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是那麽的廣闊,漢人連淺海生物的種類都還沒有完全辨别清楚,就不必談更深海域的生物。
有跑過海的漢人,他們已經知道被命名爲藍鲸的那一種生物是已知世界深惡最爲龐大的生物。
許多聽到傳聞的漢人,會些人忍不住好奇出海,就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幸運地看到藍鲸,但他們出海之後一看望不到邊際的海洋,無不感到自己那是那麽的渺小。
人總是随着環境的更變而有更高的眼界,随着知道的東西越多,不免也會認知到自己曾經是何等的無知。
曾經以爲中原既是所有的那一批人,野心家最高的渴望就是成爲中原的統治者,另一層意義上他們就是被困在井中的青蛙,看到的隻有井上那一小片的藍天。
“要是大漢沒有開拓海疆,誰能相信僅是漲海(南海)的面積就是中原的三四倍大小?”骞建同充滿了感慨:“一月有餘的航海,見識到的新鮮事物多到令人深深覺得不可思議。”
要是在陸地上趕路,哪能見識到腳底下會有龐大到過份的大家夥?又怎麽可能見識到聚少成多數量以百萬計的魚群,更不會知道原來每一夥魚群必定會有獵食者跟随。
他們已經抵達柔佛範圍,艦隊正在緩緩地穿過海峽。
伏偉到了被命名海市的區域,它其實就是現代新加坡的位置,古時候的諸夏與之接觸後是稱呼叫淡馬錫。
漢帝國控制了馬六甲,甭管之前哪個地方叫什麽名字,漢人必然是會進行重新命名。
作爲南洋都護府的主要駐地,狹長的島嶼周邊全是海域,新建的城市就好像是坐落在海洋之上,取名爲海市再是貼切不過了。
很恰巧的是,要是将海市翻譯成爲當地的土著話,音譯的确是“淡馬錫”的發音。
身在艦船之上的人,他們在穿越海峽的時候,不需要幹活的人皆是上了甲闆,其中就有司宏壯和骞建同。
因爲“臨淄号”是伏偉的南洋都護府的旗艦,那麽“臨淄号”到了地頭自然是不會繼續北上。
連帶的是,艦隊原本是由一千四百餘艘大小不同和型号不同的船隻組成,其中的九百餘艘也是停止航行分散前往各處駐地,隻有五百二十艘在穿越海峽。
“這是一個很狹長的海峽,遠比夷洲海峽更長。”司宏壯拍着護欄,感慨地說:“第一次過來的時候,當地還是看去一片原始景色,現如今……”
海峽的入口處,海市自然是一座新興的城市,它以規模而言其實并不是太大,但要看它是被建立在什麽位置,本土的話也就是縣城的規模,位于這一片蠻荒之地卻能稱之爲巨城。
海市的建立僅是在四年之内,真正确認成爲軍用和民用混合城市是一年前,連帶港口也分出了軍用和民用兩個。
軍用港此時是停泊着數量龐大的艦船,身軀龐大的“臨淄号”在其中最爲顯眼,她的附近則是停泊着漢帝國爲數不多的炮艦,共爲六艘。
炮艦長度一百二十米,搭載了十二門口徑二百五十毫米的青銅炮,還特麽有很專業的可轉動式炮塔。除了主炮之外,它還有合起來攏共四十八門九十五毫米的副炮。整個漢帝國相同級别的炮艦隻有十艘,八艘劃撥到南洋都護府建制之下,兩艘被劃撥給了安南都護府。
海市軍用港之内隻有六艘炮艦,另外的兩艘是被派出去執行任務。
另一處民用港,停泊船隻的數量比軍用港還要多,看去簡直可以用首尾相接舳舻千裏來形容。
“近些年來,飛剪船逐漸取代了福船。”司宏壯比骞建同更加了解關于海洋的知識:“早期的時候,不管是軍隊還是民間,其實都是福船體系。元朔十一年海軍研究局制造出第一條飛剪船,随後大肆盛行。”
單純從船隻的外形就能分辨出不同,例如福船是相對的“腫胖”,飛剪船越是一種修長軀體的款式。
骞建同用字面上的意思來理解兩種船隻體系的不同,瞬間就知道飛剪船的航速高于福船。
“行商的話,不是貨物裝越多越好嗎?”
“那麽說倒也沒錯,但是要看什麽時候。”
骞建同被司宏壯一句話說得沉默。
以裝載量來說,福船的确是比飛剪船要多出不少,但要是讓海商來選擇的話,他們會優先選擇飛剪船而不是福船。
原因就在于現在就是搶時間的年代,用最快的時間進行往返,掌握市場需求的第一手資料,再速度進行運輸和鋪貨,總是能夠賺取“物以稀爲貴”的最大利潤。
簡單的說,同樣的一件商品在不同的時間,它們的價格并不是一緻的,越早提供那種貨物,同等的數量之下賺取的利潤更多,等待該種物品多到一定數量,市場漸漸飽和之後,可能需要賣出十件才有最初賣出一件的利潤。
骞建同一臉的納悶,問道:“商賈競争很激烈?”
司宏壯笑而不語。
因爲漢帝國對内外采取不同的收稅政策,外國船隻哪怕是有能力駕船進行遠洋海航也難以承擔各種重稅,沒有政治目的一般不會有什麽歪果仁選擇自己駕船前往漢帝國。
擁有絕對優勢的漢人,說到底也不是随便一個誰就幹得起海貿這種事業,得有足夠的訾産才能踏入這一行業。
有興趣于海貿的漢人,絕大多數其實并沒有屬于自己的船隻,他們可以是采購貨物租借國家艦隊随行的運輸船艙位,也能合租一條能夠應用于遠洋航行的船隻進行運貨。
一般情況下,跑個兩三趟必然是會賺得盆滿缽溢,咬咬牙買一艘最低級别的遠洋船隻還是能夠付得起錢,十成之中的九成人也是這麽做的。
某一些幹海貿的人,他們要麽是老牌的世界或門閥,要麽就是新興的勳貴階層,擁有數量不等的遠洋船隻在跑海貿。
嘗到海貿甜頭的那些人,他們基本上都是第一時間擴充自己的船隊規模,繼續投入到海上跑商的行業之中,沒有誰是賺了錢之後就不幹的。
作爲老牌勢力和新興勳貴,他們收獲着最大的利潤,便是互相之間存在競争,沒誰會去傻乎乎進行惡意壓價。
通常是遭遇到競争之後,處在第一線的管事将消息傳回給主事人,那個主事人必然是要上報家主,作爲家主的第一選擇是進行互相之間的溝通。
“所以,不是惡意競争。”司宏壯自己的家族也有跑海上的船隊,隻是相對于某些人來說規模并不大:“可以是達成協議什麽時間段出貨多少,也能是各自劃定所屬範圍。”
骞建同的家族并沒有從事海上貿易,他們主要精力是撲在草原牧畜業,能夠産生最大利潤的是牲畜販賣,不是近幾年興盛起來的紡織業。
“自己人之間的競争當然會有,那是沒可能避免的嘛。”司宏壯理所當然地說:“可是爲什麽要便宜外人?”
漢帝國對爵位的重視早就延伸到方方面面,不管是在什麽事情上起了沖突,進行協商的時候爵位底的人在可承受範圍内通常會進行退讓,但是爵位高的人也不會吃相太那看就是。
不是爵位高品德也變得高,有能力通吃卻手下留情,是他們本身就有那樣的實力,不是生死仇敵誰都要顧着一些影響。
最爲根本的道理則是,欺負同爲漢人的群體能得到利益,可是要留下罵名,欺負歪果仁再狠也不會背負罵名,甚至欺負歪果仁會更簡單一些,誰稍微權衡之後也該明白真想欺負該是去欺負誰。
要認清楚事實,以其逼同樣是漢人的某個誰不得不拼命,赢了之後産生負面影響,不如對同樣身爲漢人的同袍大肚一些。誰特麽敢保證一樣是漢人的那個誰某天爵位不會比自己更高?歪果仁則根本沒那個可能性在爵位上高過自己。
金山銀山就擺在那裏,有那個功夫窩裏鬥,還不如加緊向外扒拉。不懂這個道理的家族,誰都會去進行排斥,等待沒人想和自己玩,後悔都沒地方去後悔。
“你現在也是都護之一了。”司宏壯笑眯眯地說:“聽說阿三大陸是一個極其富饒的地方呢。”
不是說身爲都護就能肆無忌憚去幹一些什麽,可是漢帝國可是有着一項潛規則,在外就任的官員在不違反漢律的前提之下,不說是身爲某地官員有天然的便利,隻以身在某地能夠掌握第一手信息,合法賺取錢财又不是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骞建同愣了一下,點頭:“的确,就是……現在訂購船隻來得及嗎?”
司宏壯像是看傻子那樣看着骞建同,不過既然已經提點了,所幸就好人當到底,能得到更大的人情。
“在本土爲官,肯定是要顧忌規則,例如知道哪戶人家有什麽,非但不能去搶,還得盡忠職守地去保護。”司宏壯壞笑了一下才往下繼續說:“阿三周邊的國家有許多,那一邊的航線也十分繁榮,不是大漢的子民,海上失蹤也就失蹤了,對吧?”
骞建同震驚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司宏壯,會意成派出下轄的海軍去搶船。
司宏壯看到骞建同的臉色,自己是先愣了了一下,反應過來嘴巴都那麽點不利索地講:“我可不是讓你指派麾下艦隊啊!”
再一次一愣的骞建同卻是反應過來了,他剛才純粹是昏了頭腦,忘記漢帝國可是有着數量衆多的傭兵團,可以去雇傭他們來幹。
“你所在轄區很有優勢。”司宏壯簡單地講述一下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特别提到天竺都護府轄區範圍有些什麽航線:“外國船隻無法承受進入我們海域的代價,他們也不敢涉足被我們控制的卡拉巴加斯,選了卡拉巴加斯對面的那個島……,叫什麽名字來着?”
骞建同要上任天竺都護府的都護,哪能不進行了解,插了一句:“蘭巴建納。”
“對。”司宏壯點着頭:“就是那裏。他們将那裏視爲離大漢最近的中轉站。”
骞建同笑了,已經知道該怎麽做。
想生活在沒有特權階層的世界,那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想法,都是成年人誰還會那麽天真。
隻要還有群體和社會,特權階層就會永遠存在下去,差别就是過不過分和将特權用在什麽人身上。
在現如今的漢帝國當官了,對着同族盡幹缺德事?該是多麽傻和無知才會那樣!
雖然是官,治下除非是沒有任何一人擁有爵位,要不然可是有途徑能捅破天。
有便利,哪怕隻是名字和官位帶來的便利,不去指示建制下的任何誰,雇傭人手去欺壓外族就不一樣了。
漢帝國就發生過不止一次異族的某個誰千辛萬苦前往諸夏之地,他們找官府要伸張正義,卻是被現實砸得絕望。
任何一個官員都是同樣的意思,不是不能告狀,前提是有沒有戶口本。
不是漢籍的異族告狀告個屁的狀,老子領的俸祿裏面沒有你家交的一粒米,就是有你家的米也是漢人搬來交的,到了漢人手裏就不再是你的,懂不懂?
漢人當然知道異族稱呼自己的國家叫“天朝”,但是上到天子,下至百姓,就清楚一個道理,漢帝國的“天朝”地位是打出來的,可不是被推舉出來的。
曆經過五胡亂華的慘況,遭受了差點滅族的磨難,當代漢人可是最爲排外和能認清自己的一代人,誰特麽毛病了才會以爲異族表達出來的崇敬之情,或是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爲了一個完全不相關人去審判自己人。
“所以啦,當前隻有漢人和外國人。”司宏壯似笑非笑地說:“按照慣例,外國人的訴訟是不接的。”
他們都清楚一點,漢人可以這樣做,任何一個國家或是民族感到不爽或是有異議,那特麽開打啊,沒改變格局的力量,瞎“嘩嘩”戈壁。
骞建同喜歡這樣的國家,并爲之感到驕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