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不單單是對魯儒不想慣着,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心思。他知道現在是滅掉張氏涼國的最佳時機,面對徐正死皮賴臉想要率軍前往一口否決,是打算讓離張氏涼國最近的謝安采取行動。
“謝艾屯駐柔然山還有些手尾,部隊卻不用那麽多。”劉彥也不太能夠轉過彎來,對這一次深入草原作戰的得失還有些沒有理清頭緒:“留下萬餘,禁衛軍回調。”
應該說這一次深入草原的目标還是達成,雖然僅是生擒了張重華,讓拓跋什翼健、慕容俊、苻洪跑了,但破壞了諸王的會盟,還摸清楚柔然人的底細。
柔然那邊的事情可以先丢到一邊,能不能讓跋提受到漢國的利用需要進行争取。要是柔然能夠從北面策應,對漢國征戰拓跋代國與慕容燕國當然有好處,就看謝艾有沒有那個本事說服跋提。
張重華被俘,張氏涼國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态勢,漢國接下來是打算分三步走。
可以讓張重華屈服,随後下令張氏涼國舉國投降,這個當然是最理想。
不能讓張重華屈服,漢國假借張重華的名義向張氏涼國發去已經屈服的假消息,能達到什麽效果就是什麽效果。
再來就是鼓動張祚和張天錫的野心,至少使張氏涼國陷入内亂。
一切的基礎都是在爲漢軍的征讨做準備,能收割什麽樣的果實依靠的還是武力。
位處關中的謝艾手頭的兵力不多,一個常備軍再加上五萬的郡縣兵,基本是以秦州的渭水一線作爲憑借進行駐防。
徐正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王上,禁衛軍是回調中樞,還是……”
謝安以手頭有限的兵力采取守勢,面對的是至少五萬的張氏涼軍和以氐人爲首的多族聯軍十三萬。
統率張氏涼軍入侵關中的就是張祚,副将是張沖。這一批張氏涼軍大半是屬于原先的金城戍衛軍,其餘是從西域回調。
金城作爲張氏涼國在東邊的軍事重鎮,能夠承擔戍衛駐守的部隊該是差不到哪去,他們與劉耀的前趙、石勒的後趙、石虎的後趙都是長期交手,一直以來也是将金城守得固若金湯。
張重華從西域調回的那批張氏涼軍,他們是長期在西域東征西讨,既然能夠爲張氏涼國征服和開拓出大半個西域,戰鬥力肯定也低不到哪去。
苻洪目前對于漢國來講是失蹤狀态,統率關中胡族聯軍的人是苻洪的四子苻雄。
以苻雄爲帥的多族聯軍,主要的協助者當然是氐人,一些羌人也深受重用,被糾集起來的胡人基本那是與漢國仇大苦深,尤其是羌人都卯足了勁要爲姚弋仲報仇。
總體而言,謝艾能夠用遠遠少于敵軍的兵力将戰線維穩下來,是讓中樞看到了他的軍事才能,但是以有限的兵力固守陣線,并不意味着能夠用遠遠少于敵軍的兵力進行反攻。
“雁門之戰結束,幽州之戰也停滞下來……”徐正攤着手,說道:“不代表有兵力去增援謝安。”
要是按照紀元來算,現在是公元三四七年秋,元朔五年。
從元朔三年開始,漢國的版圖每一天都是在擴展的狀态,真要對比的話,現如今的漢國版圖已經恢複到與西晉年間差不多的地步,比西晉少了西南的一大片疆域,同時缺失關中秦州以西的疆域。(現在起點無法傳圖,要不榮譽将版圖就發上來了。)
短短的兩三年,漢國的疆域擴張了數倍,疆土卻不是軍隊攻占下來就算完事,對一些殘餘的清剿,對一些不穩之輩的警惕,每一處都需要用到兵力。
這麽說吧,漢國現在有七個常備騎兵軍和六個步兵軍。騎兵軍有六個是在針對拓跋代國和慕容燕國上面,一個是在謝安麾下。步兵軍卻有兩個軍是在桓溫帳下,一個是作爲應急步兵軍用以調動平叛,剩下的自然也是在拓跋代國和慕容燕國戰場。全國同一時間服役的郡縣兵攏共是五十萬左右,有三十餘萬是被調往北線,有五萬是在桓溫賬下聽用,剩下的是處于各州郡。
别看漢國現在的總兵力多達七十多萬,但是漢軍的戰線也多,國内更缺不了戍衛軍,作戰還會出現損員,是真的抽不出多少兵力給謝安。
要滅亡張氏涼國,行動之前做什麽準備是一回事,真的展開行動肯定是要快、狠、準,戰事爆發之後就該保持迅猛的推進,絕對不能讓張氏涼國有喘息的空檔,要不就失去了最佳時機。
按照中樞之前的商讨,禁衛軍是該在完成深入草原的作戰任務後,調回中樞再被投入針對慕容燕國的戰場,現在的情勢卻需要作出改變。
“慕容鮮卑所處的地區長期處于冰寒,最近幾年氣候傾向于早入冬和晚開春,适合作戰的時間也就四個月不到。”徐正是太尉嘛,他不提出建議由誰來?也就說:“既然現在是滅掉西涼的絕佳時機,不如将禁衛軍調到謝安麾下聽用。”
禁衛軍是出了名的能打,對作戰時的氣候要求也沒有那麽高,徐正是真心認爲不該等氣候轉暖,是應該無視掉苦寒,就在今年的秋末和冬季直接将張氏涼國料理了。
劉彥細細想了一下,最後是看向紀昌。
“今歲的秋收已經完成。”紀昌當然知道劉彥看過來是什麽意思,立即說道:“完全可以支應對西涼的戰場開辟。”
對拓跋代國和慕容燕國的戰事會受于氣候的影響暫時緩下來,軍隊處于非戰時狀态對糧秣的消耗會大批量的減少,對于收了糧食卻依然大體上缺糧的漢國是件能松了口氣的事。
“西南……”劉彥就想到了對西南半島的戰事,見商量已經有了結果也就岔開話題:“是個什麽情況?”
元朔四年初,漢軍登陸交趾并對林邑展開入侵,漢軍現在日南那邊與林邑打了幾次,後面更是在海岸線全面登陸,迫使林邑放棄海岸線轉爲堅守内陸。
漢國的正規軍已經将林邑先前從東晉小朝廷搶過去的舊土光複了回來,收獲第一批成果之後,面對切斷海岸線與内陸的山脈沒有太好的辦法,正規軍也就暫時偃旗息鼓,是開門放出諸多家族。
“兒郎們已經翻越山脈進入林邑。”庾翼過來參加議事,大部分時間就是帶着耳朵沒有嘴巴,有機會展現自己的存在感當然樂意:“損失損失有些大,收獲卻也是不錯。”
庾翼所謂的翻越,那就真的是費盡千辛萬苦地翻山越嶺,厮殺中折損的人沒幾個,死于失足落山以及毒蟲、瘴氣等等自然環境的人卻是不少。
各家族的武裝被放出來,他們是在山脈另一頭打下多少土地就屬于家族所有,哪怕是不歸于家族也能貢獻給國家換取爵位和賞賜,是卯足了勁想要有所作爲。
人的欲望有多大,幹事的決心就會有多堅決,要說是帶着大決心闖入深山密林,等待進去了哪怕後悔也是一種前進太難和後退心有不甘,也隻能是硬着頭皮繼續向前。
“哦……”劉彥還真的是沒有太重視各家族的動向,很是有興趣地問:“說說,什麽收獲不錯。”
庾翼是各家族在中樞公開的代言人,這一點劉彥是明示允許的。他之所以會在漢國當官,很大程度也是爲各家族在西南半島的開拓做保障,既然劉彥有興趣知道,他自然是會賣力介紹。
要說各家族費盡千心萬難翻山越嶺之後收獲的什麽東西最多,應該當屬摸清楚了西南半島的天氣,當然還算上開辟了路徑,應對毒蟲之類的經驗也是累積足夠。他們深入内陸,過了山脈并沒有碰上太多的野人,重新入了平地發現到處都是香蕉,少不了滿地的猴子和大象。
“哈?”徐正樂了:“三餐吃那個什麽?”
庾翼就說:“蕉果。”
對了,生活在長江以北的人,還真的是對香蕉會感到陌生。然後,香蕉在現在的确是稱呼爲蕉果。
“沒辦法的事情,那邊三天兩頭就下雨,尤其是入了秋更是漫長雨季,攜帶的幹糧被水一泡很快就馊了,恰好當地又是到了蕉果成熟的季節。”庾翼說話的時候臉色并不好看:“蕉果吃多了,兒郎們腹瀉比較嚴重,能送回交趾醫治和調養還能把命撿回來。”
不能及時送回漢軍控制區是怎麽樣,從庾翼那難看的臉色就能得到答案。
劉彥很清楚西南半島那邊是什麽情況。他還沒有穿越之前沒少看一些極限生存的節目,與國外的一些生存節目相比起來,國内的一些綜藝開始玩生存挑戰根本就是兒戲。而與國外的一些生存節目相比起來,真正沒有任何現代工具去野外生存,尤其是到西南半島那種極度原始的地方進行生存,與天鬥、與地鬥、與任何東西鬥,需要的不止是勇氣。
現在是個什麽樣的社會?可沒有現代那麽多的科技産品,以華夏文明的發展程度至少是弄出了打火石,但生火至少是需要幹柴的吧!問題是,西南半島那邊時不時就會下一場雨,想要獲得幹燥的柴火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西南半島對人的麻煩,尤其是對不适應時時刻刻濕潤潮濕的人來講,就是很難保持幹爽這一點要人命,身體素質稍微弱一些的人又無法保持幹爽,生病是分分鍾的事情。所以了,對各家族的武裝來說,不生病是極好的,生病了能不能扛得住是關鍵,或者說能不能得到及時且有效的醫治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代價很大……很大……”庾翼先是臉色黯然,估計也沒有想到開拓西南會是那麽艱難,後面才換上犧牲有所得的神色,說道:“那邊的确适合耕種,一年三熟、四熟不在話下。除了糧食之外,當地礦産非常豐富,僅是露天的金礦已經發現兩個,更有随處可見的寶石和香木。”
足夠的利益前提下,犧牲當然是可以接受,尤其是犧牲的大部分人對于世家來說是低微的仆衆,他們有付出也得到了收獲,就是多少不甘心于那些收獲被國朝占去了一部分。
“狗頭金和翡翠之類的吧?”劉彥其實有些拿不準,就問:“發現了那些東西,有勞力進行開發嗎?”
劉彥所知的是西南那邊的金礦并不是太多,倒是在山脈的另一邊有一個大銀礦和幾個大煤礦,甚至有亞洲能夠數得上号的鐵礦和銅礦,其中煤礦更有亞洲獨一無二的無煙煤。
無煙煤啊!或許對于現在來講并沒有什麽了不起,可是等待進入蒸汽時代,蒸汽渦輪也被研究出來,等待船隻列裝了蒸汽驅動裝置,無煙煤就是十足珍貴的戰略物資。要深切地知道一點,占據了西南半島的法蘭西,他們因爲手裏面掌握了無煙煤的礦可是在歐羅巴刁的不行,那嘚瑟的嘴臉讓地球第一強國都有些看不過去。
“臣得到文書,已經在疏通九德究河,要是這條橫跨山脈的河可以利用……”庾翼的回答有些答非所問,但道理就擺在那裏:“以現如今的倚重,交通是命脈。”
所謂的九德究河,那個“德”字其實是去掉雙人旁的“彳”換成三點水,不過簡體字早就沒了那個字。這個命名要追述到西漢時期,畢竟華夏苗裔就是在西漢首次開拓到該地,一些命名當然是開拓時進行命名。
“寡人會讓當地駐軍傾力配合。”劉彥沒有半點敷衍的意思,慎重地補充:“若是有其它需要,庾卿也可以開口。”
庾翼當即行禮,臉上少有的是一片感動。
對于劉彥來講,漢國不斷開拓是在開疆辟土,但何嘗不是民族的生存空間得到擴增?任何人向外開拓和探索,他都會極力地支持,能開拓多遠是一回事,可以将民族的冒險精神培養起來,絕對就是當代人對于子孫來講,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偉業。