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要前往倭列島,總體來說會相對靠近半島方向。
半島上面的原住民幾乎被清空,遷移了大量的漢人過來居住,靠近海岸線的各個城鎮,人們發現海上的大艦隊自然會感到驚奇,少不了跑到海岸邊進行觀望。
“真是多啊!”
“隻有大漢才能有這麽多的戰船。”
半島的新移民大概是首批享受到國家強大好處的人了,他們接收了來自半島土著的房子,多幾倍地置換獲得了土地,更重要的是很多聰明的光棍接收了半島土著的女人。
身處腹地不會對國家的強大與弱小有太直觀的了解,那是他們本身所處的位置就沒有來自異族的威脅。
身在邊疆的人對國家的強大與弱小是親身在經曆。國家弱小的時候會遭受到異族的不斷侵襲,每一次的侵襲哪怕是沒有丢掉小命,可财産方面肯定也是會出現損失。國家強大了,異族的侵襲不再有,安全得到保障是一方面,他們還會發現自己能夠得到的資源在增加,同時與異族有接觸的時候,亦是能夠感到那些異族對自己的小心翼翼。
國家到底強不強大,出國體會一番最能說明問題。弱國隻會被哪怕不會遭遇明顯的歧視,可少不了是一些鄙視和各方各面的刁難。強國的人哪怕是沒有得到諸多的特權,可至少沒人敢歧視,想要刁難還得想想一旦強國的官方進行幹預會是什麽結果。
當今的漢人在整個東亞是可以橫着走的存在,别說是遭遇到什麽刁難了,異族在對待漢人的時候必須是謙卑态度,要不然啥事情都沒有幹,沒多久就會有一支漢軍過來,一句“聽說這裏的人不尊重漢人”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其實漢國周邊也沒有多少異族了,不是被滅就是跑掉,沒有被滅和跑掉的都成了仆從,那些仆從還日思夜想能不能也成爲一名漢人。
“天朝……太強大了。”馬蛋是個矮小的倭人,他是倭列島外出打工的一員,不是作爲仆從軍,也不是變成了奴隸,就是拿到工作證來到半島成爲某個漢人家庭的仆人:“真是嫉妒你們的出身。”
馬從微微昂起了下巴,他就是馬蛋的雇主,馬蛋這名字還是他給取的,要不然雇傭的這個倭人之前都沒名字。
旁邊的另一些人連腰都不敢直起來,他們是半島的土著,隻不過現在還能待在半島隻能是作爲奴隸的身份。與倭人一樣是爲漢人幹活,可是半島出身的這些奴隸是地位最低下的。
“嫉妒啥?你就是太弱了一些,要不然成爲仆從軍,戰場上摘取幾顆首級,或是服役十年,不也能有個漢籍?”馬從還是十分欣賞馬蛋的勤奮,就是有些嫌棄力氣太小:“聽說征東将軍幕府在召監工,你要是願意去,等契約時間到了,我可以幫你擔保。”
馬蛋卻是非常猶豫,他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身材不高,身體也不強壯,性格方面也是怯弱,十分懷疑自己能不能勝任監工的角色。
“非常感謝您的信任,隻是……”馬蛋既是自卑又是自責:“我太弱了。”
馬從笑了笑,他願意推薦馬蛋可不是看體格,就算是再弱又怎麽樣,背後站的是漢國,那些奴隸就算是能一指頭能摁死馬蛋,可他們敢嗎?
“我隻能将成爲漢人的希望放在兒子或女兒身上了。”馬蛋滿是憧憬地說:“我能在您這裏每月獲得三個五铢錢,能夠更好的喂養兒子,他長高一些壯一些,肯定能夠上戰場。女兒長大之後,能夠找位上國人做妾。”
馬從點點頭不再廢話。
自己不行,将希望放在後一代,似乎每一個民族都有這樣的情結?
倭人現在是漢國什麽都好,漢人也是世界上最尊貴的人,會有這樣的觀念僅是因爲如果漢軍想要清洗倭列島不會有太大的難度。
打不過也不敢打,倭人對于漢人的予奪予求自然是無不應允,另外因爲漢國願意接受倭人登記漢籍,就是産生了一種倭人擠破頭想要擠進去的渴望。
漢國現在要是宣布倭列島歸于漢國的疆域,要說所有人歡欣鼓舞可能未必,可是超過九成的人絕對是欣喜若狂。不過漢國可不會那麽着急吃掉倭列島這一條蟲形的群島,要是倭列島變成自家疆域,倭人也變成了漢人,收集資源方面就要吃相好看一些,廉價的勞動力可就沒了。
一樣是作爲仆人,可倭人每個月三個五铢錢就能打發,換作雇傭漢人起碼是百錢,還要因爲技能的不同,包括崗位的不同,薪水出現不同的區别。
爵位不足夠當然是無法購買私人奴隸,爵位夠了奴隸卻是國家分配,問題是能夠向官府租賃奴隸,比如說一樣是雇傭工匠,漢人工匠需要兩百錢,奴隸工匠則是需要給官府一百錢。
這樣的巨大落差當然是國家特意搞出來的。壞處自然是,奴隸更便宜積壓了漢人的工作崗位,漢人更難被雇傭。可問題是奴隸大多數就是被安排國家工程,民間想雇傭比較困難,其實影響非常少。
艦隊不是在九州島登陸,是直接在倭列島的主體島嶼登陸。
倭列島方面事先已經知道劉彥會來,倭列島的上層群體得到消息是蜂擁而至,他們還在登陸地點搞了許多的裝飾,少不了是進行一些儀式上的準備。
艦隊是穿過九州島與主體島嶼的海峽,又走廣島和四國島中間的内海航線,登陸點是在大阪。
當然了,上述那些倭列島的地名現在根本就不存在,當地人有自己的叫法,甚至在稱呼上都沒有形成統一。
“寡人應該是諸夏天子中第一個出海的吧?”劉彥在船上就已經看到了岸邊的人山人海,似乎還被特意清空出一塊區域,那裏進行了各種各樣的裝點,甚至有個很像是祭天台的高台:“這裏就是始皇帝日思夜想的仙島?”
“陛下……”桑虞很不想拂劉彥的面子,可不說等一下鬧笑話怎麽辦?就說:“盧生與徐福所說仙島,是蓬萊。”
劉彥:“……”
盧生和徐福就是兩個術士,他們有什麽本事很難說,反正就是将始皇帝忽悠得七葷八素,聽說對匈奴用兵就是源于盧生的那個“滅秦者胡”,大索童男童女是徐福的要求。總歸來講,以盧生和徐福等人爲首的術士,他們那麽搞就是要将秦帝國搞垮,爲六國的那些舊貴族做複國準備。
劉彥不知道蓬萊是哪,問了一個新問題:“可有相關史料記載,言及徐福是倭人之祖?”
“……”桑虞不知道劉彥究竟是怎麽了,有些無奈地說:“徐福是不止一次帶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随行也有軍士以及随從。倭列島在漢人到來之前絕大多數區域滿地荒涼,童男童女便是有軍士與随從照料恐怕也難以存活多數。以漢人觀察倭人,他們并非一個單一民族……”
簡單的說,桑虞不認爲徐福有那麽大的本事創造出一個民族出來,或許現在的倭人之中是有些童男童女的後代,可數量也絕對多不到哪去。
“陛下,大漢做過調查的。”庾翼對倭列島比桑虞更熟悉一些:“倭列島西部各島,便是有諸夏後裔,亦是上幾個朝代戰亂漂洋過海而來居多。最多的是從半島過來的夫餘人以及三韓人。”
是這樣嗎?按照現代倭人自己的人種考察志,他們認爲自己的祖宗除了倭列島的土著之外,是從諸夏大陸、半島以及東北、南洋群島飄揚過來而來,也從相關的基因裏面找到證據。
劉彥就是沒話找話說,他還真的特别看過對倭列島的調查,像是目前的倭列島西部和北部基本都是外來移民,九州那邊是以諸夏人種和半島人種居多,主島的西部其實也差不多,往東邊而去則是大和人、野比人、蝦夷人和馬伊努人爲主。
倭列島至少在目前并不是單一民族,漢國一直倭人倭人的稱呼,可他們内部還是有民族方面的區分,同時也不是個個都哥兩好,比如漢人沒來之前大和人與野比人就在開戰,蝦夷人也和馬伊努人在打生打死。
艦隊做好了登陸準備,第一批上岸的反正不會是包括劉彥在内的這一些人,是禁衛軍部隊。
這邊在事先肯定是被漢軍給管控,就算是能夠來迎接,可倭人壓根就不能亂跑,身份尊貴的站在特定位置等候着,身份卑微的自覺在外圍看到艦隊就跪下去。
大阪這邊有天然的深水港,漢人發現之後就在這裏建立港口,像是在倭列主島挖掘的貴重金屬,基本就是從大阪裝船再運往本土。
出巡艦隊到來,港内是事先被清空了,就是依然無法容納下那麽多的船隻,人員想要登岸還得進行分批。
禁衛軍開始登岸之後,倭人們先是爆發出了震天響的歡呼,後面也不知道是誰安排,萬衆竟然合起了歌。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爲龍爲光。其德不爽,壽考不忘。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德壽豈。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忡忡。和鸾雍雍,萬福攸同。”
桑虞竟然聽懂在唱什麽,并且還特意全部念了一遍。
劉彥剛才就聽得有些懵,主要是沒聽懂在唱什麽,曲調倒是在一些宮廷歌舞中聽過。
很認真的講,諸夏的曆朝曆代官話都不相同,先秦每個地方就有自己的語言,秦帝國時期是關中話作爲官話,到了漢帝國前期楚音才是官話,随後的任何一個朝代官話其實都是天子的家鄉方言或是定都區域的方言。
“倭人唱歌是用古時候的燕地口音。”桑虞知道劉彥聽不懂燕地的口音,又解釋道:“曲調應該是戰國時期的雅樂,唱的是《詩經.小雅.蓼蕭》。”
得虧是劉彥成爲天子之後惡補了一些知識,要不然依然是會懵圈。
《詩經.小雅.蓼蕭》的創作背景就是諸侯朝見周天子時的歌頌,用在這裏還挺應景的,就是劉彥稍微皺起了眉頭。
劉彥可從來沒有想要讓倭列島保持獨立的想法,同時也不會冊封任何一個倭人成爲諸侯,接納成爲漢人已經有點違心了,還想成爲人上人?那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哇!
“倭人各地有自己的語言,難爲他們能将燕地口音唱得那麽标準了。”庾翼看上去頗爲高興,他将這個視爲異族全方位的臣服:“倭人百姓能齊聲高唱,顯然是十分用心學習的。”
岸上的《詩經.小雅.蓼蕭》被反複唱,劉彥聽着聽着怎麽都品出了一點點“和歌”的味道出來,問題是所謂的“和歌”特麽就是諸夏大陸的文化,就像許許多多的文化那樣,是大陸這邊不斷朝代輪回自己丢了,想生氣都不知道該氣誰。
劉彥雙腳踩到陸地的時候,岸上的歌聲終止,先是絕對的寂靜,後面又突然爆發“天子萬年”的口号,這一次總算是漢國正在普及的官話。
“陛下,倭人上層遠比大漢官員更早普及漢語。”桑虞說這個的時候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大漢太大了。”
“……”劉彥完全不知道該是什麽表情,就順口說了句:“倭人學漢語是爲了活命。”
漢國的官話其實就是劉彥弄出拼音之後的現代普通話,他這麽幹是有自己的惡趣味,就是自己忘記所謂的普通話其實就是滿清時期形成的北方語言。
因爲有拼音的存在,就是現在沒有劉彥習慣的語言,他也能借助拼音從無到有地搞出來。
實際上相同的語言對一個國家非常重要,百裏不同音是一種障礙,劉彥不但要在國内普及相同語言,更大的野心是讓全球隻有一種語言(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