在山體最高的位置,隻要是有常識的人都明白一點,大多數山的山頂根本沒有水源,隻有極少數山脈之中有湧泉的山體才會有水源,就是别奢望能夠五六百人每天食用。
“隻要能夠支撐一個月就足夠了。”嶽山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說道:“雖然情況有些不對勁,但也就那麽回事。”
嶽山的意思是,一個月的時間怎麽都夠後方的友軍打過來。
武周考慮的事情更多,很多時候的戰争總是充滿了變數,要是他們的都護選擇全殲來犯的敵軍,必然是會刻意将敵軍往更東邊的方向引誘,那樣一來就算是戰事再怎麽順利,幾乎沒可能一個月之内就完事。
“我們還是要做好最嚴峻的準備。”武周卻是沒有任何想要突圍的念頭:“規劃用水,今日起除了必要,不可浪費水。”
嶽山隻有應“諾!”的份,對于戰争再怎麽謹慎都不爲過。
山腳之下,菝契力斯看着山頂的要塞不斷蹙眉。他來自波斯,是這一支部隊的指揮官。
“探索周邊!”菝契力斯派出人手進行試探,主要是想要看一看要塞的漢軍擁有多少遠程武器:“剛才至少有一百以上的箭矢,可能還有一百左右?僅是擁有兩百左右的弓弩,我們死再多的人都攻不上去,何況我們隻有不到三千人。”
他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到路況好一些的進攻路線,不過那樣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要不然漢帝國也不會選擇這麽一個地方修建要塞。
“一路過來,類似這樣的要塞就有六個之多,兵堡和烽燧的數量更多。”菝契力斯苦笑道:“僅是一個要塞就分兵至少三千人,兵堡能牽扯一千人,還沒有正式與漢帝國的野戰部隊接觸,我們就已經分兵出去四五萬人。”
那麽也就是說,武周看到的敵軍并不是全部?這一股反漢聯軍的數量超過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