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于是高句麗、百濟、新羅、伽揶和倭列島諸國,隻要是國家層次,就沒有比單個家族弱小的存在。
曾經的長江以南四大門閥,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誰家的實力不是比桑氏強大數倍?
桑虞可以收編那麽多的家族,是因爲他有着漢國三公之一的身份,然後才是本身家族在中原戰亂後有相對不錯的實力。要桑虞不是中樞三公之一,其實别說是想着擴展家族實力,該是心中惶恐不可終日。
漢國建立起來之後,滅掉的家族真的不要太多,中原但凡效力羯族助纣爲虐者,沒有及時醒悟基本是被清理幹淨,反應慢一些的也基本元氣大傷。長江以南被打擊得最慘,曾經的四大門閥風光不再,人亡家破更是不計其數。
劉彥回收那些土地超過底線的家族并不是看人,是針對所有家族,能夠擁有大面積田産的人都在漢國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貴族。
以漢國現如今的二十等爵爲例子,爵位越高名下的合法田産才越多。不管之前是擁有多少土地,“整風”過後的漢國沒有一個非貴族在“基本盤”擁有三千畝以上的田産,合法持有田産最多的貴族現在是冉闵,但那都是在戰場上依靠軍功掙來的。
桑氏之前擁有多少田産不重要,早在“整風”期間主動進行縮小,因爲桑虞也是封侯,得到合法的田産賞賜,以家族爲單位的話,現如今是所有家族中田産數量最多。
不算“基本盤”之外的那些開拓地,桑氏阖族持有土地達到七千畝。七千畝土地看着很多,可要在漢國建立之前,哪個世家手中不是掌握數萬畝的土地,相比起來就差距很大了。
擁有土地并不是說實力就會強大,還要掌握多少佃戶,以人爲本的年代裏面,有人才能組建武裝,以部曲爲核心,再加上忠誠度和依賴度相對高的佃戶,要不臨時裹挾再多的路人也是烏合之衆。
桑氏派遣到中南半島參與開拓的武裝有三千,準備參與東北開拓的達到六千,算上老巢必須留下的武力,整個家族的武裝怎麽也有個一萬五左右,不過這些都是無法明明白白擺在明面的。
一萬五的私人武裝很多嗎?東晉小朝廷統治的地盤之内,多的是能組織一萬五千人部隊的世家,哪怕是四大門閥中最弱的桓氏門閥也能武裝起一支五萬人左右的部隊,最爲強大的王氏能拉出十餘萬人。
當然了,各家族能拉出多少部隊是一回事,戰鬥力什麽的可真的就無法保證。
誰都不清楚劉彥什麽時候開始限制私人武裝,就是沒有相關限制的如今,那些擁有多少萬的世家說被滅就被滅了,可見家族武裝和國家武裝沒可能是同一高度。
回到府邸的桑虞,他将自己關在書房不斷思考和計算,統計下來桑氏本身的武裝,再加上一些會一條路跟着走到黑的盟友,應該是能湊出一支五六萬人的武裝。
【那又怎麽樣?】桑虞是想越多身上的汗就越多,身軀也抖得更爲厲害:【王上驅除鞑虜恢複華夏,深得民心不提,對軍方的掌控亦是嚴密。還有……那隻神秘的禁衛軍根本就是無窮無盡……】
之前任何能夠進行改朝換代者,無不是因爲大勢創造出發展壯大的空間,再來就是原先的統治者搞得天怒人怨,要不然根本沒那個登頂的機會。
桑虞沒想累積實力幹篡位的事,可是他又無比清楚一件事情,曹操一開始也隻是要匡扶漢室,是實力累積到一定程度之後,哪怕自己不想也會被追随者推動着去幹。
劉彥統治的漢國會是東漢嗎?這個誰也說不準。
【王上因何遲遲不限制私人武裝?】桑虞沒去擦臉上的汗珠,隻是感覺自己一陣陣的發虛:【是因爲根本就不在乎,還是因爲需要各家族去域外開拓?】
講真的,劉彥還真的沒有搞限制誰不能搞私人武裝的事,隻是根據二十等爵的制度給予合法擁有多少部曲和親兵的待遇。問題就在于已經給予合法擁有的數量,那肯定是有不合法的啊!
【難道是一個局?】桑虞直接就癱倒下去,姿勢成了躺:【王上要看看各家族究竟還能組織多少私人武裝?】
現在早不是上古先秦,不是學派可以擁有龐大武裝,各貴族也能合法擁有龐大的私人部隊,自漢帝國建立之後,誰敢私自訓練部隊都将被剿滅,從未有過例外。
“不行!”桑虞想要撐着坐起來,是做了好多次才成功,對着外面大喊:“來人!”
很快外面就有人出聲,被吩咐召集家中族老開會。
今天召開族老會議的絕不會隻有桑氏一家,是剛才前往青樓參與計議的人都在幹。他們今天都是被自己吓了一跳,開始遲疑要不要動作那麽大地搞壯大家族。
當夜,劉彥就拿到了那群大臣談了什麽的記錄,閱覽了一下也就丢到一旁。
限制民間擁有私人武裝,出發點就是爲了防止誰對皇權發起挑戰,發現一個弄死一個,發現一族誅滅一族,那是一種血淋淋的震懾。
劉彥當然也思考過要不要限制,仔細地想了一番決定模糊處理。他可不是要一統天下之後關起門來作威作福的人,想的是無休止地對外開拓下去,國家的力量搞還不夠,利誘民間自己去搞也是一項,甚至民間生出自主開拓還比較重要一些。
隻要沒有在國内胡搞瞎搞,劉彥是真沒考慮将某些家族給滅了,還指望那些家族可以自主開拓到阿三的地盤,也期盼各家族能到外面去開枝散葉,因此一些該無視的就無視掉。
與那一份各大臣都說了什麽的報告躺在一起的是紀昌從燕地送回來的公文。
紀昌也不知道是自己想的,又或者是得到了誰的提醒,專門寫一份關于爲什麽放走兩萬拓跋鮮卑的解釋回來。
劉彥對拓跋鮮卑兩萬人跑掉的事情早不在意,非常清楚是該增強一下拓跋孤的實力,要不慕容鮮卑對拓跋鮮卑下手将會非常輕易就滅了,不符合漢國的利益。
至于慕容鮮卑沒有對拓跋鮮卑下手,是兩個鮮卑聯合起來去攻打柔然或是東高車,事情怎麽發展反正都是對漢國有利。
“這裏應該是這樣的結構?”劉彥拿着炭筆寫寫畫畫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是極力回想水車的構造:“應該就是這樣了。”
涼州那邊已經确定發生局部幹旱,蔓延到關中隻是時間問題,再接下來就該是中原腹地,容不得劉彥馬虎大意。他之前的幾年已經下令梳理灌溉系統,可光這樣根本不夠,還得有更大的作爲,水車就是其中的一項。
水車的構造其實并不複雜,打造起來也不會太大的難度,它的作用就是用最少的勞動力将更多的水源輸送到想要的地方。
“将這份圖紙送到工坊。”劉彥指着案幾之上的圖紙,吩咐的對象當然是崔宗:“命工坊先行打造一輛,進行實地的試驗。”
崔宗站着看了半天,大概是能猜出畫的都是什麽,恭敬行了一禮拿着圖紙出去,很快就變成了小跑。
劉彥想要制造水車也不是一天半天,就是近期才有足夠的空閑和精力來做。他不但是要制造水車,連帶一些方便耕作的工具也想搞一搞,就是腦子裏的“貨”着實有些不多。
【什麽樣的犁铧耕作起來最省力?】劉彥有些懵,他生活在現代,接觸到的信息不會少,問題是電子産品才會是主流,哪些農用品是怎麽樣真沒太刻意關注:【慢慢來……慢慢來,現在全金屬的犁铧都沒普及,先嘗試全金屬犁铧。】
比較搞笑的是,劉彥沒想起什麽樣的犁铧使用起來最便利,卻是對打谷機這麽一個玩意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說該是什麽結構還能回想,怎麽去畫卻得反複來,造出來有沒有相應功效也要反複實驗。
典型的現代人是什麽樣的?就是那種看的東西無比多,了解的信息也不少,除非是很感興趣要不真不會去研究,成爲一個什麽都懂一點卻沒有多少動手能力的半吊子。毫不誇張的講,劉彥就是一個什麽都了解一些的半吊子。
解決掉慕容燕國之後,漢國就沒有了迫切需要消滅的國家。劉彥前期專注的是軍事,是快将漢家舊土光複完畢,國内民生的狀況卻真的很是糟糕。
一個國家的軍事強不強關乎到方方面面,要不是劉彥有金手指,不但有能夠反複“召喚”的系統部隊,還有那些能夠生産軍事器械的建築物,真無法武裝出太多的軍隊。
哪怕是劉彥有金手指,可他也不是沒有遭遇過窘境,其中就出現過幾次缺糧,還是依靠募捐和對中南半島實施搶劫才湊出糧食。
劉彥當然知道搶劫搶不出穩定的強國,搶劫隻能維持一時的強盛,國家要真正意義上的強大,靠的是國内有強勁的生産能力。
爲了能讓生産力最快最有效的恢複,也是國家産出真的有些撐不住,劉彥已經做好了打算,未來的禁衛軍數量必定是會保持最低數量,該是弄出更多的農民用以耕作。
系統農民進行農業生産的效率與正常人的産出多出非常多,可以有效力彌補糧食産出的空缺,但那也隻能是先支撐着,不是解決糧食産出不足的根本,還得是國家内政恢複正常化。
未來的幾年中原會出現大旱,對恢複民生什麽的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劉彥不知道幹旱會持續多久,甚至對随之而來的蝗災也沒有足夠的判斷,能做的就是盡力做好預防。
眼見中原要遭災,國家對長江以南就形成依賴,那也是爲什麽揚州人口向外遷徙,沒有遷往長江以北的原因。都知道要遭災了,再将長江以南的人遷往中原各地,該是糊塗到什麽地步才幹得出來?
翌日,劉彥召集中樞大臣,針對中原會出現的幹旱再次商讨。他發現了一個比較詭異的情況,各大臣看着像是徹夜未眠,一個個都是頂着一個大大的黑眼圈,偶爾看自己的時候還明顯地表露出畏懼。
“說說,都說說。”劉彥可沒去問那些人是怎麽回事,直接提到:“南邊兩年内可以囤積多少糧秣用以支應北方?”
蔡優與田朔對視了一眼,他倆的職責有互相關聯,一個管山川産出,另一個管農耕,劉彥問的正是職責之内的份内事。
南方從東晉小朝廷被滅之後,桓溫可是一陣大殺特殺,雖說是針對那些世家和大族,可要說沒影響是假的。
漢國将長江以南納入統治範圍之後,兩年間南方的産出比東晉小朝廷統治時期下降了三成,今年會怎麽樣真不太好說。
田朔沒做事先準備,原地計算了有一會,才戰戰兢兢地答:“該會有一百七十萬石用以北方?”
蔡優也是給出相差無幾的數量,他後面倒是說出一個方法:“各家族入蠻荒,收繳糧秣數量龐大,亦是有局部恢複生産,可供中原。”
中南半島基本是能做到一年三熟,先不管糧食好不好吃,産出真的是不錯,就看各家族願不願意拿出來販售。
劉彥就将目光看向了精神有些恍惚的庾翼。
庾翼還是蔡優給拉了拉衣角才反應過來,因爲剛才精神不集中不清楚劉彥看自己幹什麽,一刹那真的是慌了。
蔡優挪動了一下站立的位置,低聲提醒:“殖民地能爲國内提供多少糧食。”
“禀王上,可供千萬石。”庾翼發現自己話都沒說完,所有人都看了過來,略略有些心虛地說:“不計代價,該有一千四百萬石?”
劉彥震驚了,他是知道中南半島糧食産出豐富,但真沒想到各家族能拿出那麽多,看庾翼好像還是講的無償提供,不由深思中南半島的糧食出産是不是出乎自己的預料,真沒想過是那些大臣自己吓自己,都快被自己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