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處長安的南邊,接近秦嶺的區域,山脈邊上有着一座規模并不大的軍營。
軍營的存在是爲了封鎖周邊,看那些完善的封鎖線,再看通入秦嶺的關隘,不難想象裏面會有什麽不想洩密的設施。
“陛下。”張石手裏拿着一杆步槍,介紹道:“這一款步槍是在十二式的基礎上進行改進,槍身的長度沒有變化,增加了一斤的重量,口徑減少到十四毫米。它的槍管改成了線膛款式和滑膛款式兩種,經過試驗它的精準度更高和射程也得到增加。”
說白了就是一款線膛槍,要是以水平而言,應該是達到了十五世紀中葉的水平。
“槍管是螺旋形和直線形兩種。”馬子歡才是專家,詳細地介紹了一下槍管結構的變化會産生什麽結果,後面評價道:“經過一再試驗,螺旋形的槍管明顯優異于直線形的槍管。”
劉彥盡管那麽些年過去,對槍支該有的嘗試卻沒有完全丢掉。
螺旋形的槍管理所當然是會比直線形的槍管優秀。螺旋形的槍管發射彈丸時能使長形鉛丸作旋轉運動,出膛後飛行穩定,提高了射擊精度,增大了射程。
衆人旁邊就有一台機床,它自然不可能是什麽電力驅動,卻是采用了畜力。
機床最爲顯眼的就是那一支鑽孔棍,它本身就是一種螺旋款式,進行鑽孔的時候槍管之内也會留下螺旋的線條。
以當前的科技水平而言,像這種機械應該是采用水力最佳,但是首先想要找到合适的河流并不容易,機床被研制成功才不到半年,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适的地段,暫時就被設置爲畜力款式放在秦嶺。
兩三年前就有工匠能夠依靠純手工打造出線膛槍管,隻是成品率并不高,再來就是能夠辦到這一點的工匠太少,要僅是以成爲幾個人的“玩具”而言,再低的産量也沒有關系,但是作爲一款需要得到列裝的槍械來說卻是太少。
劉彥僅是提出一個設想,少府就用最大的努力去研究和試驗,曆經三年才将機床給研制了出來。
放在秦嶺這一處工廠的新式機床,它目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經過嘗試一天最高可以鑽出五根槍管,成品率爲四根槍管,可以說成品率已經是高得有些吓人了。
“若是改爲水力驅動,臣估計效率可增加兩倍左右。”馬子歡已經知道什麽動力學,一台機器能夠發揮什麽樣的效率,一般就是驅動決定:“手工制作線膛槍管需要用時半個月,臣深深感受到了人力與機械的差距。”
新式機床隻有一台,卻不代表全國隻有一台機床,像是之前打造普通槍管也是使用機床,那些機床分爲畜力和水力兩種。
之前有的科研成果就是保證更新換代的基礎,任何科技也的确是一代又一代變得更加先進,除非是發生了什麽奇迹,要不然沒可能上一會還在使用丢石頭砸人,下一刻卻是手持高斯槍械在“咻咻咻”發射了。
積累對于科技來說是一個必然過程,那個過程其實也是對元素進行了解,再延伸出各種科學,由多種多樣的科研成果才去組合出一件産品。
“這一款步槍便命名爲‘十二式改’。”劉彥接過了步槍,大體上是沒有太大的改變,比了一個持槍射擊的姿勢:“最遠射程九百二十米?”
“回陛下,是的。”張石矜持地說:“精準射擊距離達到兩百八十米。”
劉彥記得線膛槍的出現讓排排站槍斃的打法出現了變化,手持線膛槍的士兵不再是列成緊密陣型,他們是成散兵陣列利用射程優勢,不再是互相抵近齊射,是一種重複射擊到對方能射擊到自己的距離就後撤的打法。
第一個讓手持線膛槍的士兵成爲狙擊手角色的人劉彥已經忘記了,第一個那麽幹了之後,火器時代的戰争又進入到新的模式,一再有指揮官被狙擊之後,再也沒有指揮官傻乎乎去找死。
“陛下。”張石讨好地問:“可要臣拿來火藥?”
劉彥還真的想要親自射擊看看,來到靶場熟練地進行裝彈,完畢之後做出一個标準的持槍姿勢對準百米之外的槍靶。他扣動扳機的時候,身軀感受到了後坐力,耳邊也傳來了一聲“啪”的擊發聲。
遠處,一個被架起來的靶子在彈丸命中的時候發出一聲“噗”,一陣塵煙很快就被風吹散。
有人員将靶子擡來,槍靶标環正中央的那個孔洞說明劉彥打得很準,也證明這一款十二式改完全能夠作爲一款狙擊槍械使用。
“試一試一百五十米。”劉彥清理好槍膛後,又在做裝彈做業:“這一款槍的槍托也許應該改一改,稍微加長三厘米左右?”
旁邊手持筆記本的人立刻進行記錄。
一杆槍隻是做三厘米的改動有什麽用?那是不懂行的人才會有的疑問。
别說是槍械了,就算是一柄戰刀,稍微一點點的改動都會産生不同的手感。
槍械的長或短,乃至于是槍械的重量,達到最合理的設計,越能發揮出它的威力。
持槍的手感對于射手來說非常重要,哪怕僅僅是持槍的時候稍微舒服了那麽一丁丁點,思想感觸的不同,到姿勢上的更爲合理,每一次射擊都能更加的精準。
要不然就不用去區分制式裝備和定制裝備,像是現代的競技,誰會去用制式裝備,無不是耗費重資定制打造。
劉彥裝彈完畢,再一次成爲标準持槍姿勢,卻是将瞄準的動作維持比前一次更久,不止是三點一線的瞄準,也在觀察槍靶周邊的植物。
一款槍械準不準,不但是考慮到槍械本身,更多的考驗持槍者,至少應該明白風向和風力也是能不能打準的因素之一。
劉彥觀察牆壁周邊的植物就是在确定風向和風力,瞄準的時候他調整了瞄準裝置,使三點一線出現了變化。
對槍械零件的調整是很專業的舉動,像是瞄準一百米目标與瞄準兩百米目标,瞄準裝置肯定是要做出細微的調整,風力的不同也需要做出相應的調整,要不然就會是射擊一百米目标做到标準,可是同樣的三點一線射擊兩百十米的目标卻是偏了許多。
十二式改的标準裝置雖然是一種可調整模式,可是并沒有專業的刻度,還是需要使用者有足夠的知識以及常識(熟練度)。别看僅僅是增加一個刻度,可單單就是這麽一點點小小的部分,以當前的科技水平需要耗費的時間絕對是短不了。
一聲擊發聲,劉彥的身軀向後擺動了一下下,他射擊之後眉頭皺了起來。
槍靶被擡過來之後,命中的位置是在七環圈内,劉彥剛才盡管皺眉,卻是不吝啬對步槍的贊賞。
打不打得準不但是槍械質量問題,更多的是射手的原因,劉彥不會用自己的失誤而去否定槍支的優秀。
劉彥顯然不是經曆一次不成功就放棄的人,後面又進行了兩次射擊,做到命中十環才停止試射。
靶場有專業的試射人員,他們一直是在旁邊進行等待,看到劉彥僅僅是三次射擊就能打中十環,不管是不是裝的都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三名試射後面輪番進行試射,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兩百米、兩百五十米、三百米,槍靶離得越遠精準度就越低,攏共三十次的射擊,最好的成績是命中三百米處槍靶的三環,能夠命中很大程度是運氣。
試射完畢之後,試射人員會用專業的方向評價槍械,記錄人員一一進行記錄,一切都是力圖做到最好。
那邊進行評價與記錄,随同而來的軍方将校排隊試射,看上去是玩得不亦說乎。
“它很優秀。”劉彥的臉上泛着笑容,對着全程觀看和自己親自射擊過的将校說:“應該選拔優秀射手來專門使用這一件武器。”
“陛下聖明無錯。”桓溫剛才試射了五十米到兩百米的槍靶,盡管沒打過十環,成績卻不是太差:“它是一款能夠在戰場上起到擊殺敵将于萬軍之中的武器。”
冉闵沒少玩火器。他剛才幾次試射,兩百米之内最差的成績也是命中八環:“原以爲燧發槍已經夠厲害,沒想到隻是改了一下槍管,精準度會這麽恐怖。”
火器的出現必定是會改變戰争的方式,最爲簡單的就是武力的價值被降低,苦練數十年的高手被射中一發會死掉,不懂任何搏擊技巧的人被射中一發也會死掉,埋頭苦練搏殺技巧的價值會變成一件意義不大的事情。
徐正看到冉闵臉上的苦澀,一點都不想去安慰。
像是冉闵這種猛将,随着戰争形式的改變,單純的勇猛已經作用不大,能夠體現出價值的地方是在指揮藝術和各種經驗方面。
簡單的說,依靠單純的武勇獲取功勳的曆史很快就會過去,沒跟上新時代步伐的人注定會被淘汰。
“陛下。”張石才不管軍方将校是什麽樣的心情,問劉彥:“可要去下一處參觀?”
劉彥能猜出少府兵工研制部門一定是有什麽新成果,才會讓張石問出那樣的話。
衆人離開這一處步槍靶場,沒有走多遠到了另一處靶場。
同樣是靶場,卻是要改地點,隻因爲靶場也有區分,例如步槍與火炮同樣是進行射擊,可射擊距離以及打擊程度就是不同的兩面。
劉彥原以爲會去火炮試射場地,沒想到過來的地方一樣是槍械靶場,沒來得及産生什麽疑惑,眼睛卻是看到了擺在試射位置的一台大家夥。
那是一個多槍管的器械,有着支撐槍管的基座,整體看上去既是怪異也顯得猙獰。
“你們搞出來了!”劉彥會驚訝,是那台家夥壓根就是與加特林機槍無限接近,隻是顯得大了許多。他走近了撫摸被懸挂的彈鏈,問張石:“子彈已經能夠量産?!”
燧發槍還需要進行裝藥和彈丸的步驟,再進化下去就是後裝槍。
藥筒子彈的出現是槍械進化的一次革命,使步槍不再需要火藥與彈丸分别操作,它本來是應該到十八世紀才會出現,并一再研制成熟,最終成爲現代的子彈款式。
被裝成彈鏈的子彈,它們長度達到了四厘米左右,劉彥走到旁邊的桌子,拿起整齊擺放的一顆子彈,觀察一下整體發現完全與自己的要求沒區别,拆開之後該有的彈殼、底火、發射藥和彈頭完全具備。
“陛下。”張石一臉的尴尬:“最大産量每日能做到一千三百發。”
要是一個人或是一台機器能每天生産一千三百發,的确會是非常好的成績,關鍵問題是整個少府的相關機構合起來才有那樣的效率。
“還在改進……”張石求助似得看向馬子歡:“不斷進行改進,大匠了解多一些。”
劉彥面無表情地對張石點點頭,看向馬子歡。
“陛下,臣等已經摸清楚制造流程。”馬子歡倒是顯得信心滿滿:“新式機床已經研制成功,隻要能夠研制出專門的部件,必能做到加大産量。”
要幹點什麽,肯定是要有專門的部件,漢帝國現在完全不缺金屬,需要的是在科學道路上進行累積,隻要有足夠的恒心,再有多樣化的人才和充足的資金,步伐的邁動絕不會停滞下來,相反是會因爲基礎科學的不斷積累而越走越快。
被劉彥視爲機炮的大家夥,它在專業的人員的操作下開始射擊。
不存在什麽扣動扳機,是操作人員對着一個手把不斷搖動,每一次搖動都是對子彈的一次底火擊發,再呈現子彈的爆發激射過程。
不斷的“咔——咔——咔——”動靜下,遠處的标靶被撕成碎片,隻是大家夥僅僅發威不到二十秒就啞了。
“這是……”專業工程師檢查下來,滿頭大汗地彙報:“卡殼了。”
剛才大部分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知道那猙獰利器還存在重大缺陷,一方面是舒了口氣,更多的則是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