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自然是了解紀昌的想法,并且認爲紀昌的想法很正确,開口定下基調:“丞相可有章程?”
紀昌立刻就是精神一振。
這是劉彥首次表态,認爲的确應該重視一下民政。
“如今對于各地結寨已經解決,百姓配合安置。”紀昌又講了一些過去取得的成果,後面着重說:“丁口有戶籍,收入有記錄,臣以爲可由點到面。”
也就是一開始不全面搞,抓緊一些需要立刻處理的,再緩緩地鋪開?
“大漢建國道,道路沿途新興城鎮甚多。”紀昌不得不介紹近期的新發展,講了一下人口又在自行集中化:“此有利,卻也有害。”
漢國現在的地盤很大,大到無人區有些多,真要解決民政,怎麽去合理進行人口分布,就是最優先需要解決的事情。
劉彥一聽到這個立刻來了很大的興趣,之前已經證明強制遷移人口會遭到抵制,可是随後是往好的方向在發展。
現在的情況遠遠要好于以往,以前不能幹的事情現在卻是可以幹。
很多時候,一些正确的事情卻不一定是排在要做的第一序列,劉彥之前也知道應該重視民生,可之前周邊的環境并不允許國家安生。
忽略掉民生優先對付外敵這件事情也就劉彥能幹,那是因爲他有一個系統。
系統,可以在必要的時候進行暴兵,可以無損耗地轉運一些辎重,僅是這兩項就足夠劉彥有信心不怕國内動蕩和繼續對外用兵。
劉彥光複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漢家舊土,民不聊生這個說法還算是輕了,是根本就不存在什麽民生,零零碎碎的割地自治是普遍現象。
鄉子結寨,家族結寨,豪強建立塢堡,沒有打出什麽國家旗号,可就是自治狀态,官府連管都管不了,談什麽民政?
元朔五年的時候,文官就在談什麽民政,想的是不要對外開戰了,要把軍事力量專門用在對内的收複管理權上面。
那個時候的漢國才據有青州、徐州、兖州和冀州局部、豫州局部,離光複漢家舊土還遠,甚至大多數人都認爲不小心會被石羯趙國反撲滅掉。
當時包括紀昌在内的一些人是發覺了劉彥的神秘,不過真沒法搞明白是怎麽回事,想的就是不好搞内政國家就進不了正軌。
那個時候劉彥的選擇很中庸,繼續和石羯趙國死磕,國内的梳理也進行,可是吓壞了一大幫人,認爲那樣幹絕對要完。
要是沒有系統的存在,劉彥那樣幹的後果的确是會完蛋,例如軍糧支應和運輸途中消耗會把他們這個勢力拖垮。
頂住乃至于是無視内部亂七八糟的事情,對外一再地怼,一次次都證明隻要外敵解決了内部再亂也無法動搖統治,甚至是對外戰争一再勝利,震懾更多原本不配合的人開始進行配合。
一個又一個例子讓堅持先搞好内政的人也動搖了,就成了後面的樣子。
現在該被漢人解決的生死大敵哪怕沒有徹底消滅也僅剩下苟延殘喘,眼看國家沒有生死憂患,往那一方面來講都該是進入到治理内部的階段。
“諸位同僚。”蔡優緩緩地開口說:“今時不同于往日矣。”
性格虎到如冉闵也聽懂了,外部敵人就剩下那麽多,國家也吃撐了,到了該休整一下的時候。
第二個發聲的人出現了,負責民事的人也相續開口,都在表達一個意思,國家用一條腿走路的時間太長了,是時候讓另一條腿得到救治。
像是紀昌,他認爲國家就是單獨在用一條腿走路,一再忽視下去一旦摔倒一次很難爬的起來。
另外一些人,尤其是根本無法插手軍事的人,國家不将主要精力轉移到民政方面,他們就要繼續沒什麽存在感,建功立業什麽的更是無從談起。
軍方唱獨角戲已經唱了十多年,很多插不上手的人無時無刻不想吼一嗓子:汝甚屌,汝子屌乎!
有私心,但也是秉持公心,哪有國家隻重視軍事而一再忽視民生的?
隻有軍事實力強大,并不是真正的強大,甚至會給後續者造成錯誤的價值觀。
到了接手基業的第二代,他們認爲自己接手的是一個牛逼到不行的基業。
國家看着版圖那麽的大,軍事實力又是那麽的強。
吾不屌,誰屌?!
覺得自己屌,膨脹成了必然,會覺得全部的人都是傻逼,隻有自己才是聰明人。
自小又養成了宇宙該圍繞自己旋轉的想法,哪怕沒有胡作非爲也會迫不及待想要超越第一代,然後基本上就是壞菜了。
二世而亡的例子最爲出名的隻有兩個,可是自古以來二世而亡的可真不少,隻是除了秦二世和隋二世之外都不怎麽出名罷了。
一般會二世而亡,離不開第一代創業者留下隐患,第二代沒有發覺那些隐患或是想要剪除隐患玩脫了。
聰明的第一代在培養或者挑選繼承者的時候,第一選擇要求不是繼承者甚屌,相反會挑選中庸之輩。
以二世而又強盛者,唯有李二一個例子,但李二其實也不是完全的第二代,打江山的時候李二就在出力,還是一個很屌的創業參與者。
第一代怕的就是繼承者覺得自己甚屌,迫不及待要解決隐患,要是能力高超也就解決了,但實事無數次證明自己覺得有把握并不是真正能将事情辦成。
守成的繼承人才會是第一代優先挑選的對象,第二代是一個多做多錯少做少錯的角色,要能按捺得住,明白持有大義名份的重要性,慢慢去牽制和消磨不穩定因素,等待自己家是天下統治者的觀念成爲一種自然而然,江山也就穩了。
劉彥完全明白了以紀昌爲首一些人的出發點和想法,就是紀昌等人壓不住軍方。他今天不會立刻拍闆,但決定往後立場應該往文官集團那一邊移動一下,也真的是應該讓國家能夠用兩條腿來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