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薩珊是真的想要加入這一次海戰,對于完成祖先未完成之事,也就是與漢軍并肩作戰,的确對厄古泰.巴赫拉姆很有吸引力,但更多的是出于一種未雨綢缪的考慮。
能夠被認可爲當世大國者(帝國)沒有一個是徒有其名,不會因爲一次局部戰争的失利而就淪落到即将亡國的地步,會因爲一場局部戰争有亡國之憂的國家隻會是小國,真正的大國不到半壁江山淪陷随時都有反敗爲勝的可能。
厄古泰.巴赫拉姆不知道現在的漢國與曾經的漢室有什麽關系,他隻知道一點,哪怕現在的漢國不是曾經的漢室,隻要目前的漢國是在同一片土地上建立起來,那麽底蘊絕對差不多哪裏去。
波斯薩珊就是在帕提亞帝國(安息)的廢墟之上重新建立起來,曾經的帕提亞帝國被羅馬打得遍處廢墟,連帶都城(泰西封)也被劫掠一空,可他們重新奮起之後,隻不過一百多年的時間罷了,同樣的土地和一樣的人種,有了不同的領導階層,卻開始在與羅馬的交鋒上獲得優勢。
有底蘊的國家不會因爲一場戰争有太大的影響,相反是會在一次失利後進行更加兇猛的報複,厄古泰.巴赫拉姆堅信漢國就算這一次失敗了也必将卷土重來,打算與之共同對敵是要結下一些情份,爲日後兩國打開一個友好的交流窗口。
厄古泰.巴赫拉姆本以爲漢軍要在這一次與笈多王朝的交鋒中落敗,随着漢軍艦隊的出現卻是有了新的轉機。
“你們是故意讓信度人登陸的吧?”厄古泰.巴赫拉姆雖然是在用問句,可内心是異常笃定。他滿是贊歎地說:“一定是這樣子的。現在信度人已經登陸,艦隊也進入淺灘區,夜幕之下哪怕想要突圍,調度上也不允許。”
爲什麽埋伏戰那麽好用,不就是因爲打了敵方一個措手不及?任何軍隊在遭受突然襲擊的時候,一瞬間絕對是慌了。遭遇埋伏的那一方哪怕是比埋伏一方兵力多,内心因爲出現驚慌和遲疑,戰鬥力必然是會出現下降。所以了,埋伏戰打得就是一個摧垮敵軍心理的戰術。
在任何未确定的因素下,被襲的一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踏入了對方設置好的陷阱,既然對方布置了陷阱就絕沒有那麽簡單,在這個時候哪怕是上層能穩得下來,士兵卻是不會,導緻上層就算想打也隻能選擇不打,勝負在踏進陷阱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米遠哪裏知道那麽多啊!他卻是不願意在外人面前露怯,笑着說:“指揮此戰的将軍,是一名滅國将軍。”
說桓溫有滅國之功絕對沒有說錯,他率軍三月之内滅亡了李氏成漢,漢國之内有滅國之功的統帥那就那麽幾個。
作爲武将最值得炫耀的莫過于有滅國之功,這個是在每個國家都公認的事實,厄古泰.巴赫拉姆一聽立刻肅然起敬,見米遠打開話匣子也就借機問起了漢國的事情。
隻要是個人就沒有不樂意被奉承的,米遠雖然不知道波斯薩珊是個什麽樣的存在,也不知道波斯薩珊有多強的實力,已經從厄古泰.巴赫拉姆那裏知道巴赫拉姆家族在波斯薩珊也算顯赫,漢國已經發生的戰争沒有保密的必要,也就講了一些。
盡管是依靠翻譯,厄古泰.巴赫拉姆卻很專注地在聽,他聽到漢國進行的數十萬人間的戰争不下于十次,滅掉的數百萬人口之國不下于八個,已經統治過千萬平方裏的疆域,不由對于漢國的赫赫武功感到極度震驚。
目前已知的國家之中,超過百萬人口的國家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過千萬人口(不算奴隸)的國家也根本不會超過三個,她們是漢國、波斯薩珊、笈多王朝。羅馬統治下的人口當然不止千萬的數量,可真正的羅馬人也就數百萬,差不多就是一個羅馬人與數十個奴隸的比例。
現在的時代中,真正建國的民族也不多,更多的是以部族(部落)形态的存在,真正算得上國家的基本是在“世界島”和非洲,其餘各個大陸上面真沒有多少國家。
曾經的羅馬與帕提亞進行了百年戰争才決出勝負,厄古泰.巴赫拉姆很想知道漢帝國滅掉那八個數百萬人口的國家用了幾年,聽到僅是耗時十年不到,臉上滿是懵逼,内心除了震驚就是不信。
米遠才不管厄古泰.巴赫拉姆信不信,隻知道向異族炫耀本族武功很是爽快,後面得到通知,大艦隊那邊命他們加入到西北側的封鎖,才沒功夫搭理厄古泰.巴赫拉姆。
伏偉所率艦隊與笈多戰船編隊的較量依然在繼續,就是因爲雙方艨艟和戰舟入場,大船編隊都是拉開了距離,戰況進入到極力擊沉艨艟或戰舟的階段。
不管是艨艟還是戰舟,它們的體積都不算大,設計之初就考慮到靈活性,畢竟就是專門用來進行沖撞戰術的。
大編隊交戰的時候,預示着不管那一方的遠程攻擊都會非常密集,大船可以最大程度地承受床弩和箭矢的攻擊而船體沒有緻命損傷,像是艨艟和戰舟則就沒有那麽強的防護力。
漢軍的艨艟有堅固的頂層,除了船尾的出入口之外都是密封,僅是在前方和兩側留下觀察孔。每艘載員也就二十二人,其中的十六人是操作船槳,剩下的六人包含一名船長和五名作戰人員。不過得說實話,艨艟的作戰人員其實沒多大用,他們這種船隻十分低矮,就是逮着敵艦沖撞而去,并且是撞完就跑。
笈多王朝的戰舟,長度該是有個十二三米,寬度在四米左右,頂層有遮掩物,卻是規格不一,有些是木材結構,有些則幹脆是布質結構。除頂層結構之外,四面并沒有遮攔物,每條載員該是有個二三十人,與之漢軍艨艟有區别的是弓箭手數量較多。
像艨艟和戰舟這種“小船”也就在相對風平浪靜的水面有作用,要是那種随時随地都能掀上個十數米高海浪的海域,大船都不能保證不被颠覆,它們就該是分分鍾要完的下場。
海戰的節奏都不會太快,不管是在冷兵器還是熱兵器時代皆是如此。雙方從接觸到開戰,又經過不斷的厮殺,人員的損失必然是有,可沒有發生接舷跳幫戰真沒折損戰船。
後面是雙方的“沖撞艦”上場,艨艟和戰舟卻是各自被針對,真正能夠沖進戰船編隊的數量少之又少,成功沖撞的就更少,打得熱鬧卻是效果不大。
漢軍艨艟成功沖撞了兩艘笈多大船,可這兩艘艨艟随後也被擊沉。
笈多一方的戰舟則是沒有成功沖撞,它們靠近到漢軍大船編隊百米之内就被密集覆蓋。
海戰打到這一階段,原本是被派出進行沖撞戰術的艨艟或戰舟,它們實際上更多是互相之間進行糾纏,撞來撞去的互相傷害不提,逮住機會也會不斷向對方射箭。在艨艟與戰舟的互射之中,卻是艨艟這邊更多時候是在挨射,這個卻與設計的理念有關。
陸地上和海面上都在發生交鋒,該片區域的夜幕火光處處,老天也是細雨、小雨、中雨、大雨來回折騰,從夜幕剛剛降臨一直到深夜,又從時間的流逝中來到淩晨。
秋季的白天會來得稍微晚一些,處于戰争狀态的兩支軍隊,笈多王朝這邊是壓根沒人能夠休憩,漢軍作爲“東道主”倒是因爲戰略縱深的關系隻有前沿部隊沒消停。
平蠻校尉部是該片區域的漢國官方命名,其範圍攏括了現代緬甸的沿海陸地和近海,主基地是在仰光這個位置,分屬基地則是分布在各處,其中主基地延伸到内陸越是二十裏左右。
笈多王朝進行登陸,他們所搶占的陣地也就是灘頭向内延伸三裏左右,縱寬該是有個五六裏的扇形。超過一萬五千笈多部隊上岸,幾乎是艦隊裝載的部隊七成兵力投送上去,剩下的人員也在陸陸續續投送之中。
“的确是一個海上強國。”桓溫并不否認這一點,他依然是待在山頂位置縱觀全局,用一種思索的表情說道:“大概三個小時能夠投送超過一萬的兵力登陸,這一點我們辦不到。”
事實上漢國海軍是有幹過跨海投送兵力的事,那是漢國重新光複交趾之後,對林邑沿海進行入侵。恰恰就是因爲有幹過才會出現對比,漢軍對林邑的入侵次數不少,跨海登陸最快的是在一個小時之内投送兩千兵力上岸。
“他們戰船沖灘的舉動可以借鑒?”桓溫說的是笈多的船隻直接沖向淺灘,後面又說:“有必要專門研制向灘頭投送兵力的船隻。”
大船沖灘是一個細活,對船隻也是極大的考驗,再來是得搞清楚潮汐,要不然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隻要牽扯到戰争,很多時候消耗講的是有沒有意義和價值,不是說會損失多少的問題。
“将軍。”司宏壯不是海軍,關注度并不在海軍上面,瞅了眼東方,那裏現在并沒有朝陽升起的迹象:“再有一個小時便是白晝,末将是否下山進行最後準備?”
桓溫知道司宏壯是什麽意思,他們的作戰計劃中,新一天的到來就意味着戰争的升級,一直憋着的陸軍将會大規模參戰,陸地上必然是将已經登陸的敵軍趕下海喂魚,交戰場地是在平蠻校尉部,那麽作爲平蠻校尉的司宏壯理當是該參戰,并且是作爲前線指揮的存在。
“敵軍艦隊必然想要離港,卻不知道是否心夠狠?”桓溫說的是卡特魯克.卡普會不會放棄已經登陸的笈多軍隊。他思索了一下,說道:“攻擊力度看本将給予的信号。”
司宏壯沒什麽好說的,行禮應“諾”也就冒雨下山。
一夜未眠的卡特魯克.卡普已經是滿眼的血絲,他當然知道自己踏入了一個陷阱,要說一開始産生多大的恐慌倒是沒有,一切是源于對己方海軍的信心,可是後面的發展卻沒有他想的那麽理所當然。
笈多這一邊先行出戰的海軍編隊與漢軍的編隊陷入糾纏,雙方的交鋒已經進行了十多個小時,各自戰沉多少艘,又有多少艘失去戰鬥力,實際上作爲兩支交戰軍隊的最高指揮官都沒能那麽快得到戰報。
卡特魯克.卡普憂慮的是海上交戰沒有取得絕對優勢,最先投入海上交戰的艦隊一再獲得增援,可是依然被漢國海軍攔在沿海一線,他們是一種被堵住的狀态,甚至還有另外的一支漢國海軍遊弋在北側海域。
不用過多的猜想,卡特魯克.卡普很清楚北側的這一支漢國海軍是爲了攔截他們的退路,有必要的時候還會加入戰場,不過那是在他們抓住機會給予笈多海軍緻命一擊的時刻,他怕的也就是這個。
雨勢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停止,雲層似乎也在緩緩地散去,初九的半月偶爾能夠露出,随着雲層的散去東方也出現了魚白。
“突圍不要停。”卡特魯克.卡普盡量保持着一名婆羅門該有的雍容,臉上還要帶着自信的微笑,嘴中卻是說道:“卻是能夠派出使者與漢帝國進行溝通,你們誰願意前往?”
旗艦之上彙聚着不少刹帝利,他們都知道自己踏入了漢軍精心準備的陷阱,關于能不能獲取最終勝利暫時沒有多想,卻依然認爲至少在海戰上面哪怕落敗也不會太慘,值得憂慮的不過是投送到灘頭的部隊會有什麽下場。
“尊敬的卡普。”贊普特.華倫站了出來,行禮之後說道:“我願意爲您效勞。”
“很好。”卡特魯克.卡普颔首道:“你的前去與正在交戰無關,是兩個強國之間建立溝通渠道。”
贊普特.華倫也明白這一點,他們雖然是在南亞大陸,可是與中亞乃至于非洲、地中海、歐羅馬都有密切交流,而這些地方都是奉行打歸打,但交流不能停的準則,是該有個足夠份量的刹帝利到漢國那邊,就是他們沒搞明白中原文明并不講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